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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来到了翌日一早,朝会之上沈必礼就一直盯着前面崔彦高大挺立的身形,只等一散朝就逮住了他,让他帮忙着将自己的闺女销售出去。
然而,今天的朝会似乎比往日要激烈许多,时间也长上许多,一向不怎么发表言论的宁王,如今开始逮着新政新推的几条策令疯狂一顿输出,后面又是一众武官跟着提出了一系列的反对意见,高坐上首的柴二陛下脸都黑了。
如果只是宁王单独嚎一嚎还没什么,但是一众武官也跟着一起那就很有问题了,这些政令都是开年之后他和崔彦定下的新年大计,势必是要推行的,如今才开始让兵部去着手做个摸底的数据,宁王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他的视线在下面的武官之间一一扫过,面上虽然含着笑,可眼神却是冰冷的。
他没有出声,自然会有人上前帮他冲锋陷阵。
崔彦早就料到了冗兵的问题一出,肯定会有人跳出来,但是没想到宁王竟然会这么着急,这才只是试个水,他自个儿就先亲自跳了出去,如此城府也就只有太后娘娘这些年护得紧才如此嚣张,不然凭他自己怕是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崔彦早有准备,自然将他们提出的意见一一驳斥了回去。
“崔大人,你如此固守己见,可会想过朝廷此番举动会寒了边疆战士的心,西夏战争才刚刚平息,咱们内部的屠刀就先对准了咱们保家卫国的战士,你让以后还有何人为咱后宋江山效力。”
宁王见根本辩不过崔彦,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大帽子就扣了下来。
上座的柴二陛下已经气得瑟瑟发抖了,宁王不说这话,边关战士谁会这么想,朝廷解决军队冗兵的问题,也不会让那些老兵两手空空就走人,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谁不想拿着一笔遣散费好好陪一陪家人的,如今依着宁王这意思一嚎出去,怕是边关的战士就要跟着他去哗变了。
宁王这一番话才是会动摇国之根基,他为一己私利而致国家于不顾,显然柴二陛下已经动了杀意。
“宁王此言差异,正是因为考虑边关战士常年为朝廷做出的牺牲,国家才会制定新的政令,能让他们在战争平息后,享受一番普通老百姓的应有的体面与生活。”
崔彦一说完,柴二陛下就已气势汹汹的喊了退朝。
沈必礼看着同样一脸郁色的崔彦,心想着这会儿他心情必定不好,自己上去为这点小事麻烦他,多少有点“不顾大局”的意思了,终是打起了退堂鼓,收起了恋恋不舍的眼光。
哪知,走在身前的崔彦,却故意在石阶前的拐角处慢了下来,等着他上前道:
“沈伯伯,是否有事与我说?”
沈必礼犹豫了瞬,还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这点私事,便道:
“也无甚大事,改日等你空了再与你说罢。”
“我这会儿就空,沈伯伯但说无妨。”
“咳咳。”沈必礼见他如此,也是很是不好意思的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是......我有一小女,如今年满二十,不知贤侄可知京中有哪些相配的儿郎?”
“咳咳。”
这会轮到崔彦咳嗽了,咳完后,他不禁又正了正自己的官帽、官服,才一脸认真的对沈必礼道:
“不知沈伯伯,觉得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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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冒发烧一个星期了,头晕乎乎的,就跟在云端码字似的。
第106章 婚事
沈必礼一时只觉得自己一向有眼花的毛病,竟不知何时又多了耳聋这项,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他怎么会听见他在问他自己如何。
“贤侄,你说哪一家来着,我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崔彦.......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被这么一打岔,反而有些不大好意思了,再出声时耳尖已略红了:
“沈伯伯不是让帮忙物色京中适龄的儿郎吗?我今年二十有二,不知可堪配?”
“你........”
沈必礼这次是特地凝神静气了听,他敢保证这次他是没有听错的,正是因为确信没有听错,才会如此的不可思议,他可从来没敢奢望让他给他做女婿呀,这崔大人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贤侄,我的意思是你帮忙着物色就可以了,没有让牺牲.......你自己亲自帮忙的意思了。“
没有让牺牲你自己的意思呀!
“沈伯伯,你不是在问京中适龄好儿郎么,难道你觉得我不算么?”
“算.......算.....算吧。”
只是太算了点,况且这些时日两人甚是相和,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恍恍惚惚一直到下了衙回到家里,夜里悄悄和廖氏谈起此事的时候,都感觉像是梦一场。
倒是廖氏这个局外人,看得要清楚一些。
“老爷,会不会是那个崔大人早就有意咱家的黛黛,所以才特地接近的你呢?”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沈必礼本就不笨,只是之前太过相信崔彦的人品了,被这么一点拨,反而有点捶胸顿足了。
“那倒是极有可能,没想到他心机如此深沉。”
“老爷,也不能完全这么想,以崔大人这样的身份,他能为咱黛黛做到这个份上,当是极尊重她的,况且你这段时日不是一直觉得他很好么,怎么一说要他给咱当女婿了,你就变了个嘴脸。”
“这..........”
要说沈必礼也是没办法否认崔彦确实是当之无愧的最好的女婿人选了,京中多少人家盯着他呢,也没见他对哪家上过心,却不想他竟中意他家黛黛。
“还是明儿问问黛黛的意见。”
“那倒是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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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必礼照样先去上了朝,廖氏悄悄去探女儿的口风,问她对崔大人印象如何?
饶是沈黛一个现代人的灵魂,于这一方面一向是脸皮子厚的,想起崔彦绕了这一大圈子的行为,不禁还是红了脸道:
“娘,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定就好了。”
瞧她这模样,廖氏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就欢欢喜喜的回了屋子,遣人去衙门里将信息报给了沈必礼。
于是,到了下衙的时候,崔彦便收到了沈必礼的回复,烦躁了一日的心情终于褪去了阴霾,他速度快,次日就遣了媒人上门提亲去了。
为了表示对这门婚事的看重,他特地寻了皇后娘娘的兄嫂,也就是靖宁侯夫人上门求娶,很快就将婚事给定了下来。
不过几天京城就传说的热火朝天的,纷纷不敢相信,宣国公世子竟然跟大司农家的闺女定亲了,这大司农家的闺女才回来几天,竟这么快就被崔大人给盯上了,况且不是一直说崔大人眼光高,什么样的贵女都入不了他的眼么,他怎么就中意那大司农家的闺女了,难道是那大司农家的闺女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萧家,当初萧沈两家定亲本就是私底下的事情,京中知道的人很少,退亲自然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萧夫人一阵得意,那个沈必礼虽然被人称一句大司农又怎样,还不是没有实权么,而且谁知道了他死了之后还有没有人能接班,哪像伯府世袭罔替的富贵,让儿子娶了忠义伯的亲女儿沈三娘子岂不是比那沈黛好上一百倍。
况且那个沈黛在江宁三年,她就不信她还干净着,她才不想儿子吃亏了,如今她正开开心心的张罗着去伯府提亲,正想着找哪一个适当的媒人去,总最低也要找个与伯府齐平的,伯夫人才行。
她这搅尽脑子托人去请,可一个有身份的都没请来,就听说了靖宁侯夫人亲自去汴河西院沈家提亲了,而受托的提亲对象还是当今最炙手可热黄金单身汉,也是如今官场叱咤风云的人物,这如何让她不震惊。
“怎会,怎会如此,那个沈黛,连我儿都不配,怎堪配宣国公世子。”
萧策今儿下值早,回来路上便也听说了崔、沈两家定亲的消息,他虽一阵恍惚,但是想到沈三娘子,便很快就收敛了心思,也真心为沈黛而高兴,虽然往后余生他不能在她身边,他还是希望能有一个比他更好的人能在她身边照顾她,免她苦、免她愁、免她颠沛流离。
乍一听萧夫人这话,他就是一阵不喜,十分不客气的便道:
“母亲怎可如此想,黛黛能得如此好姻缘,我们当祝福她才是,这话可千万不要再说了。”
若是被他父亲听见了,可不会是如他这般轻轻揭过了,怕是母亲的几个不成器的侄子又要好吃一顿苦头了。
不说民间对这事儿的好奇,就连朝堂之上近来针对新政改革吵得不可开交的,都说那帮子武官嘴巴笨,可他们竟还能围着崔彦定亲这点事儿将他给骂一顿的,比如诸类:
“崔大人不能自己有喜事了,就在我等身上撒盐,至我们生死于不顾,裁兵那裁的可都是我们的兄弟。”
“崔大人岂能自己一边办喜事,一边杀人兄弟的道理。”
崔彦也是无语,沉默着听完之后,才举着笏板悠悠的转身道:
“彦如今二十有二,难道不当成婚么?试问诸君难道皆是孑然一身么?”
一句话便将众人堵得憋不出一个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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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朝堂之上的嘴仗好打,私底下的拔剑弩张却是根本就遮不住了,尤其是宁王,那一日带头反对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近来在京中更是相当活跃,不断的与武阳侯的旧部、兵部、包括西山大营那边都多有联络,为的就是要联合多方势力,逼迫皇帝妥协。
如今还只是小打小闹,双方有来有回的博弈着,只是宁王虽看着行事有些许鲁莽,但是心眼子却贼多,比如此刻他身旁的幕僚已经拿着那画像来到他身前禀报道:
“王爷,已与兰菊姑娘确认过了,画像上的女子并不是白行首,而是当时沈家获罪的家眷,被胡观澜送给崔大人做外室的。”
“砰”的一声,一个汝窑的茶碗就被宁王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茶渍。
“好他个崔彦,竟一早就想到了李代桃僵的计谋,将人耍的团团转,本王倒是好奇,若是端阳知道了自己打错了人,还被皇兄禁足了三个月是何感想。”
想到这里他不禁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对着一旁道:
“将这幅画送到端阳公主府上。”
他倒要看看,这个崔彦还怎么娶那沈家女。
宁王自信满满,端阳必定不会轻易放过那沈家女,能让别人出手摆平的事儿,他又何必要自己亲自动手了。
一旁的幕僚也很是兴奋,在宁王府三年了,献了不少计策,却没有一次得到重用的,哪知这次竟凭着一副丹青而入了宁王的眼,如今又被遣到了公主府,他这是祖坟要冒青烟了,一下子好运连连。
公主府邸,春鸾帐暖,上好的银丝炭正自上而下一层层冒着热气,紫霄纱帐里是两具交.缠的身体,和不断传来的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
侍女目不斜视上前禀报道:“公主,宁王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闻言,纱帐里面的动作一顿,伸出一只耦臂接过宣纸一看,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对外面人大声吼道:
“滚出去。”
那幕僚连滚带爬的就退了出去,还以为公主发了大怒,那沈娘子恐怕立马就要遭殃了,喜滋滋的就去跟宁王汇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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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国公府邸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崔彦高坐在太师椅上静听晏七汇报着京城武阳侯的动静,心里一点点的往下沉。
显然他们筹谋已久,正是借着新政失人心的时候,想为宁王搏一搏前程。
他说宁王一向阴沉,什么时候如此冲动的在朝中开始挑着武将和官家过不去了,原来一切早有预谋。
“将这些送到国公爷那去吧。”
“是。”
“等等。”
“怎么了,爷?”
“晏末那边有信来吗?”
“暂时没有。”
“将这封信给晏末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