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那大.腿处的擦伤火辣辣的,便提着腿上边卷了点儿,想让"她”也凉快、凉快。
屋子里的木窗大开着,光线很亮,崔彦垂立在窗前,一手背在身后,往前一扫眼就将院中那女子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她佝着背抱着臂坐在那竹椅上小小一坨,还不停地撕拉着裤子。
看起来有点惨,他忍不住敲了敲窗道:“进来。”
沈黛以为他有什么吩咐,乖乖上前,一副静候差遣的模样。
却见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略显深硬的递给她道:
“涂一下。”
“啊。”这是啥,沈黛有点诧异。
“大腿被马擦伤的地方?”
沈黛一惊,甚是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
见他还呆愣着,崔彦不免催促道:
“怎么,是需要我帮忙?”
沈黛吓了一跳,连忙接过来红了红脸道:“不用,不用,谢谢世子。”
“嗯。”
崔彦淡淡嗯了一声,想起什么又道:
“估计再过一个时辰,萧将军就要过来接我们上京了,你注意着时间,别磨蹭太久了。”
沈黛真是无语,不就是涂个药么,这人好生啰嗦,未必她还会涂一个时辰不成。
只面上还十分诚恳道:“知道了,世子。”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可以离开了,看他早上不急不忙还有空轻薄她,却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就连后面的事儿也都安排好了。
只刚想到这儿她忽然又想起,他刚提到的萧将军,这会儿在脑子一划过,还是觉得不太对味。
可别就是原主那个不要脸的未婚夫呀,这万一要是,他们就这样撞上了,她这般令人不耻的身份暴露出来,她倒是没什么,就怕原主的魂魄可能会从哪个不知名的世界赶回来,做法掐死她吧。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出声试探道:“不知道是哪位将军?可赶得及?”
崔彦温和道:“汴京能有几个萧家,京西南路宣抚司都统制府,此次过来的是他的次子萧统领,他们领的皇命,自不敢耽搁。”
沈黛的心瞬间如坠冰窟,完了完了,都对上了。
崔彦见她脸忽地就白了,瞬间看出她的异常,不禁严肃问道:“可是他有什么不妥?”
沈黛才如梦方醒,她怎么就一下子反应过激了呢,只这个萧将军确实有不妥,只是这个不妥她能告诉他吗?
那她岂不是找死,以他的毒舌,她很能判断出他肯定会甩给她一句“那你那父母弟弟你还是让你正经的未婚夫去负责吧。”
然后就冷冷的看着她痛苦、挣扎。
算了,她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待会怎么去面对那修罗场吧。
眼下崔彦既问得认真,她也不好搪塞,想起了昨日晚上在行刺现场的一些猜测便道:
“我倒不识得萧将军,所以便不知道他有无不妥,我只是想起昨儿那批刺客怎么这么快就发现我们的身影,是不是我们内部有人走了风声了?”
崔彦轻笑一声,两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却没有说话。
沈黛还以为她说对了,便又从荷包里掏出昨儿趁乱在刺客腰抽出的腰牌,献媚般道:
“你看这个铭牌,昨儿我从刺客腰间抢的,你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崔彦神色一凛便接过她手中的铭牌,在眼前看了看,待看清上面雕刻的一个“姜”字之后,只勾唇冷笑了一声。
武阳侯姜家是宁王的外家,他与姜家从不结怨,宣国公府更是和武阳侯府一起戍卫后宋边疆安定,两家相扶亦相挟,又怎么会轻易对对方的世子下手,随意打破平衡。
姜家会出手肯定是有更大的利益等着他们,那这更大的利益除了宁王给他们许下的某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外,姜家开国功臣,已袭三代,还有什么是值得被他们看上的呢。
早便猜测是宁王和江宁府勾结,这下连证据都如此明显了,看他还如何抵赖?太后娘娘又如何包庇他?
只这宁王这事儿做的太绝了,他还没对他怎么地呢,他就敢对他动手,真当宣国公府那十万兵马都是吃素的吗。
等着吧,等他回京把这个铭牌逞给圣上,他就不信圣上还能像之前那般淡定。
思索完,他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子,见她一张小脸虽还有点疲惫但却极其认真的注视着他,一双明亮的双眼倒影着他的身影。
想到她总是能突如起来的给他提供一些新鲜线索,心里便软了软,忍不住便拉过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摩挲道:
“你这机灵鬼,这般聪敏。”
虽是表扬的话,沈黛却只在心里呵呵几声,她要是真信了他的话,她才真是活回去了呢,到现在她怎么还会不明白,在他眼中哪怕他再怎么聪明也抵不过权贵千金的一根汗毛而已。
他可是都计划好了,回去好娶一门显赫贵女,堪配他宣国公府的世家门楣。
只她也不傻,该居的功她也不会推迟,便道:“既然我这么聪明,世子要不要看着打赏点?”
见她双眼亮晶晶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的嘴角忍不住划过一丝戏谑,声音也颇为玩味道:
“好呀。”
然后趁她不注意就将她拉进了怀里,府身亲了亲她的眉心道:
“算爷赏你的。”
沈黛......去你大爷的稀巴烂的赏赐,她不伺候了,一脸气鼓鼓的道:
“世子,我该去涂药了。”
说着也不等他反应,三步并两步的跑出了院子,只崔彦瞧着她这气鼓鼓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沈黛出去后,找了个地方细细的涂抹着药膏,也不知道崔彦这么短时间在哪里弄得来的,别说这细腻润滑,还带点冰凉的质感,摸起来确实挺舒服的,她这站起来动了动就比之前好多了,没那么刺痛了。
然后她自己这边就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拾为数不多的行李了,还有那李大夫的看诊钱、占用李娘子家这段时间的费用,走之前她肯定都得安排好了,不能让别人吃了亏的。
最麻烦的是,她该会如何让那萧将军认不出她来,上次看那原主给萧将军写的信,那些伤心缠绵的话仿佛至今还萦绕在耳旁,她是真的对他情谊不浅,她可不能给她丢脸了。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定时炸弹崔彦在,一不小心把金主给刺激走了,还能指望谁来收拾原主这一大家子的糟心事。
萧将军嘛,呵呵,跑得比猪还快。
她这不断搅着脑筋想办法,不知不觉金乌已经向西边移了一寸,村里头也已经有了轰隆隆踏马的动静。
只见当头一人骑着白马在前面狂奔,身后跟着一队上百号人的士兵,随着那人的一声令下,都整齐肃列的停在了村东头,并没进村子扰民,而是就地休整。
只萧统领自个儿悄悄带几个士兵轻装从简的出现在了李家门口,沈黛正搀扶着崔彦从屋里出来,李娘子不明所以,只晌午听沈黛说要回京里,没想到这么快,沈黛将从崔彦身上搜刮的一张银票悄悄放她手上道:
“李家娘子,这两日多亏你们照顾了,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你先收着,等来日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去京里寻我们的。”
李娘子是个实在人,怎么都不愿意收那银票,沈黛只得道:
“等我们到了京里给你们去信,到时候有什么困难的可以告诉我们,我们能帮的绝不推迟。”
说话的功夫,萧统领几人已经在李宅门口等着了,沈黛知道不是话别的时候,还是趁机将那一百两银票悄悄塞在了大丫的口袋里面,就和崔彦缓缓出了院门。
崔彦走在前头,只还没走近,那萧将军就已经小跑过来跟他见礼,沈黛目不斜视就像个鹌雀似的尽力缩在崔彦的身后,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待两人遵循着官场之间的套路见完礼时,又将回京的人员、路线、行程都定了下来。
萧将军的视线在沈黛的身前扫过,却并未深究,毕竟崔彦没有专程介绍,又是跟在他身边贴身伺候的,世家大族之间谁还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他懂。
只是京城一向传言崔大人矜贵自持,不好女色,不知道伤了多少贵女的心,他倒是有点好奇眼前女子是何方神圣,竟能撩动这具菩萨动了凡心。
而且他觉得这女子眉目之间似乎有一种熟悉之感,他不禁想再探究一番,却发现面前这崔大人不知何时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向左移了半步,恰好完全挡住了她的身形。
得,护得那么紧,他便只好抱拳先行一步了。
崔彦很是有点不爽,他不喜欢别人打量她的眼神,甚至还有点迁怒她长得太好看了,勾得人的视线都要落在她身上,他忍不住回头,眼神不善的看着她。
却发现,眼前的女子一直默默低垂个头,让人看不清表情,更绝的是她不知何时还悄悄给自己自眼睛下面蒙了个素白的帕子。
他不禁眼睛一斜,她何时给自己蒙上帕子的?
这谁还能看出她的美貌,那他刚刚岂不是错怪她了?
难道他只是嫉妒疯了?
瞅着她淡淡的眉眼,一时让人无法判断影藏在巾帕下的绝世容颜,想着她今儿的这番做派倒是甚得他意,他便替她拢了拢绢帕,使其更紧凑些道:
"今儿怎知道要罩个帕子了?”
沈黛双拳紧了紧,他应该没看出什么吧,只得现场胡乱编了个理由道:
“我毕竟作为你的外室,还是要守女德的。”
崔彦笑得有点得意:“待入了汴京城,让人多备着些帷帽,似今儿这般就很好。”
呵呵。
第46章 回京
萧策将士兵分成了两拨,一拨由副统领带领着护送崔彦回汴京;一拨由他自己带领着下江宁,他得在圣上决断之前,先将江宁给围住了,防止有人畏罪潜逃或者携款叛逃他国的情形。
别说前头那个宋朝还真有挺多人投奔西夏,并在西夏还取得了不错的功绩,后宋建国以后对这方面多有防范,而且对那些叛国贼的家眷管理也更加严格了。
此时村头围满了人,崔彦和萧策更是被众人围在中间,和士兵吩咐着什么,一直默默无闻凑在众人间的沈黛才敢悄悄抬头打量前方的萧策。
只见他白马银甲,脚踩乌皮靴,腰束悬剑,在烈日的照射下英姿勃发、俊朗非凡,当真是好一派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的模样。
沈黛啧啧两声,这挺拔的身姿、这恣意的面容,当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怪不得原主曾经对他情根深种,收到那封信后简直肝肠寸断,心灰意冷之下便也破罐子破摔答应了为人外室。
只是再相逢如今却是这般场景,就算她有心想帮着原主去质问一场,究竟有没有真心待过她?都有点自取其辱那味道了。
何必呢,他再优秀,长得再好,早和她没得一毛钱的关系了,还不如当作从未相识,从未见过。
她忍不住摇摇头便收回了视线,转身却和崔彦探过来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他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便若无其事的甩袖上了马车。
她有点做贼心虚般低垂着头跟着他上了马车,待两人互相在对面落定后,沈黛有心瞅着他的神色,讨好般给他斟了杯茶,他却始终不发一言,只随意捡起了手边的一则卷宗在看,另外一只手时不时摩挲着茶盏。
却并不急着喝。
看来这人并不是很好哄,她又递了一旁的“笑靥儿”,他平日惯常爱吃的象生果子给他。
他才仿佛才注意到她似的,从卷宗中抬起头轻飘飘的道了一句:
“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