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大手一挥,又多买了十杯,让他快递到茗园给里面的婆子丫鬟们也尝尝。
只一旁的李婆子数了数人数,顿时便一脸严肃的道:“娘子,你少买了,世子的呢?”
沈黛......他早上都发疯了,晚上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看着她仍然不为所动的样子,李婆子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便道:
“我说娘子,这夫妻之间吵架可不许冷着,总得有个人先低头,娘子未必还等着世子来给你赔不是不成?要我说你本就该先紧着给世子,哪有下人都有了世子却没有的道理;再则他昨日巴巴让长管事送来那珍贵的念珠,你可想好了用什么回礼?”
回礼?
沈黛像是一下子懵住了,确实,崔彦送过不少东西给她,不就是给她这个“宠物”逗逗趣的么,她可从没想过要平等的回他礼物,而且即使回了,他应当也是看不上的。
见她还是杵着,李婆子简直急了:
“虽说世子不一定在乎你的回礼,但你好歹做点吃食、绣个小荷包或者别的小玩意给他,也算是一片心意了,也能让他记着你个好。”
街市吵吵闹闹的,沈黛几乎只听见了“绣荷包”三个字,这个李婆子怎么到了汴京还是和江宁一样,始终执着于让她绣荷包了。
绣是不可能绣了,只看着李婆子仍然一副喋喋不休、滔滔不绝的模样,她真怕这耳朵要起茧了,便只得依了她道:
“那好吧,再加两杯给世子和长橙,这下你满意了吧。”
李婆子这才笑呵呵的去准备去了。
付完钱后,三人又去瓦子里看了一场杂剧,听了一节琵琶小说,天色就开始暗了下来,也是开心了一日,几人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只才从读书苑出来,沈黛竟眼尖的发现再往里面还有一个热闹的院落,围满了人,上面两个年轻女子在台上比试切磋,台下一群观众则不停的兴奋的叫着,纷纷出声支持自己看中的那一方获胜。
不一会儿上面两个女人就斗在了一起,身上衣服不少地方都被撕破了,只留了关键位置还保留着,但在这民风开放的后宋也算小漏春光了。
沈黛还想凑近了去细看,却不想一个闪身,那个白胖的女子就被那个黑瘦的女子给打趴下了,最后黑瘦女子获胜,那下面群众押中了那黑瘦女子获胜的,就一窝蜂的去找那老板兑换奖金去了。
沈黛才明白这原来也是一场合法赌博了,只不过还真是挺有意思的,这应该就是古代相扑吧。
只是遗憾今日来晚了些,只看了个尾声,赶下次她势必得也去赌上一赌,说不定她开奶茶店的本钱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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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是哪个宝贝默默给我推文了,从前天开始收藏都翻倍了,我还以为是自己勤奋获得的呢,
看了评论才知道自己愚昧无知,原是有人给推文了,宝贝,我爱你,你是无名英雄,是我的神!
第61章 登闻鼓
暮云染金,夕照铺河,天渐浸成一抹昏黄。
几人尽兴归了家,刚到正屋洗漱了一番,青桔正在帮她绞着头发,红蝉就将多出的份时新奶茶端到她面前道:
“娘子,这你先留着,世子许是夜里又过来了,到时候口渴了你好给他尝个鲜,说是你特意为他去外面采的,他再有什么气也该消了。“
沈黛无奈抿唇微笑,早上这一场动静还真是不小,下面人都怕她惹了崔彦不快吧,只她也不会驳了她大丫头的面子,便道:
“知道了,我一会儿写个食材清单你,你让府里采办明儿帮忙一起买回来,我有用。”
红蝉自然应允,心里还在想着沈娘子应是听进去了她的话,明儿就要研究好吃的讨好世子呢。
殊不知沈黛给的只是她在回程的马车上想的几款经典奶茶的配方,她觉得她如果想赢过后宋那些精明的商人,就要做到独特、经典,那后世其实已经给她筛选出了易保存、大众接受度广的几款奶茶了。
沈黛来到书房写完港式丝袜奶茶、茉香奶绿、泰式红茶所需的几样食材后,便交给了红蝉。
坐在书案前又想起了,昨儿傍晚随便打发的一个小乞丐送到萧统制府邸的连着那块碎掉的定亲玉佩一起的那封信件,也不知道萧策那厮看了没,希望他还能做个人,不要再毁她的名声了。
就此收手,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一想到京城遍地都是她在江宁为人外室的流言,她都焦虑的睡不着觉了,昨儿夜里又梦到了他去忠远伯府胡说八道一通,一旁的沈三娘还在偷着笑,她真的无语了,她答应他退婚行了吧,还请他高抬贵手。
不然等父亲的案子平反了,知道她这几年干的事儿,估计也会一口老血卡死自己,她也活得没甚脸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焦虑难耐,她晚上睡得总不安稳。
又是一夜,三更时候她就被棒子声惊醒了,闷了一头的细汗,嘴里似乎还嘟哝着“别传了、退婚了”,神识稍明往一旁床榻看去,却只有一片空旷的冰冷,她抬眸往案几上瞧去,那用竹筒包装精美的奶茶还完好无损的放在那儿。
崔彦他今夜没有来。
没来也好,她撇了撇嘴,压下了心底诸多烦闷,重新进入了梦乡。
翌日,她睡到自然醒,带着青桔、小禾刚在胡椒苗圃转了一圈,正准备去膳房捣鼓下奶茶,茗园的大门就从外被人急促的敲响了。
看着门外站着两个衣衫褴褛、面容枯败,宛如叫花子模样的一老一小,干涸的嗓音艰难说着“我们找沈娘子”的话,守门的马婆子根本不敢信,还是找来了红蝉辨认了一番,看如何处置。
红蝉也不敢擅自做主,她可不确定沈娘子以前的家世有没有一些这样的穷亲戚,自己何苦得罪,便来到膳房跟沈黛汇报了此事。
沈黛顿时便是一惊,正在处理食材的手指也在微微发着抖。
叫花子?不会是萧策那厮回信了吧?
可她根本没给他留地址,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完了,完了,他若是能找到这儿,那岂不是更加坐实了她为人外室的谣言。
她觉得自己是要将原主的这张脸丢尽了。
只这事儿躲也躲不掉,越躲可能反而会越糟,到时候流言满天飞的,更不好收场,她只得屏住了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净了净手就随着红蝉往大门处而去。
一路上心里都还在突突跳着,要是让萧策知道了他就住在这,往后也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崔彦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到时候可就热闹了,她也就惨了。
待到了门口,透过微微翕着的门缝,看见果然如叫花子般模样的两个人,沈黛的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微微抖着,视线在她两身上扫视了许久,才提了提气势道:
“你们找我有何事?”
谁知她话音刚落,两人就连忙哭得眼泪鼻子一把道:
“沈娘子,果然是你,我是李家村的大丫呀,你变得更漂亮了,我差点不敢认。”
这一下,沈黛的惊讶不差于刚才,这两个一脸黄黑糊糊,头发都乱成了马蜂窝的两人竟然是当初在李家村最是爱干净的李婆婆和大丫。
不过她惊讶归惊讶,但好歹心里稍安,只要不是萧策派人来的就好。
于是她连忙就拉住了两人的手道:“快进去,快进去,怎么弄成了这样,怪我眼拙,一时竟都没认出来。”
李婆婆有点讪讪的,想着有事相求,还得进去说,在门口让外人瞧着终是不好,便随着沈黛进去了,待到那大门一合上,她便立即激动的跪了下来道:
“沈娘子,我此次前来寻你是有一件不情之请,还请你务必帮帮我这个老婆子。”
沈黛哪敢受她的跪,连忙扶起了她,见她如此知道这事儿肯定对她十分重要,便郑重了语气道:
“婆婆,当年夜里我和我家...郎君被你们所救,如今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来,但凡我能帮助的,绝不推迟,你也不要太心急了。”
李婆婆才拄着一个破旧的竹棍子,佝偻着背道:
“我想麻烦沈娘子帮忙代为照管大丫一段时日,我到时候回来接她,若是.......”说到这她停了半晌,又抹了一把眼泪,才坚定道:
“若是我没有回来接她,还请沈娘子以后就收留了她,将她留下来当作一个丫鬟使。”
还没等沈黛惊诧不已,大丫最先受不住一把就抱住了李婆婆,拼命的哭喊道:
“奶奶,你带我一起去,我不要留在这里,我死也要跟你在一块。”
沈黛一听这个事儿好像有点严重,李婆婆好像是准备好了一心寻死,大丫就是她在临终托孤,她虽然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着两人抱头痛哭的模样,也红了红眼睛道:
“婆婆,咱们有事也要先填饱肚子,我看大丫应该也几日没进食了吧,先让孩子吃饱再说,咱们再商讨,也未必没有别的出路。”
李婆婆看着大丫死活不松手的模样才依,于是红蝉便带着两人先去用了饭又好好梳洗了一番。
几人才坐在花厅里,听着李婆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述说着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却原来一切都是因李安而起。
虽然她当时终止了写信告诉李娘子李安中状元当驸马的想法,但是这事儿终是被在京里见过李安的乡亲们告诉了她,于是她便带着一双儿女长途奔涉来到了京城,准备和李安相认,还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她为他考虑的很全面,没有直接去公主府门口或者大庭广众之下去闹,而是找了个人悄悄给李安带了信,两人约在城外的十里亭相见,原以为是一家四口好不容易相聚的温馨画面,却不想李安丧心病狂到令人发紫,当听到李娘子说让他跟她回家时,他整个人都疯魔了,直接伸出了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而且力道越来越大,没有一丝的心软,直到她满脸胀红,双眼翻滚着断了气。
一旁的小郎见他欺负母亲,一直在他腿边哭着捶打他,他也没有放过,直接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就提了起来,然后力道慢慢缩紧,拼命的勒住了他的喉管,将他也直接掐死了。
他似是还听到了那小郎断气时糯糯的叫着:“爹爹,爹爹。”
可他哪里还会在乎,孩子么,他和公主可以再生,一出生就是天潢贵胄,那两个蠢娃娃没了就没了。
一想是两个,他很快就扫向一旁,却根本不见大丫的身影。
他害怕大丫将他今日的事情给捅出去了,于是命人四处搜寻着大丫的身影,就连城门口都安插了他的人,一看到大丫就格杀勿论。
大丫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肚子痛,去一旁的草丛解决了下,就见到了父亲亲手掐死了弟弟的那一幕。
明明弟弟从小到大都最崇拜他这个会读书的爹爹,一直将他视为偶像,小小年纪每天却鸡鸣即起,三更才睡的做学问,就是想跟爹爹一样是个读书厉害的男子汉,想让他的父亲以他为荣,却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心心念念的父亲。
他却只想着致他于死地。
她永远忘不了,弟弟死前还用那孺慕的眼神,轻轻唤着”爹爹”的那一幕。
那是她看着长大的聪明、懂事、孝顺的好弟弟呀,就这样被那个禽兽父亲亲手掐死了。
又看着已经倒在一旁的母亲,大丫身上早已没了一丝的血色,全身冰冷之后升级成一股报仇的热血,她要活着走出来,她要让全世界的人见到他的真面目,她要让他这个杀子杀妻的畜生受到应有的惩罚。
一路上她扮成乞丐,啃树皮、睡破庙跟狗抢饭吃,手掌、脚心早就磨的不成样,全身没有一块好肉,才回到了李家村,
再之后她和李婆婆便再次来到了汴京,此次李婆子是要过去跟自己生出来的畜生同归于尽的。
李婆婆说完之后,大丫早已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拼命的握紧了拳头,却一滴眼泪也没掉道:
“他根本就不知道弟弟为了见他,拼命背了多少诗词,小书包里面准备了多少文章,就是为了能在他面前得一句夸奖,他却......”
“他也不知道母亲熬了几个通宵给他做的几身新衣裳、还有全家省吃节约给他留出来的盘缠,都在包袱里还没拿出来,他却......”
她浑身颤抖,眼睛铮圆道:“他根本不配做个人,我要亲手杀了他。”
沈黛听完后早已泪流满面,她还记得那日傍晚时分,朱雀大街上,端阳公主和安驸马共乘一骑的美丽画面,那时候她怎么会想到那样面如冠玉、芝兰玉树的郎君竟是个“中山狼”,都说虎毒不食子,他竟是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如果换作她是大丫,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手刃自己的亲生父亲,好让他早死早投胎,投到那畜生道去。
哦,他连畜生道都不配,他该去无间地狱。
可让李婆子和大丫就这样去,无异于是去送死,她们老的老、小的小是怎么可能斗得过心狠手辣的李安。
沈黛左思右想,都觉得不能让两人就这么鲁莽的去了,不然她很可能会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只她一向咸鱼,又基本都是拘于内宅,对那些王孙贵胄之间的事情不甚了解。
且又记得崔彦临走前一日的警告,让她不要轻易插手安驸马的事情,他这人并非不知好歹、忘恩负义之人,能说出这句话肯定有他的思虑在里面,所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