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奸情
姚钟子的调令下来了, 她踩着半高跟皮鞋,走进韩相办公室,办理最后的手续。
“韩厂长。”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让你当初不肯给我调岗,现在怎么样?我姚钟子凭自己的本事去了更好的地方。
韩相例行公事地勉励着:“经委是个更大的平台,机会也多,到了那边好好干。”
他目光落在姚钟子那张精心描画过的脸上, 又补了一句,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北冰洋永远是你的娘家, 欢迎常回来看看。”
姚钟子在心里立刻嗤笑一声。
娘家?常回来看看?这个韩扒皮, 说得好听!实际上是想让她继续免费拍广告!想得美!
她姚钟子好不容易才攀上高枝,才不会回来呢, 她一定要牢牢抱住陈主任这条大腿,争取更好的前途。
她嘴上敷衍着:“谢谢韩厂长关心, 您的话我会记住的。”
姚钟子离开后, 韩相把宣传科科长叫了过来。
宣传科科长显然已经知道了姚钟子调走的消息, 脸上写满了失落和惋惜。
他对韩相说:“厂长,这小姚一走, 可是咱们厂的一大损失啊,您看看她那形象,那气质,那镜头感, 往那儿一站,就是活招牌。现在她这么一走, 咱们以后的广告可怎么办?”
韩相看着他这副模样,说道:“李科长,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人往高处走, 水往低处流,也是人之常情。”
他顿了顿,给宣传科科长出主意道:“不如趁着这最后一点时间,请她再多配合拍一些宣传素材,这也算是她在北冰洋工作期间,留下的一些……美好的记忆和宝贵的工作成果吧。以后我们做宣传册、或者需要一些背景素材的时候,也能用得上。”
李科长眼睛瞬间亮了!这可是一个和姚钟子接触的机会。
他连连点头:“厂长!您考虑得太周到了!对对对,是该多拍一点,这都是咱们厂宝贵的影像资料啊,记录了我们北冰洋发展和改革历程中的一个重要阶段嘛,也能体现我们对离职员工的关怀和情谊,我马上就去安排,争取在她去经委报到前,再多拍几组高质量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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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美娟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边打着毛线,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
当北冰洋汽水那熟悉的广告旋律响起时,她下意识地抬眼瞥了一下。
屏幕上,一个明艳动人的女人正举着橙黄色的汽水,笑得灿烂。
周美娟起初并没太在意,只觉得这女的确实漂亮,可看着看着,这女人的脸有点眼熟?
周美娟仔细在记忆中搜寻,突然,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在那家歌舞厅门口,跟韩相前后脚出来的那个女的吗?
虽然电视上化了更精致的妆,穿了更漂亮的衣服,但那眉眼,那身段,绝对错不了!
“好家伙!”周美娟惊得手里的毛线针都“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也顾不上去捡,兴奋地一拍大腿,“韩相都让她拍上广告了,这得是多亲密的关系才能办到,这不明摆着打林颂的脸吗!”
她自动脑补了无数龌龊不堪的画面——韩相如何利用职权,力排众议让这个“小妖精”当上广告模特,两人如何在拍摄间隙眉来眼去,暗通款曲。
这广告的播出,就是证据!
林颂指不定现在正躲在家里没人的地方,偷偷抹眼泪,或者气得肝疼、心口疼呢!
周美娟立刻找到在楼下散步的林建国:“老林,不好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北冰洋那个新广告,里面那个女的,就是上次我亲眼看见、跟韩相在一起的那个狐狸精!这都拍上广告了,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说不定早就勾搭成奸了!家里发生了这样天大的事情,颂颂能力再强,工作再厉害,终究是个女人家,遇到了这种……这种伤风败俗、丢人现眼的事,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多委屈呢!咱们得赶紧去看看她,安慰安慰她,给她撑腰!可不能让她一个人硬扛着!”
林建国不太相信韩相会做出这种事,但看周美娟说得如此信誓旦旦,还扯上了电视广告,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他跟着周美娟急匆匆回到家,正好电视里又在重播那条广告,看着屏幕上那个光彩照人的女人,再结合妻子的话,林建国的脸色沉了下来。
韩相若真和广告模特牵扯不清,他们做父母的也不能坐视不理。林建国对周美娟说:“你去看看吧,多买点东西。”
他语气加重:“要是那小子真做了什么混账事,对不起颂颂,我绝轻饶不了他。”
周美娟听到这话,迫不及待地去百货商场,称了些时令的高档水果,她没吝啬这点钱,毕竟,亲眼看看林颂的狼狈模样,这点“门票”钱花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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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林颂和韩相小家的门口,周美娟目光挑剔地扫过院子,心里不由得酸溜溜地想着:哼,倒是会享受。
正当她暗自腹诽时,原本在打盹的黄豆猛地抬起头,警觉地竖起耳朵,然后“噌”地站起来,冲着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周美娟就“汪汪汪”地叫了起来,充满了敌意。
周美娟被这突如其来的犬吠吓了一跳,待看清是那条黄毛狗后,心里顿时骂开了——
这死狗!在她家的时候,吃了那么多好东西,乖得像哑巴似的!一到这儿,见到她就叫得这么凶!真是跟林安那个小讨债鬼,还有林颂一样,一肚子坏水!
她强压下心里的不满,脸上堆起笑容,冲着屋里喊道:“颂颂?在家吗?我来看你了。”
林颂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让周美娟大失所望的是,林颂脸上并没有她预想中的憔悴、悲伤或者愤怒。
更让周美娟憋闷的是,她看到林颂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陶瓷鱼食碗,似乎刚才在给院子里那个小水池里的几尾金鱼喂食。
不是,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了,她怎么还能这么悠闲?还有心思喂鱼?
肯定是假装的!怕被外人看出来,所以故意装出这副没事人的样子,强撑着面子呢,心里指不定怎么在滴血呢。
“阿姨,你怎么来了?”
“哎呦,我的颂颂啊,”周美娟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林颂的手,眼眶说红就红,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是她自己,“我在电视上都看到了,那个北冰洋的新广告……里面那个女的……我这心里啊,跟刀绞似的,替你难受啊,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千万别生气,为那种人不值当!”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林颂的表情,见对方依旧没什么波澜,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心里不禁暗骂林颂真能装。
于是,她语气更加夸张:“颂颂啊,这婚姻啊,有时候啊,就得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才能过得下去!这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啊,有几个不偷腥的?都是这个德行!只要他还知道回家,钱还交给你管,外面那些花花草草,逢场作戏,你就当没看见,图个清静。”
她这番话,明着是劝慰,实则句句都在暗示韩相已经出轨了。
她巴不得林颂受不了这刺激,跟韩相大吵大闹,甚至一气之下闹离婚才好!
在这个年代,离婚虽然不像以前那样被视为洪水猛兽,但终究不是光彩事。
一个离婚的女人,背后指不定会被人怎么编排、怎么看笑话呢!
她见林颂又去喂鱼了,心里一急,开始说起韩相的坏话,试图激怒她:“要我说,这韩相也是,以前看着挺老实本分的一个人,怎么一当上厂长,手里有权了,就变成这样了?跟那种不三不四、妖里妖气的女人搅和在一起,还拍广告,弄得人尽皆知,这哪是在卖汽水?这分明是在打你的脸啊!一点都不顾及你的感受和脸面!我看他就是——”
“就是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周美娟吓得一哆嗦,猛地回头,只见韩相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身上还系着做菜的围裙,显然刚才是在厨房忙碌。
韩相走过来,语气平稳却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阿姨,你这么喜欢捕风捉影,该不会是因为你自己的亲生女儿林薇婚姻不幸,所以心理失衡,故意要来离间我们夫妻感情吧。”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周美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反驳。
韩相不理会她的否认,继续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看来有必要向妇联组织反映一下。”
“向妇联反映”这几个字,吓得周美娟魂飞魄散。
她最看重的就是脸面,真要把这事捅到妇联,她周美娟以后在街坊邻居、老同事、老姐妹面前还怎么抬头做人?
周美娟猛地一跺脚,也顾不上去拿那些“慰问品”,几乎是落荒而逃,连院门都忘了带上。
“汪汪!汪汪汪!”黄豆冲着她狼狈的背影,响亮地叫了几声,仿佛在欢送。
第123章 爬床
周美娟回到家, 林建国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见到颂颂了?她怎么说?韩相那边……真有事?”这种事,他作为父亲,不好直接插手过问, 只能寄望于妻子去打探。
周美娟换着拖鞋,她倒是很想添油加醋,说些模棱两可、引人遐想的话,比如“颂颂倒是没明说, 但看着情绪不高”,然而脑海里闪过韩相的话, 她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打了个转, 咽了回去。
“我仔细问过了,韩相跟那个女的就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她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我看颂颂那样子, 她心里有数的很。”
林建国闻言:“我就说嘛, 小韩不是那样的人。”他语气带上了几分对妻子之前大惊小怪的不满:“你看看你, 听风就是雨,瞎担心!”
周美娟强压下心头的不快, 说道:“老林,我也希望是咱们多心了。可你想啊,韩相现在可不是当初小河村的记分员了,这身份地位一变, 我是怕颂颂她性子强,年纪也不小了, 万一……”
她故意留了半句,试图重新勾起林建国的忧虑。谁知林建国这回异常坚定,甚至不满地哼了一声, 打断了周美娟的话:“你呀,就是心思太重,想太多,颂颂能跟小薇一样吗?”
一句“颂颂能跟小薇一样吗”,像根针,狠狠扎进了周美娟的心窝子里。
不过,周美娟没有跟林建国争辩,她转过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书桌上,摊开着一套她新买不久的文房四宝。纸张是最普通的毛边纸,毛笔也是中等价位,跟梅雅那套名家定制、价值不菲的装备根本没法比。
周美娟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毛边纸,用镇纸压好。
她拿起那支普通的毛笔,一笔一划,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不要去想这件事,事情就会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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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周美娟走后,林颂继续喂鱼。
韩相走到她身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鱼,又转头看她。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他终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颂撒下最后一把鱼食,拍了拍手,转过身说:“没有。”
韩相听到后,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因为林颂毫无保留的信任而感到高兴。
可另一方面,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她竟然一点儿醋也不吃?甚至连一丝好奇和质疑都没有?
这种认知让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晚饭桌上,林安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事,林颂偶尔回应几句,韩相则显得有些沉默,只是不停地给母女俩夹菜。
吃完饭,韩相拿出函授大学的作业,台灯的光线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
林颂靠在沙发上看书,偶尔抬眼瞥他一下,总觉得今晚的韩相有些不对劲,似乎憋着一股劲儿,像是在酝酿什么。
果然,到了晚上,韩相换上了一件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着,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
“林书记。”他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公事公办的恭敬,却又无端透出几分暧昧。
他将温水轻轻放在书桌一角,垂着眼睫,目光黏在了林颂握着钢笔的纤细手指上。
“有事?”林颂目光平静地打量着他。
从他刻意解开的纽扣,到那努力营造出无辜又带着钩子般的眼神,她心里已然明了了几分,有点好奇他接下来要演哪一出。
韩相迎上她的目光,那双平日里沉稳锐利的眼眸,此刻仿佛浸了水色,眼尾微微泛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红。
“我……我有些工作上的问题,想向您汇报一下。”
林颂向后轻轻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摆出聆听汇报的姿态。
“哦?什么问题,需要这么晚,穿成这样。”
她的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可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味,却无形中纵容了这场由他开启的、心照不宣的游戏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