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相像是得到了某种默许,胆子又大了些,往前凑近了一步。
衬衫布料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林书记。”他声音有些颤抖,像是紧张,又像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我知道,我很多地方都不如别人,能力有限,眼界也不够宽,但是——”
他顿了顿,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才继续道:“我有我的……长处。”
他刻意在“长处”二字上咬了重音,目光意有所指地、缓慢地、带着某种展示意味地扫过自己的身体——从宽阔可靠的肩膀,到肌理分明、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再到紧窄有力的腰腹线条。
最后,目光重新回到了林颂脸上:“我希望能有机会,为您效劳,证明我的价值。”
“效劳?”林颂微微俯身,向他靠近了一些。
她的靠近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清冷的气息瞬间笼罩了他,也让彼此的气息更加暧昧地交融在一起。
韩相喉结再次剧烈滚动,脸颊不受控制地染上薄红,眼神却更加迷离勾人:“只要您需要,任何方面,任何方式,我都愿意。”
他一直颤抖的指尖轻轻落在了林颂的手背上,如同蝴蝶点水,一触即分。
林颂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你这是想爬床啊?”
韩相仰着脸,任由她带着一丝力道的手掌拍在脸上,承认道:“嗯。”
林颂极轻地笑了一声,继续配合着他的剧本,语气带着几分严肃的警告,眼神却漫不经心地扫过他解开的领口:“胆子不小。你不知道我有丈夫的吗?他啊,是个很小气、占有欲很强的男人。如果让他发现了你在这里……试图勾引他的妻子,你猜,你会有什么下场?嗯?”
韩相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颂,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我会很小心的,绝对、绝对不会让他发现。”
林颂看着他入戏颇深的样子,慢悠悠地开口:“那就——脱了吧,先看看你所谓的‘长处’。”
……
不知过了多久。
韩相心满意足地搂着林颂,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她散落在枕边的发丝。
他将脸埋在林颂的颈窝里,闷声闷气地问,声音里还带着事后的沙哑:“刚才是我厉害,还是你丈夫厉害?”
林颂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韩相,你这戏还没演完?上瘾了是吧?”
韩相不依不饶地蹭着她,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你说嘛你说嘛,到底谁更厉害?”
林颂被他磨得没办法,抬手狠狠拍了拍他的脸颊:“当然是宝贝你了。他一个老古板,墨守成规,毫无情趣,怎么比得上你……知情识趣,花样百出,嗯?”
然而,得了夸奖的韩相,脸上表情却有些变幻莫测,非但没有全然欣喜,反而幽幽地开口,语气里泛着陈年老醋的味道:“是吗?那家茶座餐厅,里面的侍应生都挺年轻的。”
林颂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嗤笑了一声,原来症结在这里!
不就是她最近因为工作需要,在茶座餐厅吃了几次饭吗,这就让他打翻醋坛子了?
林颂掐了下韩相的胸口,力道带着惩罚意味:“韩相,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你觉得随便什么人都能爬上我的床?”
韩相被她掐了也不躲,反而就势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嘴角终于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那点醋意和不安瞬间被这句话熨平了。
他将人紧紧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餍足和一丝小小的得意。
他说起周美娟离间他们这事来:“周美娟还想离间我们,真是打错了算盘。还有那个姚钟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她那点道行,才哪儿到哪儿。”
他顿了顿,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比她会多了。”
第124章 西装
林颂最近去茶座餐厅, 是因为一位重要领导的儿子,想要进一钢。
这位领导姓陈,现任某沿海开放城市轻工业局局长, 手握实权,其子陈跃刚从一所国内知名大学的冶金专业毕业。
在见面之前,林颂仔细翻阅了陈跃的档案。档案显示,陈跃成绩优良, 这让她心里先有了几分底。
约定的日子,林颂提前几分钟到达茶座餐厅。
她刚进门, 早已等候在此的陈局长便带着一个模样斯文、还带着几分校园书卷气的年轻人迎了上来。
“林书记, 久仰久仰,百忙之中还打扰您, 真是不好意思。”陈局长热情地伸出手。
他身材微胖,面色红润, 言谈举止间透着久居领导岗位的从容与恰到好处的热络。
“陈局长太客气了, 您能来我们第一钢铁厂指导工作, 是我们的荣幸。”林颂微笑着与陈局长握手,力度适中, 既不显疏远也不过分亲近。
她的目光随即转向旁边的年轻人,语气温和而带着恰到好处的赞赏:“这位就是陈跃同志吧,果然一表人才。”
陈跃推了推眼镜,规规矩矩喊了一声:“林书记好。”
三人落座, 服务员悄无声息地端上清茶和几样精致的茶点。茶香袅袅,驱散了初见的些许生分。
寒暄几句后, 陈局长便开门见山,表达了希望儿子能在第一钢铁厂这个“工业战线的重要阵地”得到锻炼的想法,言语间隐含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期许。
林颂耐心听着, 不时点头表示理解。
待陈局长说完,她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陈跃同志的资料我看过了,名校毕业,理论基础很扎实,我们第一钢铁厂非常需要像陈跃同志这样的年轻血液加入。”
她的话让陈局长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陈跃眼睛里闪过一丝被重视的光彩。
“不过,”林颂话锋微转,语气带了一丝认真,“陈局长,您也知道,我们厂现在推行严格的岗位责任制和绩效考核。无论是谁,进了厂门,就得凭技术和贡献说话。这一点,我希望陈跃同志能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陈局长连连点头,“就是要让他吃苦,锻炼,绝对不能搞特殊化!林书记您尽管严格要求,这都是为了他好。玉不琢,不成器嘛!”
他这话说得恳切,但林颂能听出,其中也包含着希望儿子能在一个“被严格要求”但实则安全且有前途的环境里成长的潜台词。
林颂微微一笑,心中有数,她看向陈跃,说出了她的安排。
“既然陈跃同志学的是冶金,我的想法是,先到四号高炉车间,跟着车间技术组。四号高炉是我们厂今年的重点技改项目,特别是自动化控制系统升级,遇到了不少难题。那里有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也有最亟待攻克的技术瓶颈,最能锻炼人,也最能出成绩。”
她略微停顿,观察了一下陈跃的反应,见他听得认真,便继续道:“具体工作上,我的建议是,参与高炉热风炉系统的温度优化控制项目。这部分技术含量高,与国际前沿接轨,正好能发挥他的理论优势。车间主任和技术组长会直接指导他,确保他能快速融入,学以致用。”
陈局长一听这个安排,既下了基层,又接触了核心,还有名师指点,成果可见。
他端起茶杯:“林书记,您这安排得太周到了,真是太感谢了,陈跃,还不快谢谢林书记。”
陈跃站起身,双手捧起茶杯,恭敬地说道:“谢谢林书记!我一定珍惜机会,努力工作,虚心学习,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和厂里的培养。”
接下来的谈话,气氛愈发融洽。
林颂巧妙地引导着话题,从四号高炉具体的技术难题,自然而然地谈到了当前制约第一钢铁厂发展的几个关键瓶颈,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陈局长,不瞒您说,我们厂的四号高炉技改,困难也不少啊。”她轻轻叹了口气,“其中一个最大的瓶颈,就是关键传感器的进口渠道不稳定,价格被外商拿捏得很死,供货周期又长,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技改进度。”
她说话时,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陈局长。
她很清楚,陈局长主政的沿海城市,正是国家对外开放的前沿窗口,与国外的经贸、技术交流极为频繁。轻工业局管辖范围内也有不少引进国外生产线和技术的项目。
陈局长声音爽朗道:“林书记,您说的这个问题,我回去就立刻让人梳理一下我们局合作的几家信誉好、实力强的外贸公司和国外代理商名单,优先保障你们一钢的需求。价格和供货周期方面,我亲自去协调,务必给你们争取到最优惠的条件。”
“哎呀,陈局长,您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帮我们解决大难题了,”林颂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激,举杯示意,“我以茶代酒,代表第一钢铁厂谢谢您!”
“林书记您太客气了!互相支持,互相支持嘛!都是为了国家的工业建设!”陈局长笑容满面,心情舒畅地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后续的谈话更加轻松愉快。
林颂又细致地询问了陈跃的一些个人情况、兴趣爱好和未来的职业想法,展现了领导对年轻下属的关怀。陈局长则再次保证,回去后立刻落实承诺的支援事项。
……
陈跃到第一钢铁厂报到那天,人事科那边早已接到指示,态度客气效率极高。
陈跃知道这背后必然有林颂的安排,但具体细节,他并不清楚。
林颂没有亲自插手具体安排,只是对杜方提了一句:“新来的大学生陈跃,是个人才,要放到能锻炼人的地方,四号高炉那边技术组不是正缺人吗,让老师傅们多带带。”
杜方闻弦歌而知雅意:“林书记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儿安排好,既要让年轻同志感受到基层的锻炼,也要让他体会到组织的温暖。”
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不用林颂操心了。
然而,这一切看在贺总工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一次下班后,贺总工憋不住话对顾勇说起来:“这哪里是培养人才?这分明是搞特殊化。”
贺总工声音提高了几分:“林书记多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就能被杜方这种小人蒙蔽呢?任由他在厂里搞这一套溜须拍马、看人下菜碟的风气,这对其他踏踏实实干活的技术人员公平吗?长此以往,厂里的风气还要不要了?”
贺总工技术出身,性格耿直,最看不惯这种钻营取巧的行为。
他对林颂的能力和魄力是心悦诚服的,也感激林颂给技术部门放了不少权,但正因为这份敬重,他才对林颂“纵容”杜方感到格外痛心。
对于贺总工的忧虑和私下里的不满,林颂并非不知。
在她的用人哲学里,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好人或坏人,只有是否有用以及如何使用。
杜方圆滑、善于钻营、精于察言观色,这是他的特点,也可以成为他的“用处”。
—
林颂带韩相来了一胡同里,这里有一家手工西装店。
店面不大,里面挂着的几套成品西装做工精细,版型挺括。
“同志,想做衣服?”老师傅见有客上门,热情地迎上来介绍。
林颂目光在挂着的几套成品西装和布料样本上扫过,然后直接指向其中一种:“拿给他试试。”
韩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被老师傅热情地引到了里面。
量体的时候,老师傅拿着软尺在他身上比划,肩宽、胸围、臂长、腰身……韩相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不太适应定制衣服的过程。
“这位同志身材好,肩宽腰窄,标准的衣架子,穿西装肯定精神。”老师傅一边记录尺寸,一边啧啧称赞。
林颂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手指轻轻点着膝盖。
等韩相换上一套尺寸相近的样品西装,从试衣间里有些迟疑地走出来时,她眼睛亮了一下。
“就这套,按他的尺寸,用刚才选的料子做。”林颂对老师傅说完,抬眼望着镜中那个被挺括西装勾勒得愈发挺拔的身影,说道,“做好了就穿,不许放在箱子里压着。”
韩相转过身,向林颂露出一个笑容,像是立下军令状:“好。不放箱子。”
回去的路上,韩相挽着林颂的胳膊,低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带我做这个了?”
林颂脚步未停,侧眸瞥了他一眼:“不是把你那件衬衫撕烂了吗?赔你的。”
韩相瞬间想起来了,其实,准确来说,林颂只是扯坏了几颗纽扣。
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又微微低下头,凑到林颂耳边:“那件衬衫,我放进箱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