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黑芝麻玩了。”韩相将林颂的行李放好,其实是他把黄豆送去孙云清那里了,林颂第一天回来,他不想其他人打扰。
林颂冲完澡出来,韩相本想开口让林颂检查检查自己有没有保管好她的东西,林颂问起他副厂长的事。
“刘书记推荐我……这里面,不会是你给我吹的耳边风吧?”她话里没有疑问的意思,更像是一种确认。
韩相没否认:“我不想你做了那么多,什么好处都没有。我只是提醒了一下,最后……还是刘书记自己的判断。”
韩相现在已经猜出了林颂当初和自己在一块的原因:“以后,所有你觉得烦、觉得累的,你不想沾手的,都交给我。”
“你的意思,”林颂看着他,“要白天给我当牛,晚上给我当马?”
韩相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你的专属牛马。”
听到这话,林颂先是一怔,随即笑了出来。
她看着韩相认真的样子,语气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这么想当我的牛马呀?”
“嗯。”
“那你知道,”林颂扬眉看着他,“牛马要干什么吗?”
韩相福灵心至地取出了那沓厚厚的学习资料。纸张因为反复翻阅已经显得有些柔软。
林颂有些意外,她接过来,一页页翻看着。
这是她当初为了快速熟悉和掌握原主工作内容而整理的。
上面除了她自己的字迹,还多出了许多注释——是韩相的笔迹。
林颂抬起眼,目光落在韩相脸上,轻轻吐出几个字:“真是个好孩子。”
韩相本来就因为让林颂看到自己那些略显稚嫩的学习笔记有些羞耻。
此刻听到林颂这么夸自己,一股更汹涌的热意瞬间从脖颈蔓延开来,直冲耳根,连带着脸颊都有些发烫。
林颂将他的羞赧尽收眼底:“既然你做了笔记,那我可得批改一下。”
第74章 葡萄
韩相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一夜无梦。醒来一看墙上挂的钟表,已经八点了。
这对他来说算的上是懒觉。
他轻轻动了动,准备起身, 腰间传来某种被硌压后的酸胀感。侧身看了一眼,左侧后腰处有一小片淡青色淤痕,边缘已经有些扩散——
是昨晚被桌子边缘抵着,随着动作激烈反复磨蹭时留下的痕迹。
桌子上面还保持着昨夜激情过后的凌乱状态。那沓学习资料, 散乱地摊开着,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还多了一些已然干涸、留下深浅不一痕迹的……水渍。
韩相目光落在那些纸张上, 那触感和画面清晰地回放起来,让他耳根有些发热。
他将那些沾染了两人亲密印记的纸张抚平, 然后走到堂屋,打开那个放在角落的深色旧木箱子, 将这沓整理好的学习资料放在箱子的最中央。
别人有情书算什么, 他可有学习资料!韩相觉得, 学习资料比情书特别、珍贵多了。
然后,他轻轻合上箱盖, 拿出一把小巧的黄铜锁,“咔哒”一声,将箱子锁住。
十点的时候,韩相估摸着林颂快醒了, 于是去做早饭。
面是昨晚就发上的,此刻正蓬松。他熟练地揉面、切条、拉抻, 然后将两根面条叠在一起,用筷子在中间压一下,放入滚热的油锅里。
白色的面条在油浪中迅速膨胀、翻滚, 变成了金黄酥脆的油条。
林颂悠悠醒来,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起来。
昨晚原本说着要批改笔记,结果那沓资料被手臂扫开,散落一旁,笔也不知何时滚落到了角落里。
憋了这几天,韩相像是刚刚套上新犁、急于证明自己力气的耕牛,恨不得把田埂都犁穿。
整个下午,林颂都躺在藤椅上。
头顶是大片大片的绿色。去年搭起的葡萄架如今已是枝叶繁茂,绿荫如盖。缠绕的藤蔓间,垂挂着几串果实,大部分还是青绿色,但有几串已经透出了淡淡的紫红色。
林颂仰头观察了一会儿,伸手摘了几颗颜色深的。
葡萄粒圆润饱满,皮薄得仿佛能看见里面的汁水。她洗干净后,放入口中,轻轻一咬,瞬间一股酸意席卷了整个口腔。
这时,韩相收拾完碗筷,走过来问:“这葡萄甜不甜?”
林颂将手中另一颗刚刚摘下的葡萄,递到韩相面前:“你尝尝。”
韩相低下头将那颗葡萄含了进去,下一秒,整张脸都控制不住地皱了起来。
林颂看到他这副被酸到的样子,一直强忍着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
“你骗我。”韩相眼巴巴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捉弄后的委屈。
林颂从来就没心虚过:“我吃的是甜的,只能说你运气不好,吃了颗酸的。”
“你吃的是甜的?”韩相目光在她脸上移动。
“当然。”林颂回答得毫不犹豫。
她话音刚落,韩相的脸毫无预兆地在眼前放大。他俯身靠近,一手撑在藤椅的扶手上:“那我要尝尝。”
藤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渐渐地,藤椅摇晃的节奏变了调。
口腔中,酸与酸交缠,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
韩相吞咽了一下:“嗯,是甜的。很甜。”
到了晚上,韩相才把黄豆接回来。
一回到家,黄豆亦步亦趋地跟在林颂脚边。林颂坐下,她立刻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拖鞋上,林颂起身去倒水,她立刻晃着尾巴跟上。
韩相看黄豆这粘人的样子,觉得自己把黄豆提前支开是无比正确的。
—
林建国在家中拿着日历,仔细核算着时间。从收到林颂那封为外孙女“黄豆”求取大名的信至今,已经过去了八个多月。
他那未曾谋面的宝贝外孙女,马上就要降临人世了。
林建国之所以对这个即将出生的外孙女如此上心,除了血缘,以及起了个大名外,还因为他觉醒了“家族意识”。
在他看来,林家的传承与发展,是他作为第一代的责任,他必须让林家血脉开枝散叶,一代更比一代强,形成真正的“家族气象”。
林颂虽然能力强,但何时能调回京市遥遥无期,未来的道路充满了不确定性。林薇倒是在身边,女婿李明轩家庭条件也不错,问题是小两口一直怀不上。
林建国真心希望林家的后代,一个一个都能发展得很好,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家族兴旺之道。
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即将出生的外孙女和林家未来的蓝图,越想越觉得紧迫。
他忍不住推了推旁边已经睡着的周美娟,声音里带着急切:“美娟,美娟?醒醒,别睡了!我琢磨着,颂颂那边……估计就这一两个月的事了,得赶紧再寄些东西过去。”
周美娟本来睡得挺香,被猛然推醒,听到“林颂”两个字,条件反射般地涌起一股烦躁。
林颂!林颂!又是林颂!
这大半年,家里但凡是有点稀罕的吃食、多余的票证,林建国就像着了魔似的,往那个山沟沟里寄,连带着她自个儿的工资也贴补进去不少。
林颂那死丫头片子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她强压着心头的不快:“不是都寄过好几回了吗?那边厂子里还能缺了她吃的喝的?”
“那能一样吗?”林建国一听这话,干脆坐起身来,语气严肃,“平时寄点是平时,现在是关键时刻!孩子生下来,要钱要票的地方可多了!那边山区的物资供应,能跟咱们京市比?我必须得再寄点过去,这心里才能踏实点。”
他越想越觉得紧迫,仿佛晚一天寄出,女儿和外孙女就要多受一天罪。
他干脆披上外衣下了床,拉开书桌抽屉,拿出信纸和钢笔,拧开台灯,迫不及待地写了起来。
“爸这些天一直在算日子,想着你差不多就这一两个月要生了。这可是最关键的时候,你一定得万分小心!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别硬撑,赶紧去医院看看,千万别心疼钱,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随信给你寄去些钱和票,几罐麦乳精,还有些京市的点心……”
他写完信,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关乎家族未来的头等大事。
第二天一早,周美娟坐不住了。
她一想林颂马上就生了,自己亲闺女林薇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心里就焦躁,于是干脆出门,去了林薇和李明轩的小家。
一见到林薇,周美娟就开始念叨:“小薇啊,不是妈非要催你,可你这事……得抓紧啊!你爸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林颂那死丫头片子,她眼看着都要生了,风头全让她占尽了。你要是再不加把劲,不赶紧怀上,你爸那点心思,可真就全扑在她身上了,到时候,你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位置啊?哭都来不及啊。”
林薇被母亲念得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打断她:“妈,您别催了。我有了。”
“有了?”周美娟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薇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稍微大了点:“已经两个月了。”
“什么?” 周美娟瞬间瞪大了眼睛,她看着女儿的肚子,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拖到现在才告诉妈?”
“太好了,太好了!我得赶紧去告诉你爸,让他也高兴高兴。” 周美娟腰背瞬间挺直了,她叮嘱了林薇几句,几乎是小跑着回了家。
一进家门,她就迫不及待地冲向书房,声音里透着扬眉吐气的兴奋:“老林,老林!天大的好消息,你快别忙活了。”
正准备出门去邮局寄信和包裹的林建国闻言,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向满面红光的妻子:“什么好消息?”
周美娟激动地说道,每一个字都透着得意:“是小薇,是小薇!她也怀上了,都两个月了,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哦?小薇也怀上了?”林建国听到这话,脸上也露出了真切而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好啊,确实是好事,是喜事。”
林薇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听到这样的消息,他自然是高兴的,这意味着林家即将再添新丁。
林建国拿着已经封好的信,想了想,又坐回书桌前,拆开后,拿出信纸,在末尾尚有空白的地方,又工工整整地添上几行字。
“……小薇也怀孕了,两个月。你们两姐妹,往后要相互扶持,互相照应,齐心协力,共同壮大我们林家的发展……”
几天后,林颂收到了那个沉甸甸的包裹和林建国写的信。
她拆开信,快速浏览了一遍,目光落到“壮大我们林家的发展”几个字时,嗤笑了声。
韩相在一旁整理着包裹里那些营养品,忍不住担忧道:“到时候怕是不好交代。”
林颂说过,她从来就不会心虚。
“是他自己理解能力有问题,想象力过于丰富。”她喝着麦乳精说,“我们可从未承认过什么。”
第75章 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