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被学生在课堂上提问近乎质问的语气问的符老师并不生气,他的严肃好像只是看上去。
“刚好我和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炼神系的安同学,她之所以在这儿,是因为她选修了我的符文课。至于为什么教她和教你们不一样,她在炼神系修了精神力并学会了运用,你们会吗?”
“老、老师,您不能教我们吗?”另一个学生忍不住小声追问。
“我只是教你们绘制符文的老师,并非教授精神力的导师。”符老师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我觉得老师您别太死板嘛,”又一人一口接过话,“反正您会,精神力也是绘符的一部分,您就一起教教我们呗。”
苏启云在一旁听得暗自咂舌,这个世界的学生,胆子可真不小!
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也隐隐认同这个说法。
符老师面对满教室殷切的目光,面色依旧平静,语气却斩钉截铁:“教不了。”他顿了顿,清晰地补充,“我也不会。”
然而,这番说辞在学生们听来,更像是一种推脱与敷衍,难以服众。
许是看穿了他们眼底的怀疑,符老师并未动怒,只是声音平缓地继续解释:“我对于精神力的认知与运用,仅限于绘制符文这一领域。更准确地说,我并非先掌握了系统的精神力法门,再去学习绘符;恰恰相反,我是在长年累月的绘符实践中,逐渐感知、摸索,并最终‘自然而然’地掌握并运用了精神力。”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困惑的面庞,语气带着几分难以言传的深意:“这种方式,源于我个人与符文长期磨合产生的独特感悟,它深深地烙印着我的理解与习惯。它像是我身体本能的一部分,知其然,却难以系统地言说其所以然。强行传授,非但无益,反而可能将你们引入歧途。”
“因此,非是我不愿,实是我不会,亦不能。”他最终沉声总结,“但这并非意味着你们就不能走这条路,你们可以学我,自行感知精神力的存在并运用。你们可以我为鉴,在笔墨与符纸的千百次交汇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精神力’。”
他说着,微微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一道简单的符文线条随之亮起微光,这并非依靠精神力强行凝聚,倒像是‘精神力’被符文强行地作为附加而存在。
这一手直接震住了符文系所有学生,包括安知夏。
果然,云川大学每个系的老师都不简单。
“那老师,你通过绘符觉醒精神力用了多久?”有人忍不住小声开口。
“二十多年吧。”
二十!
刚被符老师这番话激励,鼓起勇气和信心的炼神系学生闻言,纷纷泄了气。
犯不着,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何况如今这个糟糕的世界,他们能不能活到二十年都是个问题。
“那老师,如果我修了精神力再来,你会不会像教安同学那样教我?”
“可以。”符老师点头,“但是你想达到安同学这种地步,恐怕不容易。”
他看向安知夏,却见她的桌上已摆着一张绘制成功的符纸。
“你可知这是什么符?”符老师惊讶地把符拿起,蓝色的符文在黄色的符纸上有种诡异的感觉。
“我感知到一股‘洁净’的气息。”安知夏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符老师对她算是越来越惊叹了。
“没错,这是‘洁净符’,只不过品质不太好,他指着符文纹路边缘暗淡的纹路,你这张算下品。”说话间,他拿出三张绘着纹路的符纸给安知夏比较并说明。
“这是上品,你来看看这纹路……”
符老师说了很多,后面几乎成了安知夏的个人课堂,而这也是她自上大学以来,第一次被老师亲自教授专业知识。
苏启云在旁边蹭课,虽然有些听不懂,但以后等他修了精神力回头再反复观看,没准会有新的理解和收获。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修精神力的法决,官方还是有点能耐的。自从从安知夏口中得知走规则文字这条路就必须修精神力开始,官方就开始有意在蓝月大世界收集有关精神力的消息。
云川大学的炼神系,他们暂时来不了,苏启云又被分在了符文系。
他们只能从蓝月大世界的那些大家族及势力入手。没想到还真被他们搞到了几本修炼精神力的法决。
只不过,苏启云觉得那些法决一般,想等去了炼神系再说,就没修。
这下看来,似乎吃亏了?
苏启云看向短短几个小时内,以及开始绘制另一种符的安知夏。
有些纠结与苦涩。
最终他决定,若实在得不到符老师的认可无法双修炼神系的课程,他再修其他精神力的法决。
至于认可。
他垂眸看向桌上摊开的符纸与那碟色泽暗沉的“血墨”,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所有杂念摒除。
心神沉静,符老师运笔时那举重若轻的姿态,笔锋流转间隐含的韵律,在他脑海中一一重现。
下一刻,他执笔蘸墨,落笔如风。笔尖在符纸上游走,不见丝毫迟滞,一道繁复的符文随之跃然纸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就在符文最后一笔落定的瞬间,纸面上微光一闪,随即灵韵内敛,归于平静。
成了。
苏启云压下唇角险些扬起的弧度,不敢有丝毫松懈,立刻铺开了第二张符纸。
随后第三张、四张……
当他面前成功绘制的符纸累积到七张,且张张灵光内蕴、无一失败时,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终于引起了身旁同学的注意。
符老师亲自指导安知夏的方式,他们因没有精神力基础而难以模仿。但苏启云不同,作为同窗,他的努力与坚持众人有目共睹。
然而,在符文一道上,成功与否,努力或许能提升些许概率,却远非决定性因素。
可以说,整个符文系,无人敢夸口自己能“100%”成功绘符。
可眼前的苏启云,却仿佛进入了某种玄妙的状态,手下符纸一张接着一张,稳定得令人心惊。
这一幕同样未能逃过符老师的目光。
他低声向安知夏嘱咐了几句,便起身悄然来到苏启云身侧。
正值苏启云手边的符纸用尽,符老师不动声色地将一叠新符纸放在他手边。
安知夏完成手中最后一道符纹,也循着动静望了过去。
只见苏启云虽未运用精神力,但每一个提笔落笔的动作都精准流畅,笔锋转折间透着难以言喻的熟稔。那是经过千百次反复练习才能打磨出的肌肉记忆。
安知夏执笔沉吟,目光随即落在一旁附近同学桌上的那碟‘血墨’上。
她没有提前准备此物,这东西除了向符老师购买,便只能自行配制。为图省事,她本打算来了再买,却没想到自己因有精神力在身,符老师直接跳过了这一材料。
“你好。”安知夏偏过头,主动向身旁的同学开口。
那女生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苏启云行云流水的动作,闻声回过神,见是安知夏询问,脸颊竟下意识微微一红。
“你、你好。”她有些拘谨地回应。
“宋同学。”安知夏目光掠过宋薇胸前的铭牌,“你有多余的血墨吗?”
“血墨?”宋薇低头看向自己桌上那碟浓稠的朱红,连忙点头,“有的!如果你不嫌弃,这碟给你吧,今天刚拆封的。”她说着,几乎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将血墨推至安知夏面前。
“不过,”她按捺不住好奇,小声问道,“你不是用不上这个吗?”
“我想亲自体会一下,两种绘制方式究竟有何不同。”安知夏接过墨碟,语气平静而认真。
“原来是这样。”宋薇若有所思,随即眼睛一亮,主动道:“那我帮你研墨吧!”
说罢,她便跪坐到安知夏身侧,熟练地开始研磨。血墨极易化开,质地远比普通墨汁粘稠,色泽更是殷红如血,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也正是因其材质特殊,无形中又为符文的成功绘制增添了一层阻碍。
有宋薇从旁协助,安知夏不再犹豫。她铺平符纸,执笔凝神,回忆着符老师示范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随后笔尖蘸满那浓稠的血墨,对着符纸沉稳地落下了第一笔。
她笔锋流转,没有丝毫迟滞,一张符文便已悄然成型。
安知夏握着笔,自己都有些没回过神。身旁的宋薇更是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那张完美无缺的符纸,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这么简单?”
“简单?!”宋薇的声音陡然拔高,看向安知夏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像是佩服,又像是埋怨。
安知夏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可对她而言,这确实简单。与需要精细操控、时有失败的精神力绘符相比,用笔蘸墨、依样画符的过程,顺畅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安同学有精神力为辅,对符文结构的感知入微,下笔自然精准,觉得简单实属正常。”符老师不知何时已悄然回到她身侧,声音平和地解答了她的疑惑,目光却扫过周围正竖着耳朵听的其他学生。“但对其他同学而言,他们全凭肉眼观察与千百次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下笔时差之毫厘,灵机便无法贯通,整张符纸也就废了。”
以符老师这个说法,安知夏试图用这种方式练习提升技巧显然行不通。
“安同学,你与其他同学不一样,不要本末倒置。”
安知夏低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更重要的是,以精神力绘制的符文,其品级与效果远超笔墨绘制的符文,差距不止一星半点。如同精工锻造的利器与寻常的铁器,有着本质的区别。
她以锻造利器的心思与技法去打磨寻常铁器,自然是本末倒置。
时间很快在符老师的巡视与安知夏的训练中度过。
当听到下课的声音,她还有些没回神。
“下课?”
这才多久就下课了?
安知夏心惊,转眼却见教室里其他同学皆是一副苦瓜脸,像是有什么不妙的事正要发生。
“今天同学们的表现都不错,既然这样,早上的课下作业每人就在课堂任务的基础上加十张吧。本周结束一起交给我,至于画不完的人,就别想休息了,继续在教室里画。”
等等,早上的课下任务?
听完符老师吩咐的安知夏一脸茫然。
“安同学,”一旁的宋薇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解释道,“我们符文系和外面普通学校的作息差不多,有明确的上下课和吃饭休息时间。”
她抬腕将手表展示给安知夏:“你看,现在是中午12点整。我们有两个小时的休息,然后是下午课,晚上还有晚课。”
“但是想要按正常的课时休息,是有要求的。”
安知夏有预感,这个要求和课下任务有关。
“没错。”宋微语气悲怆,“想要休息,课下任务必须一张不欠。”
“不过是十张而已。”难道这就完不成?安知夏有些不解。
“这是早上的十张,且算少的。下午课下、晚间课下都有。”宋薇脸上写满了伤心,“更别说还要加上之前欠的旧账。我、我上周在课堂上七天没合眼,还是滚到了八十张!”
“画不完,完全画不完。”宋薇双目发直,人看着精神都有些不正常。
安知夏:“……若是画不完会如何?”
“课间不能休息!”宋薇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认命般的绝望,“想闭眼都闭不上。”
安知夏闻言,眼中掠过一丝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