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在听到他的话后瞳孔微缩,嘴角绷起一个冷厉的弧度,沉声喝道:“不可能!”
趁着谢凛那一闪神的机会,方镜麒不耐地猛推他一把,终于跟这莫名其妙的牛皮糖拉开了距离。
方镜麒轻掸衣角,不屑地说道:“不可能个屁啊,这饭菜是不是留给我的,我会不知道?”
“从几天前开始,她就每天给我做饭吃了。”
“第一天做的是西红柿炒鸡蛋,肉沫茄子……”
“第二天是青椒炒肉……”
方镜麒冷眼斜睨着他,把姜以柔给他送过的每个菜都清清楚楚地报了出来,然后他十分满意地看见谢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方镜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幼稚,像个小孩子在炫耀自己被偏爱。
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莫名让他有种危机感。
谢凛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眸色怔怔地看着方镜麒手里的饭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刚才他还锋芒毕露,戾气惊人,对方镜麒分毫不让,但现在,谢凛好似失了魂一般,任凭方镜麒再如何过分,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方镜麒有些意外地打量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得意挑了挑眉稍。
飞扬的眉眼中全是少年人的轻狂。
哼,知道姜以柔对他有多好了,这人也该知难而退了吧?
方镜麒最后怜悯地瞥他一眼,拎着食盒抬腿便走,懒得跟他废话。
经过谢凛身边时,方镜麒还狠狠地撞了下他的肩膀,挑衅张扬到了极点。
不过,直到方镜麒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谢凛都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机车的轰鸣声响起,由近及远,直到消失不见。
方镜麒拎着属于他的“战利品”离开了。
而谢凛就这般呆立在昏暗的楼道中,许久没有反应。
他背光而立,英俊的脸庞隐在阴影中,锋锐的轮廓隐带压迫感。
良久,他突兀地抬起手,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手上的伤从未断过,骨折、流血都是很常见的事,但最近,这双手上出现了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伤口。
被热油溅出的水泡,切菜时不小心割伤的手指……
谢凛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手,那些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此时此刻,他的心脏上仿佛多了一个血窟窿,再也无法愈合。
为了她的一句话,他开始学着做饭。
可是,原来他做的饭菜,都被她送给了另一个男人。
谢凛的肩膀突然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然后,一阵压抑的笑声从他口中传出。
那笑声越来越大,透着股阴鸷的疯意,恍若来自地狱的恶魔。
最后,那笑声戛然而止,徒留一道高大的身影在昏暗楼道中,沉默而冰冷。
过了许久,谢凛才僵硬地迈开步伐,径直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后,他连衣服都没脱便进了浴室,冰冷的水扑面淋下,将他整个人打湿。
可再冰冷的水,都浇不灭他心底的那簇火苗。
不甘的火,愤怒的火,还有……嫉妒的火。
越烧越烈。
终于,他忍不住一拳砸到墙壁上,很快有鲜血顺着他的指节流下,可谢凛恍若未觉,一双狭长的眸中全是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谢凛冲出浴室,冲出家门,直奔姜以柔的家门口。
他沉着脸敲响了门。
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然而他敲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人开门。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就在这时,楼上的邻居下来了,看到浑身湿漉漉的谢凛后吓了一跳。
此时的谢凛格外狼狈,浑身衣服都被浸湿,紧贴在身体上,更勾勒出那极具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湿发垂落在额间,遮住了他的眉眼,但绷紧的唇角透着股煞气,让人望而生畏。
邻居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刚想贴边溜走,却见谢凛等在姜家的门口。
邻居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道:“你找老姜一家吗?”
谢凛默默地看向他,眸光凛冽而摄人。
邻居又是一抖,硬着头皮说道:“老姜他们一家搬走了。”
谢凛怔住,嗓音微哑地喃喃道:“搬走了?”
“对了,昨天忙活了一天呢,人家闺女有出息,带他们享福去了。”
说完,邻居就立马溜了。
谢凛怔怔地呆在原地,只觉得胸口处好像破了个大洞,所有的怒火、嫉恨,全都漏光了,只有冷风刮过,让他的一颗心凉得彻底。
她……走了?
他的世界突然褪色成一片灰白。
*
方镜麒离开姜家后,直奔圣维尔学院。
他打算问问姜渔,姜以柔到底去了哪里。
他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学校,却发现校门紧闭着,这才想起今天周末。
方镜麒懊恼地揉了揉眉心,怪自己急得什么都忘了。
眼看着天快黑了,他必然不可能回家。好不容易从那群保镖手里逃出来,他可不会自投罗网。
方镜麒干脆找了个酒店住下。
深夜,方镜麒躺在酒店的床上,怔怔地看着一路带过来的饭盒。
那饭盒已经空了,里面的饭菜他一点儿都没有浪费。
方镜麒突然意识到,他跟姜以柔之间的联系真的很脆弱,脆弱到只要姜以柔单方面切断他们的联系,他就毫无办法。
而他对姜以柔的了解也真的太少了,除了她的名字之外,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方镜麒有些低落地垂下眸子,这一刻,他真的格外想她。
他掏出手机,在跟姜以柔的对话框里认认真真地打下几个字:
【我好想你。】
点击发送,不出意外的仍是红色感叹号。
方镜麒扯了扯唇角,有些无奈将手机丢到一旁。
他抬头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一分一秒数着时间的流逝。
第二天周一,终于是上学的日子了。
方镜麒难得起了个大早,风风火火直奔圣维尔学院,更难得的是——他竟然是第一个到教室的学生。
方镜麒环视着空无一人的教室,脸色阴沉沉的。
他双臂环胸,就这么站在姜渔的座位旁等待着。每有一个学生走进教室,他都会瞬间盯过去,看到不是姜渔,便失望地移开视线。
每个打着哈欠走进教室的学生,都被方大少吓了个趔趄。
他们困意全无,溜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偷偷觑校霸的脸色,还会私下里眼神交流一番。
终于,姜渔出现了。
方镜麒眼睛一亮,一个健步冲到她面前,高大的身板将前路堵得严严实实。
所有人的眼里瞬间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一双双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投向两人。
“喂,你妈呢?”方镜麒居高临下地睨着姜渔,语气急躁地问道。
姜渔:“……”
这神经病怎么又来了?
围观的学生们也惊呆了。
有人不确定地问道:“呃……刚才方少是在骂姜渔吗?”
你妈……你妈……什么的。
“啊?不是吧?我怎么听着是在问姜渔……‘你妈在哪儿’的意思?”
“不对吧,应该说的是‘你妈的’,就是在骂她!”
由于方镜麒的问题实在太离谱,所以同学们纷纷有了自己的理解。
方镜麒没心思管其他人想什么,只紧紧盯着姜渔,低声问道:“她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你们家里没人?”
方镜麒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搬家,但他在姜家门前守了很久,都未见有人进出,心里多少有了些预感。
姜渔嘴角微抽,毫不客气地说道:“跟你没关系。”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绕过他便往自己的座位走。
方镜麒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可惜没一会儿老师便来了,他只能沉着脸回到座位。
下课后,顶着同学们诧异探究的目光,方镜麒再次径直走到姜渔面前。
他沉着脸,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是不是搬家了?”
姜渔只低着头学习,全然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你……”方镜麒恨恨地咬了咬牙,拳头都攥紧了,但最后还是无力地松开。
对于铁了心装哑巴的姜渔,他实在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姜渔再怎么说都是那女人的女儿,他还能严刑拷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