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恐怕是最平静的一个,他冷冷地勾了勾唇角,竟然若无其事般活动了下拳头。
似乎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应付发疯的方大少。
而姜以柔一想到暴躁任性的大少爷一定会大吵大闹,也不由得有些头疼。
至于方隐年,他恐怕才是最揪心的那个人。
镜麒的伤势才刚稳定下来,若是受了刺激,肯定要不管不顾地跟谢凛动手,到时候……
思及至此,方隐年深吸一口气,果断道:“你们躲起来吧。”
姜以柔和谢凛微微一怔,面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躲起来……怎么倒真跟偷情一样了?
外面有凌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隐隐还能听见方镜麒熟悉的声音,充满少年人的嚣张和任性。
姜以柔来不及多想,稀里糊涂地带着谢凛躲进了这间总统套房的其中一个卧室里。
并不是他们昨天睡觉的那一间,相对来说整洁很多。
姜以柔和谢凛面对面站在卧室门口,两人对视间,有种莫名的气氛在蔓延。
姜以柔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气音小声问道:“像不像偷情?”
闻言,谢凛瞥她一眼,幽黑的眸中似乎燃起了一簇暗火,他一把揽住她的腰,将人带进了怀中。
就在他要继续有所动作的时候,姜以柔浑身一震,连忙示意他别动。
因为外面传来了开门声——
方镜麒来了。
姜以柔原本不怎么在乎的,这会儿却也难得有些紧张。
毕竟方大少那股子跋扈的疯劲儿还是很难缠的。
但就在这时,姜以柔发现了一个令她心头一跳的事实——
这个房间的门锁竟然是坏的!
它只能关上门,却不能反锁。有人在外面的话随便就能打开房门。
姜以柔顿时紧张地拽了拽谢凛的袖子,示意他看向门锁。
谢凛随意瞟了一眼,便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似乎不是很在意。
他只把姜以柔往怀里紧了紧,轻轻摩挲着她的腰肢。
外面的客厅里,方隐年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侄子,心情格外复杂。
在今天之前,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面临这样的场景。想到隔壁房间的姜以柔和谢凛,再看看眼前挺拔的少年,方隐年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方镜麒已经一脚将房门踹开,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内。
门口的几名黑衣保镖满脸无奈,紧紧跟在方少爷的身边。他们既不能下狠手揍人,还要防止他行为过激,时不时还要躲避方镜麒的攻击,实在是苦不堪言。
方镜麒冷着一张俊脸踏进屋内,先扬着下巴环视了一圈。他头发短得几乎贴头皮,凤眸睥睨间,熟悉的嚣张气扑面而来。
方隐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侄子,语气平静地道:“镜麒,你不好好在医院修养,跑来这里做什么?”
方镜麒看也不看他,只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四周,漫不经心地应道:“还不是因为你。”
“方隐年,你不是在B市处理重要项目吗?怎么突然丢下一个烂摊子,自己跑回来了?那群高层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
方镜麒的右臂仍打着石膏,却丝毫不显病弱,他昂着下巴一步一步朝方隐年逼近,望向方隐年的目光中含着探究之意,锋芒毕露。
方隐年沉默片刻,淡声道:“不用理他们,我只是突然有点急事而已。”
“急事?什么急事?”方镜麒蓦地盯住他,凤眸微眯间,透着股意味深长。
方镜麒单手插兜,玩味地说道:“我看……你是有什么秘密吧?”
在方镜麒十几年的人生记忆中,他的小叔从未如此失态过。
哪怕是当初他的父母和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整个方家风雨飘摇,方隐年也只是平静地离开自小长大的寺庙,然后以雷霆手段掌控了方家。
方镜麒跟他小叔“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实在太了解这个人了。
有时候,方镜麒甚至觉得这人无欲无求无情到是一尊真正的神佛,所以,方镜麒无比敏锐地从他此次的反常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方镜麒双眸微眯,紧紧盯着方隐年,眸光中隐隐透着兴奋。
能让方隐年失控、狼狈的东西……他非常感兴趣。
方镜麒就像是幼狼终于发现了对他压制已久的头狼的弱点,随时准备扑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方镜麒凌厉的眸光一寸一寸扫过这间套房,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他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挑了挑眉,有些玩味地问道:“你跟人打架了?”
方隐年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镜麒,别闹了,赶紧回去。”
方镜麒恍若未闻,自顾自地继续追问道:“你赢了还是对方赢了?”
说着,他细细打量着方隐年,没在他身上发现任何伤口,顿时无趣地耸了耸肩:“看来你没输。”
竟然还有点遗憾的模样。
方镜麒很快便走到了姜以柔和谢凛昨晚睡的那间房门口,他透过未关的房门往里瞟了一眼,顿时怔住了。
幽暗的房间,凌乱的大床,还有散落一地的衣物碎片。
哪怕他没有经验,也能从眼前的景象中猜到些什么。
方镜麒瞬间嫌恶地皱起眉头,他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打量着方隐年,语气古怪道:“你……你连夜赶回来,就是为了跟人鬼混?!”
方隐年闭了闭眼睛,眉心处的褶皱是他死死压抑的怒火。
片刻后,他头也不回地冷声唤几名保镖,“带他回医院!”
这是忍无可忍,不打算再对方镜麒客气的意思了。
几名保镖得了命令,立刻上前想要制住方镜麒。
方镜麒却灵活地后退几步,撤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方镜麒一边后退,一边朝方隐年笑得古怪。
他歪了歪头,眉梢轻挑间,英俊的脸庞上满是肆意的邪气,他恶劣地调笑道:“方隐年,你平时装的那么清心寡欲,看来也不过是个凡人啊。”
“怎么,你跟女人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想起你的佛祖啊?”方镜麒哈哈笑了两声,肆无忌惮地说道。
方隐年眸色骤沉,望向侄子的目光从未如此冰冷。
方镜麒兀自笑完了,便微扬着下颌,毫不避讳地直视他,两双相似的凤眼对视间寒光四溢,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恰在此时,有服务生进门,被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吓了一跳,一时间踌躇着不敢上前。
方隐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怒火,尽量平静地望向来人,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服务生手里拿着一个礼盒,紧张地磕磕绊绊,说道:“方先生,您拍下的那对耳坠还没拿,我给您送过来……”
耳坠。
方隐年眼神微动,点点头说道:“给我吧。”
然而,服务生还没来得及将礼盒交到他手中,就被另一个人夺去了。
方镜麒几步上前夺过礼盒,又挑衅般后退几步,和方隐年拉开距离。
他面带得意之色,几下就拆开了礼盒。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那对珍珠耳坠,不由得嗤笑道:“方隐年,这该不会是送给你的鬼混对象的吧?不过……”
“这玩意儿也太穷酸了吧?”方镜麒随手抛起这两个小小的耳坠,又稳稳地接住,态度恶劣又轻佻。
眼看着那对耳坠被方镜麒如此随意地对待,方隐年心头一跳,立刻沉声喝道,“方镜麒。”
方镜麒不屑地冷笑一声,竟然随手一扬,那对耳坠便这样直直地朝方隐年飞去。
“这种便宜货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方镜麒在扔出那对耳坠的瞬间,莫名觉得它们有一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这股异样感转瞬即逝,他并未深究,只冲着方隐年极尽嘲讽。
方隐年迅速接住那对耳坠,他紧紧捏着那圆润的珍珠,直到硌得掌心微痛,急促跳动的心才渐渐平缓下来。
他沉着脸盯住方镜麒,厉声喝道:“滚回去!”
几名保镖不敢再耽搁,赶紧朝方镜麒围拢而去。但下一秒,方镜麒毫不留情地抓起手边的立式台灯,猛地挥了出去。
他挑了挑眉梢,冷笑一声道:“想打架?那就来啊!”
方隐年面色一沉,阴晴不定的眸光落到他打了石膏的右臂上,终究是投鼠忌器。
对于这个混不吝的魔王侄子,方隐年向来只能以强武力压制,但偏偏他这次受了伤……
正当方隐年犹疑之际,方镜麒抓住机会,直冲另外几个房间而去。
他盯着其中一扇紧闭的房门,阴沉地冷笑道:“你这么紧张,该不会那姘头还没走吧?”
“方隐年,老子谈个恋爱,你百般阻挠;现在我倒是要看看,你找的又是个什么货色……”
少年身形挺拔,眉眼乖戾,那又短又刺的头发正如他嚣狂的性格,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儿。他直冲着另外一间房而去,像是打定了主意要抓住方隐年的把柄。
而那一间房,正是姜以柔和谢凛的藏身之处。
方镜麒人高腿长,步子也大,转眼间已经走到了门前,他攥住门把用力一推——
大门稳稳的,一动不动。
门内,姜以柔从方镜麒的脚步声逼近时,便脸色微变,她甚至开始四处打量,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藏身之处。
这时,谢凛却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
姜以柔腿一软,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琢磨这些事?!
谢凛定定地望着她,看她一脸紧张的模样,眸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薄唇微启,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别怕。”
然后,在姜以柔的注视下,谢凛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了门板上。
下一秒,方镜麒的脚步声已贴近门口,紧跟着是一股猛地推向大门的力道。
谢凛面色不动,一只手稳稳按在门板上,手臂肌肉偾张,青筋沿着流畅的小臂线条蜿蜒而上,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