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买年货时,宋尔雅在珠宝店里挑了一个镯子给明珠,沈明松给了张银行卡在她那里,花的全是卡里的钱。
至于她自己那点兼职的工资,沈明松都怕她不够花,她不奢侈,但也爱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不吃苦。
她很多臭毛病几乎都是他惯出来的,用他的钱早就习以为常,这不就是天经地义的嘛。
把所有东西放后背箱后,沈明松打开车门坐进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开车,而是朝她这边探身。
宋尔雅以为自己安全带没系好,正要低头看,他手将她垂落的发丝拨上去用东西别住。
她抬头在后视镜看到她鬓角上多了一枚鱼尾形状的发夹,点缀着一颗珍珠。
宋尔雅惊讶的问:“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沈明松:“刚刚在柜台随便看了下,想你戴这个会很好看。”
事实证明真好看,宋尔雅浓密的黑发编起来全盘脑后,发夹做到锦上添花效果,素雅又亮眼。
高中时他也常常听别的男的讨论过她,说她漂亮爱笑,性格像小太阳,广播里一响起她的声音,几乎有一半男生都会抬头。
她或许不知道,好多人私底下称呼她为播音小公主。
沈明松当时听了很不爽,想发火,但他当时只是她邻居家的一个哥哥,她被男同学欺负剪掉头发,他可以把人打一顿,但别人喜欢她,他没理由发泄出来。
有时他远远地望着她和朋友同学嘻笑打闹的,便不太能移开目光。
而如今这位小公主被他捧在手心上,彻底属于他了。
沈明松抬手摸着她的头发:“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宋尔雅眨巴着眼睛:“什么梦?”
“我梦见你生病了,头发全部都掉光了。”他眼睛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她,“你生病了吗,尔尔?”
第69章
“你梦见我生什么病了?”宋尔雅露出茫然的神色, “我能生什么病,感冒吗?”
听她这么说,沈明松眉心舒展开, 那到底只是一个朦胧的梦,不是真的。
他坐正身体去开车,余光瞥见她表情淡淡地把发夹取了下来, 立马问:“为什么不戴,不喜欢?”
宋尔雅说, 她不敢在身上戴这些贵重的东西了, 因为之前看到报纸上有个飞车党当街抢包抢首饰,有位女士戴了对耳环, 直接被他扯烂了耳垂。
年底了, 更多的小偷小摸冒出来弄钱, 沈明松竟然给忽略了这个。
宋尔雅又把发夹戴上去, 笑盈盈地:“不过可以私底下戴给哥哥你看。”
沈明松也跟着笑:“只戴给我看?”
“当然啦。”
如果不是开着车,沈明松还想亲亲他家小公主。
明珠知道她要来, 早早就起来准备丰富的饭菜,吃完过后, 沈明松自觉收拾碗筷去洗, 宋尔雅要去帮忙, 手还碰到水就被赶出来。
她十指白皙纤长不像能干活的人,沈明松不让她碰家务活, 免得像他一样,掌心都是老茧。
宋尔雅拉过他手, 抚摸过那些茧子,忽然低头亲了一下。
沈明松收紧手指,轻轻推着出去:“我妈还在外面呢。”
等他洗完碗出来看见她和他妈在沙发上, 坐没坐相地倚靠在明珠身上,手里拿着相机教明珠使用。
现在那台相机都成她专属了,成天拿在手里也不知道要研究什么,拍树拍雪拍他,当然里面也有他拍她的照片,储存在小小的记忆卡里,等很多年后拿出来也是种惊喜。
沈明松只好换了新的相机拿去工地上用。
宋尔雅看见他跳起来,光脚跑过去抱住他胳膊:“我刚刚和阿姨说了。”
沈明松:“说什么?”
“阿姨同意把你给我了。”
沈明松:“你怎么都不会害羞的?”
宋尔雅:“我为什么要害羞,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明珠在一旁笑,青梅竹马就该终成眷属,她就是担心宋芳会有意见。
黄昏后,三人到楼下散步,明珠坦然地卸下假肢坐在轮椅上,让他们推着走。
这一年城市还没有禁烟花炮竹,时不时有鞭炮声,和小孩追逐打闹的喧嚣,宋尔雅买了些烟花棒来玩,把它们插在雪人身上充当手臂。
她当时什么都没想,心中只有快乐,她给明珠拍照时恍惚发现她以前给明奶奶也做过同样的事。
她拍到沈明松时,他脸上挂着浅浅笑意,把围巾圈在她的雪人脖子上,他没看镜头,只是望着她。
宋尔雅愣了一下,去翻找相机里照片,每一张他都是笑着看她的,所以遗相里的他也是笑着的,可能他出事得太突然,实在是找不着其他照片代替上了。
现在已经是新历2001年1月22号了。
他很快就会死亡穿过去和十六岁的她相聚了。
等他穿走了,也许等她在这边给他办完葬礼也会穿回去,然后两个人一起在那边生活。
然而那样的结果是她想要的吗?
第二天沈明松把她送到机场,过安检后宋尔雅回头看他,他站在送别的人群中冲她招招手,她也用力挥手道别。
宋尔雅这一次回来总算住上在深市的新房子,装修好半年多了,味都散没了。
宋尔雅一下飞机就打车回来,中途还堵车了,将近晚上才到。
她大包小包往客厅里一扔,整个人瘫在沙发上。
宋芳走过来拽着她胳膊站起来看了一圈,又捏捏她的脸:“眼睛怎么红红的,哭了?”
飞机起飞后宋尔雅睡了一觉,再一次做了那个噩梦。
这一次不再是灵堂上看到他的遗像,而是他倒在血泊里,大量的血液从脑袋的窟窿里冒出来,吓得她发出恐惧尖叫。
在崩溃到极点前她看见沈明松撑着已经死去的身体坐起来,仿佛能看见她一般,露出遗像上那个笑容再次朝她伸出了手。
宋尔雅又一次被吓醒,下了飞机后心跳很久才平复下来。
“眼睛痒,揉了一下就红了。”她嗓音哑哑回答宋芳。
宋芳给她倒了茶水润喉,调侃道:“你看你,才上大学不好好玩几年,就这么想不开去找工作,被折腾得成什么样了,我看你比开学那会儿瘦多了。”
宋尔雅没有力气和妈妈说话了,洗了个澡睡了一觉后,便是年三十了。
她醒后便和宋芳一起来去菜市场买菜,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过年的仪式不能少,依旧买了很多东西。
在她的怂恿下,宋芳也不打算回老家过年,主要是房子都卖了,回去也没有住的地方。
家里老太太一直打电话问她要钱填宋国梁的窟窿,宋芳也心累得很,早就断了联系,平时只邮寄些生活费回去,怕她心软一次回去就惹一身骚。
宋芳觉得和妹妹两个人就是一个家,不孤独,说起宋国梁她也是淡淡的:“他啊,又跑回去赌了,迟早有一天会被追债的打死。”
宋尔雅心想打死倒不会,这个祸害命可长了,当初他想抢她的监护权问沈明松要钱,结果被弄进牢里关着至今都没出来。
宋尔雅给妈妈买了一件羊毛大衣,宋芳看了一眼价格连忙说不要,说还不如她亲手织的。
宋尔雅坚持买了,她亲手织的虽然珍贵,但也没羊毛保暖不是。
看她刷卡不眨眼的模样,宋芳反复看衣服标牌价格:“当翻译工资那么高,你不是兼职的吗?”
宋尔雅:“因为我做得很好,老板很赏识我,生怕我被竞争对手抢走了,自然要开高价挽留我。”
正常人听她这么嘚瑟,早就想揍她了,偏偏是宋芳。她对她滤镜过大,认为妹妹都考上全国排名前几的大学,肯定是位了不得的。
所以她天花乱坠的吹,宋芳只是一味的夸奖。
但后面宋尔雅又买了更多东西,宋芳脸色才变得难看地把她拉走,表情严肃到有点生气:“你告诉姐,你是不是花人家明松的钱了?这卡是不是他的?”
她看得出来,妹妹从虽然什么饰品都没带,可那小皮鞋长风衣,从头到脚都不像便宜货。
她也知道沈明松是有本事的人,年纪轻轻就赚大钱了,妹妹虽然和别人交往,但也不能花人家钱,不然别人要说她没教好妹妹。
面对宋芳的质疑宋尔雅不敢承认,更不敢说自己还偷偷和人住一起了,这时的观念可没那么开放,她怕被宋芳打死。
“这是我的工资卡啦,我还有学校发的奖学金,我都放里面了。”
那张卡确实是她的。
宋芳又想起她也玩股票的,也赚不少,放心了一点,但也不是很放心。
宋尔雅没办法,回到家把笔记本打开登上证券交易账号给她看,告诉她账号目前价值多少后,宋芳都呆住了,她一直认为妹妹是小赚,没想她是去抢钱了。
她喃喃道:“读过书就是不一样,找的工作体面,赚钱也多,哪像你姐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见得能成一单。”
她觉得她老宋家不仅出个大学生,未来还可能要暴富了。她有点激动,又怕在做白日梦。
宋尔雅这是赶上时代,大学生还没贬值,读书确实有用,如果她是毕业生工资还能再高些,不过社畜终归是社畜,一样熬人。
她又能提前知道未来发展,炒起股来和作弊差不多,不过她打算全卖掉了把钱弄出来。
股市风险太大,她怕她不在这边后宋芳操作不慎全给赔了,至少现在抛售出来也是不少的一笔钱了,够宋芳去创业都行。
宋尔雅看看宋芳:“姐姐,你想不想自己单干?”
宋芳一愣,不知道她为何又说起这个:“自己干?”
宋尔雅喝口茶,然后和她讨论了电商的经营模式,过两年各大电商平台该崛起了,宋芳在外贸公司混了好几年积累不少经验,如果干这个比较靠谱。
她也想让妈妈吃吃这个时代的红利,乘着东风起飞总比无头苍蝇一样乱干要强。
宋芳开始听得津津有味,后面品出了一丝不对劲,她摸摸妹妹额头:“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要道别的样子?”
或者说更像是要交代后事,宋芳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宋尔雅一愣,没想会被妈妈察觉出来。
“道什么别?”她装傻,嘟囔着说自己是在计划着怎么赚钱,拉着宋芳继续说下去,希望她能听进去一些。
她准备写份计划书出来就给宋芳,等她察觉出未来趋势和她说的吻合上了,也就该认真起来。
年三十的夜晚里到处都在放烟花,宋芳还真就听她唠嗑了一夜,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一样。
这一晚宋尔雅挨着宋芳睡的,如幼时向她索取安全感那般拼命往她怀里钻,嗅着母亲气味。
时间越靠近那个日期,她做梦次数就越频繁,打了瞌睡都能梦见沈明松阴森森的死亡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