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八十贯钱,交了六贯出去,就还剩下七十四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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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孟月预料到了,午后出发去开会之前,就差不多预料到了今日会收到很多钱,故而特意叫陈牧把医馆早些关门,租个马车来接她和岳三娘。
所以当书行的人帮忙把三个装钱的匣子抱到大门口时,陈牧和公爹陈季山的马车也恰好听到门口。
“哈哈,孟娘子真是料事如神啊。”苏行老开了一句玩笑。
孟月心里虽道,“废话,谁不想早点下班?”面上却是一团和气,“东西有些多,是需要郎君前来帮忙才行。”
话里话外,还秀了把恩爱,众人见他们夫妻和睦,也就很快散去,不然谁愿意做这个电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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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牧叫了公爹来,这倒是让孟月有些意外,毕竟公爹这些日子,都在外县才买药材,前两日才回。
于是心中多了几丝歉意,再看向陈牧时也就多了一份佯装的“责怪”,可陈牧却小声跟她耳语:
“若我一个人来,有岳掌柜在,恐怕会让人觉得不便;爹来了,还能和我一起赶车,你今日累了,也好早点回去歇着嘛!”
这倒是哦,孟月不禁侧目,“木头夫君”的心思是越发细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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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孟月还想拐道去趟龙门书肆,慢慢坐下来,两姐妹一起分这七十四贯。
但岳三娘动作麻利,在马车上就已经定好,说要五五开,孟月摇头,“就还是二八分账吧,我只是技术入股,你有书肆,比我更需要现钱。”
“那行吧”,岳三娘也没多扭捏,她迅速划拉出来十五贯钱,放在一边,“那我就再用这些钱多去雇一些人手抄书,才蔸得转嘛。”
又拨拉出五贯钱来,“这是给我家玉娘预缴的学费。”
“哦对了,还有,这是给你小叔陈寅的钱,《状元笔记册》四册一套,如今局面这么好,我还是要给他再分些,省得将来说我过河拆桥。”
“怎么会?”孟月只当岳三娘说的是玩笑话,自然没有阻止她再把另外的八贯钱放进钱匣子。
孟月算的快,这是把八百套的书,按照每套十文钱进行抽成,给的钱。
“挺好了”,孟月单独把这八贯钱放一边,“如此,往后小叔两年的束脩就有了。”
有钱就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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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句话,让陈牧也有了切身的体会。
孟月今日大获全胜,心情极佳,入夜时分都还不肯睡去。
抛开小叔该得的八贯钱,她十分兴奋地拉着陈牧说着这到手的二十贯钱如何分配。
“十五贯存起来,剩下五贯,分别一贯给爹娘,一贯给小姑,当是我们给她的零花钱;再一贯给阿绯,去换成陈皮攒起来也当嫁妆;剩下的两贯嘛……”
“给阿砚和阿墨他们买书和文具还有零食?”
陈牧接过话,不怪他知道,因为之前每次赚了钱,她也是这样“雨露均沾”的。
反正怎么也轮不到他——奇怪,自己怎么还拈酸吃醋起来?不过自己作为一家之主,还是不要花夫人挣的钱吧,如此一想便心里好受了些。
“非也,非也”,孟月卖了个关子,“反正他俩还小,又不缺钱,又刚给他们买了文具的……”
陈牧猛然回神,其实他的月娘也跟自己一样,只赚钱,为自己花的却很少——比如眼前这身石榴红裙,都是去年的款式了:
“那等过两日,我们去选两套夏日的成衣,越来越热了,也不能一直辛苦赚钱,不给自己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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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月还在那“非也非也”,“这两贯钱都给夫君你!”
嗯?!陈牧惊讶得瞪大了双眼,自己不要是一回事,但是吧,有人想着,又是另外一回事啦!
他禁不住问到:“为何?”
“不为何呀,给自己夫君发零花钱,还需要什么理由?”孟月道,“实在要说理由的话,就是你今日特意为了我而自我‘约法三章’啦!”
能设身处地为妻子着想而主动与其他女子避嫌,这样有边界和分寸感的男人不多了,对于有两世阅历的孟月来说,她一定要抓住这个点,大夸特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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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夫·月:对男人,我手拿把掐!
第24章 编写讲义(上) 资料也可以变成钱……
孟月说了一箩筐的漂亮话,终于口渴起身去喝茶。
可下一秒,茶入口中,先前的玫瑰却已然变成了红糖水。
见她面露诧异,陈牧邀功似的道,“算着日子,你月信该来了。”
“咳咳咳——”说起这个,最近忙她都忘了,“无妨,无妨,这不还没来嘛。”
“按你之前的日子昨天就该来了呀”,陈牧说完自己都愣了,“该是你近来太忙了,月信都不规律了……”
孟月再次“咳咳咳”,这次却是心虚被水呛到——前一阵不是她觉得陈牧勤劳得像三更天起的老农夫嘛,就趁着四月里亲娘过生,回去软磨硬泡让开了几服药来。
当时她亲娘还问,是不是和姑爷起了什么龃龉有了矛盾,在她再三保证的前提下,才得了三服药。
这么一看,药倒是起作用了,却不是提前是延后,哎——别提了,她都怀疑她的亲娘是不是故意的,害得她昨儿晚上又和她亲爱的姑爷“奋战”到大半夜。
但她又不好真跟陈牧说,为了这回事,还回娘家搬救兵,多跌份儿啊!
于是也就只好顺着陈牧的话头称是。
“我会多注意的”,有个中医大夫当郎君,谨小慎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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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孟月也只是嘴上说了说“注意”,实际上等事情一来,她又忘记了要多喝水多休息。
毕竟对现阶段的她来说,“赚钱”,“拉着全家一起赚钱”,才是最主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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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书展能带动那么久的生意。
当然这也跟她后期和岳三娘讨论,再次变了经营策略有关。
从最开始书展上的“一兜子九十九文”,到后来书肆平时书和文具的打包三档价格,书肆无疑是越来越受欢迎,但孟月还不满足:
“现在还是有些太贵,得再想法子降一些。”
虽然能供得起读书人的,家里都还能有些许余力,但架不住纸笔文具书本太贵,前面两个策略到了后期就有些乏力了。
扪心自问,陈家这大半年经济条件已经慢慢算小康了,但阿砚买个砚台或笔墨时,就还是会觉得贵,那就更不用说常年种地为生的其他寒门子弟了。
岳三娘对此也有自己的看法,“可我们的材料都是用的很好的,还有人工、工时的花费,卖这些价其实已经算还好啦。”
那就降低成本嘛,孟月心道,这还不简单,“可以多一些兼毫的笔嘛。”
“抄书的纸也不要用那么好的……”
岳三娘一点就通,接过话头道:“可行。”
无论哪个圈层的人都会有自己的社交。
八九岁的孩子都知道买礼物送同窗,县里各学墅里,也还是有很多贫寒子弟,他们舍不得买太贵太精美的东西,但稍微便宜一些的,性价比高的东西,他们就会很愿意掏腰包,那么只要有人愿意买,书肆和她就是赚的,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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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肆的受众越来越广,孟月就越来越忙喽,但是她很乐意呀。
很快就到了五月底,马上就又是县学各书院的考试季,自己家的这两个倒是不怎么操心,反正按部就班地走着,只要尽力了,什么结果她都能接受。
但总有那么些内核不如她这个穿越人士稳定的,就开始在让私塾先生给加课开小灶的;要么就是蜂拥去书肆,找一找有没有相应的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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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的代表,自然是龙门书肆的岳三娘,“嗨,我家这个玉娘哟,要是有你们阿砚和阿墨一半听话,我就知足。”
孟月过去书肆里交五月的抄书册,顺带领这个月的工钱,还没坐下,就被岳玉娘拉着手“抱怨”。
坐下来喝完一杯茶,岳玉娘的一肚子话都还没说完,孟月其实不用听都知道,就是因为最近这一个多月,她们一起忙活着书展和书肆里的日常经营,小玉娘就开始钻空子,字也不好好写,该背的不好好背,或者是先前背了的又不知巩固,就贪耍,夫子都打过她好几回手板心啦。
听到“打手心”,孟月都坐直了身体,体内那种前世里的“应激基因”就立马让她脱口而出:“啊?夫子还能打人?”
“可不呗”,岳三娘道,那根戒尺都还是她出钱买了,让夫子适度加以警戒。还是玉娘自己拿给夫子的,状态好的时候,岳三娘乐观地想,肯定用不上。
结果,平稳度过了两个多月,在第三个月的时候,那自己送去的戒尺,到底是打在了自己身上。
“哎哟,不说是真的心疼,那只手啊,对着灯油看,都透亮”,不过岳三娘立马话锋一转,“但是,夫子肯管就是好事啊,不然你看前阵子我俩一忙,她就现原形。”
这些话竟然把孟月听得热泪盈眶——一直在非正常关系里的“教培牛马”,如何能不感动?
但有些话,孟月不想说得太多,她只收敛了心神,带着感同身受的哽咽,出声道:“正是,正是呢,玉娘遇到了一个好夫子。”
“月妹妹这话只对了一半”,岳三娘铺垫了这么多,终于想起了要说正事,“你也是玉娘的好夫子啊!”
“我……我……我吗?”孟月感激岳三娘对她的认可,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不过就是认真地给玉娘上过课。
“对啊”,岳三娘终于察觉到她情绪里的微微异样,“怎么?你不相信?玉娘也可喜欢你了,真的……嗯,我想说的是……月妹妹我晓得你已经很忙了,但能不能在考评这一阵子,再给玉娘多上几次课?”
孟月只好投降,“好吧。专门查漏补缺,玉娘聪明,相信她很快就能补得起来的。”
这是她前世时当教培老师时的固有话术,岳三娘却回答得满脸真诚:“好嘞!那就拜托月妹妹了,今年酷暑我的心情可就全仰仗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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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孟月便起身要走,不光是玉娘要补课,其实她这头也是一样的。
家长一忙,娃娃就会或多或少地放松对自己的要求。阿砚还好,调皮的阿墨,情况就不容乐观了。又是入学的第一年,稍微不盯着,就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试试看,我这个女娲能不能把天补起来……”孟月有些自嘲,看来虽然家校、师生关系在不同的时代各有不同,但学生们的惰却一脉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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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三娘却又让她“且略等一等”。
“三日前,有个叫夏冬的,到书肆来买书,问我们可有专门的应考书册……”
“才开了书展,书肆的书都是贴着本钱打包卖的,我看他的衣服都旧兮兮的,家里似不宽裕,但还是挺舍得买的,不止买了书,还有好些笔墨,不过笔都是兼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