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君亲师,夫子那是要上牌位的,再说了,多少人都等着把自家儿女送来给霁月先生教呢,柳夫人还不表现好点,万一孟夫子你反悔了怎么办?”
孟月久久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天地君亲师”这样的话了,看来还是上一世的自己,“吃”得不太好,以至于穿到大晏朝来,竟还在这些事上有些不习惯。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孟月在心底再次感叹,“原来大晏文风如此清明,如此清风治世,不是没有道理的!”
陈牧道,“正是这个道理。只是娘子,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吹灯歇下吧。”
那些教给学子们的道理,就留着白日里讲吧。
“德行”,心情极佳的孟月忍住了要“啐”他一口的冲动。
结果某人被“骂”了还笑嘻嘻地帮她宽衣……可宽着宽着,两人就滚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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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岳三娘得知柳忠要和岳玉娘一同上课,就到陈宅来找她,顺道送了这个月书肆盈利里属于孟月和陈寅的那份,总计也是五贯钱,“你三她小叔二。”
孟月也没有异议,爽快地把钱收了,就问她来到底是做什么。
“以蝉姐姐你的风格,绝对不止是送钱这么简单。”
“送钱还不好?”岳三娘打趣一句。
“当然好,多多益善”,孟月请她坐下来喝茶,“蝉姐姐你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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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月妹妹,既然你都撕开了口子,索性我看多招几个,分成两班,少男一班,少女一班,这样也少些非议,你觉得呢?”
哦,原来担心这个,孟月想,自己就算是个便宜母亲,对家里的三个也还是有真的感情,更不要说岳三娘她们的亲母女了。
“这个是我考虑不周,蝉姐姐,书院都是男女分开的,我这个小私塾就没有理由不效仿,可若是一下子招那么多人,陈宅也如你所见,人多,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房,可以让我用作书斋了。”
“这个好解决”,岳三娘见她松了口,便将自己的计划慢慢说了出来。
“龙门书肆后头还有一间空房,够得到五六个人同时开班。”
“那行,承蒙姐姐厚爱,我便将这间房子租下来,每月给你交租金,多少你定。”
岳三娘知道她是在钱财上说一不二的人,于是就依了她,只是租金收得相对便宜些,押一付三,一个季度才两贯钱,孟月起初不肯,但岳三娘却要坚持:
“我开了这么多年书肆,就是想沾上些文气,如今书肆里有了你的私塾,也是我乐见其成的,你还是玉娘的夫子,我怎么好多收?半贯钱我都嫌多呢。”
孟月拉着她的手,真心实意地说,“玉娘有你这样一位阿娘,真是她的福气。”
为了不让自家女儿不和那些男生传绯闻,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她很佩服。
“你也是当娘的嘛”,岳三娘道,“咱们都人同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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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地的事情解决了,岳三娘便主动张罗着帮忙招学生。
先前那些人看着都没有希望了,结果与岳三娘相熟的那些人听到说霁月先生松了口,一时之间就算是私下里,也足足有十五人报名。七男八女。
但书斋里的桌椅只够六套,加上柳忠,男生就得淘汰两个出去,女生淘汰的更多,加上玉娘,得筛掉四个。
为此,她甚至自己还出了一套题目来,最后的人数终于定了下来。
钱也交得很利落,一人五,十人就是五十贯。
孟月大手笔,一下子交了四个季度的租金,又刨去了岳三娘给她的书斋做匾额的一贯钱,也都还有四十七贯。
她又把七贯零头拿给岳三娘,请她按照成本最低价给十二位学子准备笔墨等,每人一套。
剩下的四十贯,便全都是她孟月一个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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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属于自己的“霁月斋”跟前,孟月还是很骄傲的。
“真是没想到啊,当日你来让我给你找一份抄书的事做;如今,你已经是一位两度受过当涂县督学嘉奖的教书先生了!”
是啊,放下心结后准备重操旧业的孟月,心里也很激动。
不给自己心理设限,才会有无限的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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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夫子·月:顺应心境做出抉择,不让自己拧巴,又能赚钱,还能受人尊敬,真是一举几得啊!
牛马作者:来晚了,更一章比较肥的!祝各位晚安,食用愉快~[狗头]
第34章 时文书册 随时要有敏感的头脑
要在以前, 孟月觉得一次性能收入四十贯,会觉得属实是一笔巨款。
但现在,随着事业版图的不断扩大, 要花销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本来想凑个四十整, 但没多久岳三娘便来问她,捐给杏花书院和兰蕙书院第四季度的善款多久兑现, 她不想一个人过去,太招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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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又出去两贯钱……”孟月不由得嘟嘟囔囔。
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 一直都奔走在“凑十”和“满减”的路上,尽管她并不是觉得不该花这个钱, 但四十缺了个二,总还是有些遗憾。
但陈牧有的是法子给她补齐, “反正我挣的也是你的, 从另一个木匣子里拿两贯钱就是啦!”
另一个木匣子, 便是陈牧每月赚的钱——想当初两人还因为这个大吵了一架呢!
而这一次, 孟月倒是想得开, 真就拿了两贯出来补齐了,心里才觉得舒坦。
不知为什么, 陈牧此刻觉得比喝十杯武陵春都要高兴。
于是他过去搂着孟月道,“往后你只要是缺钱了, 就在那个匣子里拿吧。”
“我不缺钱”,孟月不知该怎么跟他说这个强迫症,“我只是想把这个缺口补齐。”
“那也行吧”,陈牧没有继续分辨,自家娘子,当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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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月斋便就这样开始运行起来。
因为收了这十二个人的束脩,前世教培人的“自卷”基因就悄然觉醒, 每天不是备课就是在备课的路上,而原先那些抄书的任务,很自然地就减半再减半。毕竟是人家交了这么多钱来的,孟月不允许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从第一天立威,到后面由慢到快地讲课,很快,半个月就过去了。
教学这件事情对孟月来说,是驾轻就熟的;所以一旦时间多起来,孟月又想找其他的生财之道了——“没办法”,孟月道,“前世的牛马就是这样自己卷自己的。”
而陈牧,也在慢慢适应他作为“孟夫子的郎君”这个新的身份。
“当初在岳父大人跟前学医时,就觉得小师妹你与众不同”,陈牧由衷地赞叹道,“不曾想有朝一日你真的成为了夫子,还开了属于自己的书墅。”
“是啊,真好啊”,孟月顺着他的话说道,“不过目前书墅还是租的,等我将来再赚些钱,就买一座屋子,专门教书。”
听听,这雄心壮志的!
但陈牧却很认真地回应她,“好,买一座!你想做什么,最后都能做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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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时,孟月果真就从陈寅写给婆婆的一封家书里,再一次嗅到了商机。
公婆不识字,以往陈家的信件,也都是她这个大儿媳妇念给他们听的。
“益京城中又开始张灯结彩,准备着迎接皇上的千秋节,还要在护城河边上再栽一些花木,现在虽是冬日,可每到日头好的时候,益州城的人们,但凡是有空闲的,都要去护城河边上逛一逛。但儿以为,皇上的千秋节跟我这个书院的学子关系不大,故每有同伴相邀,便以要温书习文为由拒绝了……”
信念完,公婆得到了远在益州的二儿子的消息,都很高兴。
可也就只有高兴了,可孟月联想到的,却是更多。
“陈寅还是没有当官的意识啊,这可是大晏一年一度的大事,接下来直到过年,就只有这件事情是最大的热点了,说不定还要在各级书院的考评中出现真题!”
睡前孟月一边翻书,思绪却越飘越远——
她猛然间就睡意全无:“对啊,这可是目前最大的时政热点啊!”
对标前世,这不就相当于新闻台里的重大事件吗?每当这时,当年考公考编的人,就会在网上各处去找重大事件涉及到的各级各类考点,生怕有遗漏。
“益州城有自己的热点事件,当涂县会不会有呢?”
比如县令夫人生辰时,在县衙门口架锅施粥做慈善之类的?
再比如县里某位德高望重的人去世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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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立马到天明——要和岳三娘讨论一番。
可第二日起来,孟月在去龙门书肆的路上又改变了主意——
“要出就出益州城的热点书册!站位要高,格局要大!”
“一个当涂县撑死能有多少学子?我们的眼光要高一点!”
岳三娘先是惊讶孟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想起来一条“发财路”,后又觉得她的饼画得有点太大,虽说当涂县是益州城外的近郊区县,但这到底不是益州城,就怕做出来没有市场,岂不是前期所有的人力物力都要打水漂吗?
孟月却拉着她的手,再三保证,“信我的,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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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俩现在加入了书行,有什么动作自然是要先知会苏行老一声。
孟月在苏行老跟前也是这样说了一番,苏行老先也是和岳三娘一样,持怀疑态度,她便继续游说:
“据我所知,行老家中也有读书人吧?他们写文章时若能与当下时政结合,恐怕在考场上,夫子们定然也会高看一眼的;当涂县各大学子的梦想之地,自然是益京城。试想,若我们能在益京书院的考评之前出一册《益京时文书册》,会不会也能在他们正式考试之时,助他们一臂之力?”
当然,她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行。
见苏行老有了动摇,她便再加了一把火:
“苏老伯,我家小叔陈寅就在益京书院,先前的《应考笔记》也是在县学的应考学子中间猛刮过一阵风;而近来,他还在书院里轮值司书,一定能帮我们的忙!”
搬出陈寅来,苏老伯就立马一锤定音,果决得就像一开始就同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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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得行会长老同意后,孟月便大刀阔斧地行动起来。
她先让陈牧写信,让他问陈寅,益京城可有类似《时文书册》这一类的书,或者书斋里有没有类似的书,若有,都请他申请书院令行个方便,毕竟这也是造福基层学子的事,应该会答应。
而陈寅的这封信,回来得虽然有些迟,但却不一样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