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那么有骨气,现在要愤而离去,微微点头,走向软榻便睡下了。
正挪着身子给容显资腾位置的宋瓒一愣,见她已经睡下,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没再让她来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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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瓒仍然是早早便醒了,容显资心里记挂着事情也难以睡沉,宿醉后仍然头疼。
在一旁被人服侍着穿衣的宋瓒看着她不适的样子,心有愧怍:“本官会补偿你。”
容显资站在窗边梳头,清晨蜀地雾气浓厚,水润着她让她清醒些,她手上动作不停,语气不辨:“补偿我自己会拿的。”
宋瓒一笑:“本官给你便收着,至于你自己还想要什么,本官视情况而定。”
新送的衣服比之前的更为华贵,宝蓝色的竖领对襟大袖衫,袖口绣织金缠枝牡丹纹,三兔共耳子母扣是足金的,下身月白三蓝绣马面裙。
将头发梳顺后容显资便欲走了,一旁婢子想要替她簪发被婉拒,宋瓒见状不悦:“你就这么出门?”
实在不想再同宋瓒多说一句话,容显资没回话直接拉开房门,与门外正欲敲门的男子打个正面。
男子面露惊艳之色:“姜百户说你屋里有美人正春宵一刻,我还不信……”
“兰席!”
宋瓒厉声打断兰席的无礼之词,这时兰席方才反应过来,对容显资行了个简单见面礼。
容显资冷眼看着,侧身给兰席让位。
这时容显资才看见兰席背后还有一女子——准确说是女孩,约摸只十四岁,比阿婉还要小一点。
这个年龄对容显资来说还是太小了,她收敛了戾气,柔和眉眼同女孩颔首,那女孩却并不应,上下打量着容显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慨和怒气。
懒得搭理闲人,容显资抬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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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阿婉急着等了一晚上,容显资才反应过来马上要到成都府了:“你命契我今日想办法。”
阿婉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x你……”
明白过来阿婉在关心自己,容显资心里划过一股暖意:“我没事,那畜生一脚把你踹疼了吧?”
忆及宋瓒那一脚,阿婉还觉得自己肩膀隐隐疼着,左右环视一圈,阿婉低声:“容老板说有要事,现在在我屋子里等你。”
容显资点头,扫开心绪抬步走去。
这边兰席好整以暇看着宋瓒,砸吧两下觉得不对味:“我怎么觉着宋大人好像没……”
这浪子同他一道长大入朝为官,寻花问柳的本事无人敢出其右,宋瓒一眼刀过去,兰席便知趣闭嘴。
回忆起昨晚,宋瓒嘴角含笑,可又突然想到容显资那熟练的样子,心下一慌。
瞟见床上容显资月事留下的脏污,宋瓒嘴角抿直,沉声:“姜百户,你将这床单裁下收好。”
姜百户不似兰席身经百战,以为这是宋瓒要给容显资一个名分,虽不知为何多此一举,还是听命办了。
这边兰席却大惊失色,打第一眼看见容宋二人他就知道昨夜并未发生什么,那血渍想来也只能是癸水,估摸着这也是无事的原因。
但宋瓒要特意把这污渍裁下,装作一夜那就很不寻常了啊!
什么情况要伪造处子之血?以及这可是宋瓒,他为什么要伪造?!他俩没发生什么为何他知道那女子情况?!
耸人听闻的事情太多兰席一时不知从哪开口,千思百绪化为一句:“你被夺舍了?”
宋瓒没有搭理他,只冷冷开口:“你来作何?”
这下兰席终于想起正事:“陛下要我来协同司礼监。”
兰席是户部郎中,自幼同宋瓒交好,眼下被派来协助司礼监,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平衡手。
“我可是先来找的你啊,”兰席吊儿郎当往桌子上一坐,朝门口努嘴“那丫头藏在随行人员里面跟来的。”
此刻门外那姑娘双颊飞霞,见宋瓒向自己看来,害羞低低头。
是兰席的胞妹,兰婷。
见二人眼神对上了,兰席朝屋外嚷道:“行了看见你宋大哥哥了吧,赶紧歇着去在这站着像什么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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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昨夜的事情多多少少已经传开了,驿站的人便将容显资安排在了宋瓒的院落周围,容老板不得不去阿婉的房间同容显资说话。
刚一进门,容老板便起身迎接,目光又在容显资脸上流转片刻,似乎在试探些什么。
“我理解您的顾虑,”容显资干涩开口,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不论您信与否,我都会去救他。”
被说中心思的容老板愣了片刻:“公子说了一切以您为先,此番给您安排盐商女身份……也是担心宋瓒让您太过委屈。”
那话在容显资心里密密麻麻扎着,她听到自己声音在发颤:“昨夜之耻,我会同宋瓒讨回。”
容老板讶然抬头。
“院子里没人监听,”容显资扯开话题“今早来寻宋瓒的人是谁?”
“户部郎中兰席,”容老板犹豫片刻补充道“同行女子是他胞妹兰婷,有传言说两家愿结两姓之好。”
见容显资并无异色,容老板又问:“此前公子并未说姑娘会武功,敢问……”
“我确实不会你们那种武功,但这一路下来,我能保证除了宋瓒,我单打应该不会落谁下风,眼下宋瓒被绊住,所以我敢说我没感觉到有人监听,那就是没有。”容显资正色看去。
此刻容老板微微安心:“那波人劫了公子,孟提督他们反应很快,现在被困在此处,但不知具体位置。”
此刻容显资只恨那监听器为何就这样没了电,现在宋瓒那边必定也在商议此事。
“土司抓走了他,锦衣卫是不是也参与其中,所以司礼监的人手根本不够同锦衣卫抗衡是不是?”
容老板脸色凝重点头。
将所有消息在脑子里刮了一遍,容显资长呼一口气冷静下来:“凭我们的人找他不行对吗?”
“总会比官府的人慢。”
闻言容显资猝然睁眼,划过厉色:“锦衣卫是不是会是最快的?”
容老板不知所然,只点点头。
“那就让锦衣卫替我们找。”容显资气定神闲接过阿婉准备的早食。
此话一出,容老板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只犹豫道:“但宋瓒同公子不睦,只怕不会费心去找公子。”
只见容显资朝他含笑道:“宋瓒确实不会救他,但他会急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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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杀他?”兰席一嗓子破音,叼着糕点从桌子上跳下来。
“你干脆嚷得所有人都知道,”宋瓒没好气回道“陛下既然派你来,那还是偏着我的,三大殿建得怎么样了?”
一旁伺候的仆人皆敛声退下,兰席方才开口:“马上就是中秋宴了,又碰上小皇子百日宴,便暂且停了下来。”
宋瓒点头:“陛下急着用银子,西南盐商里季家二房同我交好,明面上派司礼监便是盼望他们能打破原有局面,试试能不能充实陛下内帑,大半年过去还不见动静才派锦衣卫来‘查探土司余孽’,眼下定是急得没法子,才决心按原来的局面,至少稳定有进账。”
兰席了然:“所以你是想趁着土司劫走了你那表弟,直接杀之,免得后患。但司礼监的人肯定也会插手,要是他们知道你要残杀表亲,捅到文官那边,你也少不得要被参上一笔了。”
这也是宋瓒忧心的,本朝极重礼法,原先的工部尚书便是丁忧少了三日,被参了好些折子,为了晚年名声自请提前致仕。
沉思片刻,宋瓒缓缓开口:“不尽然,司礼监那边拿着人还被土司余孽抢去,本就窃位素餐,若季玹舟不死,便是明明白白打脸司礼监,若是死了,倒还全了司礼监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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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逼一把司礼监会救他,”容显资沉声“先前我私下向王芳通传假消息,让他帮忙照顾季玹舟,说话诚感肺腑,在他眼里我是宋瓒身边没脑子的宠妾,此刻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孟回耳朵里了。”
宠妾二字从容显资嘴里出来,容老板有些不自在,却见容显资依然神色如常,立刻正色:“那现在怎么做?”
“您能不能让季玹舟当时留在成都府的人去孟回那里添一把火,让他深信两人私下兄弟情深,比方让一定知道宋季二人不和的人急中失智,去问孟回能不能让锦衣卫帮忙找人。”容显资有些着急看着容老板。
容老板眼下一亮:“当然……只是找到公子后,二者顷刻便明白被戏耍了,只怕您和公子……”
容显资扯开嘴角笑笑:“这事我亦有安排。”
她又道:“另外劳烦您放出消息,说土司已经快同季玹舟达成谈判。”
容老板一顿,斟酌着说:“放消息倒行,但土司那边知道了公子产业全数转移了,这个消息恐怕立不住。”
“但锦衣卫不知道,否则宋瓒不会加快赶路,说明二者之间也不是那么互通有无,必然存在信息差。”
她肯定道:“并且他们没找到转到哪了——只要我们还在这坐着,就表明他们没找到,我们就有斡旋余地。”
“您要逼宋瓒快点动手?”容老板有些犹豫。
容显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又带着决绝:“您说过,他身子很不好了,耽误不起了。”
说罢眼光看向桌上美食,容显资抿抿嘴,干涩开口:“容老板,劳驾您替我准备些美食,我缓一日就去找宋瓒。”
要想让锦衣卫“帮忙”找人,那得有人时刻了解动向,此事便只有容显资了。
看着容显资发白隐忍的面容,容老板别开眼睛,不知作何说辞,只得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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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那兰婷声音清脆,举止娇俏,无一不表明其受尽宠爱,她堵着姜百户在厉声质问着什么,姜百户不好直言,只尴尬站着,容显资走近了才听见竟是问她的。
“你就且告诉我那女子是怎么勾引上宋大哥哥的,宋大哥哥从来不近美色……”兰婷年岁不大,嗓音十分稚嫩,有些不好听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显得没那么难听了。
“您是在问我吗?”容显资端着盘子上前,盘子里是容老板准备的荔枝琵琶和好茶。
见到容显资听见,兰婷也不避开:“对,本小姐问你,你是怎么勾搭上宋大哥哥的?”
“我救了他,算不得勾搭,我不想做妾,他不肯。”支队里女同志算不得多,而询问幼孩必须有女同志在场,所以容显资很有很小孩子说话的经验。
听着容显资说话温温柔柔,兰婷却并不领情,仍孤傲道:“纳妾么?你手里那是什么?”
想要同兰婷平视说话,容显资微微俯身:“琵琶荔枝和茶,给宋大人准备的。”
此刻宋瓒和兰席刚好走来,见容显资和兰席在说话,一个想看热闹,一个想看容显资,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兰婷听x见后脸色立马耷拉下来:“什么东西也能入宋大哥哥眼?”
说罢便上手去拿,被容显资灵巧避开:“不可以哦,这是我已经摆好了的造型,你要吃的话我可以待会儿再给你一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