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找小宋总管商量琐事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小成子有些担忧的看看门外。这种突然封宫,不知道他们会被封在哪里不能走动……
正想着,门口就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几个禁卫军把他们押送过来的——
正是一脸精彩的小德子和镇定自若的小宋总管。小德子看起来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的,先掩饰了下来。
“找到了!”陌生大太监冷不丁的听到哪个手下喊了一声。他被惊动了,带着宫人都涌向了后殿,最后捧着一个什么物件出来了。
“……找到什么了?”齐承明的心脏往下坠了坠,有不详的预感。
他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现在莫名的封宫搜查,又莫名的从二皇子所里找到了什么他们需要的物件。齐承明的第一反应——
栽赃陷害!
又是什么阴谋要栽到他头上了?
他缓缓在身侧收紧了手掌,视线盯着宫人们过来:“慢着!我自己宫里的东西,我总能看上一眼吧?”
“二皇子殿下想看也是可以,但事情结束之前,务必不要说出去。”陌生大太监也好说话,他一个眼神下去,其他宫人开始清场。清得空地上只剩下了齐承明和小德子小成子宋总管四人,宫人才没了遮掩的意思,捧过来给他看。
——那竟然是半截染血的布料。布料看起来名贵又轻薄,褪色却很厉害,起码放了许多年了。
“是在后殿墙缝里侧找到的。”小成子悄悄的凑过来说。
“好了,咱们走!”那布料只是晃了一下,就被大太监收走了。他痛快的率领宫人出去了。
齐承明神情凝重,他想唤住人说些什么,又无力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现在信息缺失太严重了,他什么都不清楚,想自辩也不行。心头笼上了一层阴云。
……古代宫廷,夺嫡文,这也太凶险了。
他有些想快些离开京城,前往柳州了。
沉默了几秒钟,齐承明看向门外面:“人还在那里守着吗?”
离门很近的小宋总管看了两眼回禀:“对,还在。”
那就不能站在空地上说话了。他示意大家跟自己先回正殿。碧菽现在也算是被器重的大宫女了,她听到外面的动静消失了,就谨慎的探头看着,悄悄也挪进了正殿,低声禀告:
“奴婢以前从没发现那条墙缝里有东西……”
齐承明揉揉眉头,想起来后殿自从开始种豆子,都是由碧菽照看了,他开始细问:“这段时间都有谁出入过后殿?那东西……难道已经在这里藏了很久了?”
他虽然是这么问的,却倾向于后者,那布料看着是很久的物件了。
但碧菽却说:“其实后殿除了咱们所里几个日常帮奴婢种豆的小宫女太监,昨天还来过一个人……”碧菽忍不住看了看一个方向。
齐承明跟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是老神在在的小宋总管。
“是我放的,殿下。”
小宋总管用非常诚挚的温柔语气自爆承认,一口气把话说匀了,“德公公刚才和我一同过来,我们遇到了封宫的人,跟着宫人一起的是三皇子身边的花棉。”
“应该是花棉撞见了皇后娘娘宫里的一对宫女太监在偷情,那对野鸳鸯反而从他们藏身的地方发现了染血的巫蛊小人……花棉也许是怎么捅了出去,后来御前就传令封宫搜查了。”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些我全都清楚,因为就是我的手笔。”
小宋总管抬起眼帘,果然看到了几张震惊的脸。
齐承明脑子都快不转了。
一天前小宋总管信誓旦旦的说着“给他出气”,一天后就制造了这么大的事。这效率也太炸裂了吧?!
不过……
“他们来搜宫搜到的是什么东西?”齐承明心里的疑问有一大堆。
“是巫蛊小人的镇压对象。”小宋总管嘲讽的冷笑了一下,“布料不是我准备的,但是血是我炮制的……这牵扯到十几年前的一桩旧事,在我还是小太监的时候,我干爹说的。”
他恭谨的垂下眼帘歉意着,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今天的事是……既然我想要投靠殿下,为表诚意也得献上一张投名状才够分量,所以才……不过我没能及时赶到告知殿下,是我的错,让殿下受惊了。”
小德子那个笨蛋,什么时候找他对账不好,非要挑今天。
路上就封宫了,事发的也比他预计的要快。
“不过殿下放心,您安心的等待事情结束就好,皇上安抚您这个无辜受害人的旨意会下来的。”小宋总管耐心的说着。
今天的手段很简单。
他的记忆里清楚皇后宫里的得脸太监夏津和一个小宫女私通,两人在几年后才事发被赐死。他们常常私会的地段被娘娘们嫌弃晦气,拆除花草建筑直接重建了,那里变成了后来的小花园。
三皇子的大宫女花棉是个很多疑护主的好奇性子。
大皇子和六皇子都是三皇子所的眼中钉。
小宋总管只要叮嘱几个陌生脸的小宫女路过说几句悄悄的闲话,花棉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六皇子气焰的机会。她顺理成章撞破了皇后娘娘宫里的丑闻——然后就是下一步了,他们撞见了被特地放在那里的巫蛊小人。
巫蛊小人也不是小宋总管做的,这其实是一个被怨恨迷嗔了心的太妃所做,她在咒当今太后当做发泄,小人上写了太后的生辰八字。这件事也是在以后发生的,引起皇上大怒,隐蔽的清理了太妃们,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一回,小宋总管干脆把小人借过来用:
他毁了上面的八字,用血把巫蛊小人完全浸透。这种看似没有指向性的巫蛊小人都是怎么咒人的呢?一般配套的都是在被咒的人身旁放上另一件关联的诅咒物件。
所以皇上开始封宫搜查了。
受害者会是默默无闻的二皇子殿下。
作为证物的半截布料很特殊,是二皇子殿下刚出生的时候,皇上龙颜大悦,赏了一匹宫中稀有的月初霓裳缎下来作为二皇子的襁褓。那种缎子轻柔透气,最适合婴儿的娇嫩肌肤。
陈旧的、十几年前的料子材质成色无法伪造。陈旧的带着腐朽气味的巫蛊小人也是逼真的。皇上会难以置信的发觉,二皇子这十几年也许都被镇压了气运……这是一场积年的阴谋,造就了皇上对二皇子的刻意忽视。
宋故垂着头,眼睛里却有灼灼的晦涩火光在燃烧。
多年后的新君叮嘱他打探这些旧事,挖掘殿下童年被苛待与生母的线索真相。知道一切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殿下长大成人了,愕然的太上皇又能怎么样?假惺惺的掉几滴泪,终日沉浸在情绪中,就完了。他也做不了什么弥补了吧?
反正这些东西都是真的。
还不如被他现在拿来移花接木,提前引爆一切。
一来是报复皇子们给殿下出气,二来引发其他皇子们的互相猜疑和矛盾,省的他们闲着没事就折腾殿下。三来,也能让当今皇上早早的发现阴谋存在,给殿下争取该有的补偿……
心眼子多的像莲蓬一样的宋故幽幽盘算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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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承明(全程):啊?啊?
沉默的听完作案陈述,缓缓地发觉自己好像收了一个不得了的大太监。
在宫里沉浸多年,又有手腕子又有心眼子的人这么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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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砰!”
又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御案上最后一只完好的碎冰纹茶杯被狠狠掷到了地上,碎片四溅。地上跪着的几人却满头冒汗,躲都不敢躲。
“岂有此理!”鸿仁帝很久没有这么生过气了,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双目通红、神情狠戾的瞪着这群人。
散发着不详意味的破旧血色小人,还有染着血迹的名贵布料,全都被取来放在了桌上。那对偷情的太监和宫女面如白纸,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瘫软得连头都不敢抬了。三皇子的大宫女花棉老老实实跪在旁边,今天就是她引起的开端。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惹出这等事出来,脸面都不要了吗?”鸿仁帝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点着他们。从皇后依次到三皇子,“还有你,整天只想着盯你兄弟的错处宣扬出来,那是你的亲兄弟!”
皇后脸色很难看,但还在勉强撑着气势,她低头痛快的行礼认错:“是臣妾治宫不严……才会发生这些丑事,任凭皇上处罚。”
先不说她宫里的太监宫女私通,就说巫蛊小人这种让人闻之色变的东西居然再次流传在后宫里……她一个失责是逃不掉的。皇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三皇子跪在亲娘容妃旁边,倒是很委屈,也不服气。
皇后宫里自己出了岔子,被他撞见了,难道他还得帮忙瞒着?六皇子什么都不做就能被父皇维护,真真是偏心。今天要是只有私通也就罢了……他确实可以暗中当成拿捏人的把柄不爆出去,瞒着就瞒着了。
但那是巫蛊之祸啊。
是要掀起新的一场腥风血雨的东西!
要是那对偷情的没发现,这件事单独被三皇子知道了,他也许还能再暗中捣鼓一些用途。可惜的就是花棉和那两人一同发现了——这下双方谁都瞒不住,只能报上来了。
结果报上来也落不到一个好,三皇子心里又是愤恨又是委屈。
他心里确实想过……只要皇后没了脸,这比直接打击她所出的六皇子还要强。但是,他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吗?明面上这也没牵扯到六皇子。父皇怎么凭空污人的清白?
鸿仁帝面沉如水,深深的望了三皇子一眼,冷声呵斥:“朕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滚回去看一周舆图!”
他这个三儿子啊。
说出去是文武双全,样样让他骄傲。恨铁不成钢的时候也是真的让他愤怒……脑子蠢又心眼小!再文武双全都救不了。
真当他看不出对方脸上的幸灾乐祸和期待?三皇子都只差明着等他训斥皇后,连带着六皇子没脸了!最好把中宫之权移交给他母妃管是吧?
三皇子脸色变得苍白了。
看……看舆图?他像是被冷水猛然泼了一身似的清醒了。
他理所当然的以为、以自己的受宠程度会被留在京里,像老大那样。但是父皇的意思难道是……他怎么可能会落得跟老二一样惨的下场?!
外出就藩,和被送往岭南那种偏远艰苦之地就藩,其实是天壤之别的。但三皇子如遭雷劈,根本意识不到这其中的区别。对他来说,只要离开了京城去就藩,就等于未来的下半辈子希望彻底毁掉了,他会痛不欲生的。
绝对不能这么做!
三皇子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想去抱住父皇的腿哭喊。容妃面色大变,她拦住儿子的小动作,自己猛然扑倒在地,露出她柔美姣好的侧脸,软声祈求着:
“皇上息怒!皇儿他没有什么坏心眼……那可是巫蛊之祸啊,放纵隐瞒下去,后宫就要乱了。他听花棉说了事情,恐怕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匆忙之下,只能依仗您这位做父亲的啊!”
容妃有着一张绝美的芙蓉面,这些年来就算后宫不停进新人,她还是圣眷不断。大家都赞皇上恋旧,更酸她的常青不倒。
现在看到她含泪这么哀求,鸿仁帝的脸色回缓了很多,却没有收回刚才的话,冰冷的摆了摆手,一眼都没看三皇子:“你去罢!”
“……是。”三皇子就算情商再低,在亲娘拼命的使眼色下也知道他现在不该继续哀求了。
他失魂落魄的行了个礼,惴惴不安的强忍着眼里的一汪泪,退出去了。
“呼……”鸿仁帝看到让自己脑仁疼的家伙走了一个,深吸了口气,回过头去,脸色依旧难看。
他今天生这么大的气,重点不在皇后没管理好后宫、三皇子满心眼愚蠢算计的这种鸡毛蒜皮小事上。而是……
穿着龙袍的男人眼神落在了桌上的巫蛊小人身上,脸色阴晴不定,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这个意外发现的巫蛊小人,居然早在十几年前二皇子刚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作法了。这么想来,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意外,而是一场专门针对他的阴谋!针对威勇伯,华嫔和二皇子这一脉人的阴谋。
月初霓裳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