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是边寻的,生养管教当然和边寻无关。
言外之意,这孩子和他们边家没关系。
这也是边老爷子今天要让边寻清醒过来的地方。
边寻皱起眉,宁叶也沉静地看向出声方向,然而还不待他们俩开口,腿边上的宁之萄却毫不害怕,开始叭叭。
“谁在说话?”
宁之萄一双纯真的大眼睛对不上乌压压的人头,只好对上主位上最显眼的老头,“这位老爷爷,你怎么不管管她?”
边老爷子都愣住了。
这小孩,是在他们边家的祠堂上,在这么庄严的地方……质问他??
底下所有的边家人也都被震到了。
这小孩什么来路??
家里喂熊心豹子胆长大的吗?
怎么能在别人家的地盘这么嚣张?!
宁之萄叉腰哼哼两声。
以前,她只要不管爷爷叫爷爷,他就会很伤心的。
这是小葡萄的报仇!
如果他为上次在公园的事情向她和妈妈道歉,那宁之萄还是能原谅他的。
边老爷子震撼了半天,忽然瞥见边寻侧脸上的笑意,那隐隐的宠溺感简直前所未有,就好像已经完全把这小丫头当成亲生的了!
边老爷子瞬间警铃大作,撑着手中拐杖站起身,威严地面向宁之萄。
刚才说话的叔母再次帮腔,“这孩子还真是原始,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惜来错了地方。”
宁之萄却仿佛没听见。
在边家老宅,她只和自己平级的人对话!
“老爷爷,你怎么不说话呀?”
叔母竟然被一个四岁小女孩彻底无视,脸上尴尬,心里盼着那结果赶紧出来,打得这对母女自惭形秽。
边老爷子也被诘问得惊呆了,但对方到底是个只有他零头那么大的小娃娃,他定了定神,看见祠堂木窗外的管家捧着一个急件匆匆赶过来,心头的大石头顿时落地。
他这时倒是堪称慈祥地看着宁之萄,说出来的话却很残忍,“小朋友,你喊爸爸的这个人,是你的爸爸吗?”
边寻眯起眼睛。
宁之萄疑惑挠头:“不是我爸爸,是你爸爸吗?”
小葡萄没有骂人的意思,她只是觉得爷爷这个问话太奇怪啦!
边老爷子一哽,连日休息不好的身体也窜起了火气,眼看那份急件就要到了,干脆抬手拍了两下掌。
祭祖最重要的仪式也已到来,边家所有在族谱上的人都要轮流上前给先祖敬香、奉花。
边寻作为长房长孙,必须要在第一个敬香,然而他身边的那对母女,却没有这个资格。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鸿沟。
边寻未动,仍然站在宁叶和宁之萄身边。
边老爷子对宁之萄温和笑了笑,“小朋友,你很可爱,但很遗憾,你爸爸并不是你爸爸。”
宁之萄脸颊蛋圆了起来。
她生气了。
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两条小胖腿倒腾,急得跺脚,被这句话气得泪汪汪,“这次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宁叶立刻握紧孩子的手,“咱们马上就走。”
佣人捧着香台和花台,开始鱼贯而入,与此同时,老管家也终于气喘吁吁地把急件递到了边老爷子手中。
边寻全部的耐心都在等最后一刻,脸色变幻,心跳开始加速。
——“哈哈哈哈!”
边老爷子等候已久!
他几乎就是吊着这口气,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这份亲子鉴定报告的外封。
但就在一错眼的功夫,他忽然定睛看向搬来祠堂的其中一盆花。
边老爷子眼中一厉,“铁海棠,这是谁选的?!”
边寻抬手掩住口鼻,颈侧开始泛红。
但都这时候了,能不能先拆开报告?
边老爷子却很疾言厉色:“撤下去!快!”
“边寻对铁海棠过敏!他四五岁的时候闻见这个,差点过敏性休克,直接晕倒了!快搬走!”
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因为这个过敏原也很少见,除了边寻和他爸,家里没有人因为这个过敏。
佣人连忙惊慌失措地撤走了那几盆铁海棠,边老爷子这才放心地拆开鉴定报告。
可就在这时,他余光里却有什么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宁之萄呼吸急促,脸颊泛红,忽然出现了和边寻一样的过敏症状。
边老爷子心头忽然没来由地咯噔一声。
堂内的众人也隐隐看出了不对。
等等……
不是……???
边寻在接住孩子的那一瞬间,手是凉的。
不用看了。
他一手抱起孩子,让她的小脑袋趴在自己肩头,另一手牵起急喊孩子名字的宁叶,大步冲出了祠堂。
与此同时,边老爷子终于愣愣地打开了报告。
宁之萄与边寻——
支持亲子关系。
99.99%。
边老爷子轰地一下跌坐在列祖列宗跟前。
第35章 亲生的爸 爸王飘了,爸王啪叽(三更合……
宁叶现在根本无心在意什么边家, 什么剧情,她坐在车后排低头摸着孩子发热的额头,面色焦急。
孩子的脸蛋和脖子出现了不自然的红肿, 脸色却浮着一层苍白湿冷,小小的唇鼻周围红了一大圈, 很不舒服地紧紧皱着五官。
萄萄对这种花草过敏, 可他们做家长的根本不知道。
往外跑的路上她就想打急救电话, 还是边寻冷静地按住了她。
这里是边家老宅, 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又深居胡同之中,救护车很难开进来也很难倒出去。
现在这个时候,他开车去医院最快。
迈巴赫疾驰在夜色中,宁叶让萄萄平卧在车后座, 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
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脸紧绷,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路猛踩油门。
此时此刻,他们就像是两个半夜带孩子看急诊的普通父母。
宁叶捂着萄萄的脸蛋,盯着挡风玻璃外的红灯,心下着急,问边寻:“你当时过敏严重吗?”
她本身没有任何过敏原, 这是孩子爸爸那边的基因,她毫无应对经验。
“嗯。”男人的声音略紧绷。
缓了几秒,他才尽量用冷静理智的声线回答。
“我过敏的时候年纪太小, 只有隐约印象,当时醒过来就已经在医院了。后来没有再碰见过铁海棠,所以已经忘了这件事。”
红灯刚刚落下,迈巴赫堪堪停稳, 边寻闭了闭眼。
“是我的疏忽,抱歉。”
宁叶知道这也不是边寻的错,毕竟他现在也处在过敏症状中,在冷白的皮肤上红热得很明显,却能始终保持理智。
从声音和侧影上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常。
只有方向盘知道,握着它的主人现在指腹仍然冰凉。
所以。
宁之萄是他的孩子?
是他和宁叶的,孩子。
尽管边寻还没看到亲子鉴定报告,没有在纸面上盖棺定论,但是这样少见的过敏特征,没有亲缘关系、怎么可能如此一致?
他把后排车窗降下一寸,让夜风微微吹进来,保持车内的空气流通,避免小孩呼吸阻塞。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的大脑仍然能冷静地指挥一切,但他浑身的肌肉仍在紧绷痉挛,侧颈动脉不时跳动,那是心率过快的表现。
大概是铁海棠的过敏症状也在影响着他。
从额角到胸口发痒滚烫。
一切过敏症状都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边寻也很担心小孩现在的状况。
但全程,他甚至没敢回头看一下母女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