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路疾驰,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医院。
路上边寻已经打了电话,让人安排好了医生。
事实证明这种时候效率就是最关键的,孩子太小,又第一次接触这个过敏原,不过前后十分钟的时间,眼皮都已经肿了起来,小脸就像被蜜蜂蛰了一口,看起来极其可怜。
医生飞快地做了检查,安排护士进行准备。
宁叶紧张地看着小朋友推出去,语气郑重地向医生鞠躬,“拜托您了。”
医生连忙扶她起来,可不敢受这一躬,安抚道,“孩子妈妈不要急,幸好孩子及时远离了过敏原,目前看只是循环受阻,出现血管性水肿,未见严重的呼吸道和胃肠道症状。”
宁叶听得直点头,虽然边老爷子行为让人无语,但刚才如果不是他立刻发现铁海棠、立刻让人搬了出去,在那样较为封闭人又多的祠堂里,宁之萄的过敏程度绝对会比现在严重得多。
“所以请放心,孩子并没有非常紧急的情况,请您和边总稍作等候。”
软趴趴的小朋友被带到了医疗室里,边寻和宁叶留在了外边。
一路火急火燎,到这时,心才稍微定了定。
宁叶慢慢在医疗室外的长椅上坐下来,以为边寻洁癖不会坐,没想到他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了下来。
护士拿着过敏药物和医用冷辅料走过来,“边总,您也处理一下吧。”
成年之后抗过敏的免疫力提高了很多,边寻现在不算严重,只是呼吸略微急促。
宁叶转头看他,医院灯光明亮,这才看清他的眼尾到颈侧也红了一片,但却没顾及自己。
感受到她带了几分关切的目光,边寻微微一顿。
仍然没敢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此时一转头,就会看到整个未来。
焦虑和亢奋像是两种不健康的情绪,同时占据他的两瓣心脏。
但无论是焦虑的部门还是亢奋的部分。
都是他的。
可以确定,都是他的。
男人深海翻涌的黑眸阖起,在医院的白炽灯下仰起脖颈,过敏的红痕像是为他此刻情绪而染色。
宁叶还以为他是单纯地在担心情况,安慰道,“没事的,医生说了不严重,等会儿就能进去了。”
半晌后,男人才应了声。
“嗯。”
边寻终于缓缓抬起黑眸,对上宁叶。
宁叶这才发现他情绪波动很大,有些疑惑,边寻的态度似乎隐隐发生了变化,难道在做爸爸这件事上有了新的体悟?
边寻的目光凝着她。
虽然匪夷所思,但这孩子就是他的。那说明,她也是他的。
六年之后,她仍然选择了他。
边寻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心里有东西正在疯狂抽长。
他觉得自己获得了某种通行证。
一种掌控权。
一种合情合理在意、靠近、要求的权力。
秩序感在他冷寂的躯体里再次复苏。
他要在曾经的废墟之上搭建乐园,重新运载起来。
医疗室的门推开,医生冲着外边的家长点点头,眼带安抚。
宁叶蓦地松了口气,知道小朋友没事了,这才终于放松下来。
边寻也随之慢慢起身。
“再给她做个全面检查。”
“好的边总。”医护人员应下。
边寻慢慢活动了一下肩颈肌骨。
当焦虑和惶恐全部褪去之后,密密麻麻的兴奋感开始支配大脑。
纸质的亲子鉴定报告也不用看了,答案已经清晰。
而他那些前前后后的挣扎会彻底烂在心里,无人知晓。
宁叶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江行和这个医学人脉,今天他们赶时间来的是附近的综合三甲,宁叶编辑了信息,想问问他如果是儿童医院的话一般怎么处理小朋友的过敏情况。
消息还没编辑完,屏幕就被人按灭了。
边寻抽走她的手机,放回她的口袋,指骨清晰地划过她的腰侧,带着不由分说的意味。
他现在什么身份。
外边的又是什么身份。
“这边也有儿童专家。”边寻淡淡道。
宁叶想了想,这么晚也不适合打扰人家,于是点点头,“好。”
边寻抬起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拆开医用敷料,贴在侧颈上,垂眸看着宁叶,半晌一笑。
“生日快乐。”
一晚上折腾,她的新一岁到了。
他的新生活也是。
…
病房里。
宁之萄用了药,现在戴着呼吸机睡着了。
看起来呼吸均匀平稳,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眼皮和脸蛋上的红肿正在慢慢消退,皱巴的脸慢慢展开了,宁叶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大夫,她大概什么时候能醒呢?”
“大概还有半小时。”医生看了看表。
宁叶点点头,坐在病床旁边的小沙发上,给小朋友擦着手脸。
大概不到半个小时,宁之萄就醒了。
“妈妈?”
脸虽然消肿了不少,但小朋友漂亮的开扇双眼皮被撑成了单眼皮,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像是哭过似的,一双小拳头握起来有点费劲,因为轻微的肿胀而显得更圆,呆头呆脑地坐在病床上,看着滑稽又可怜。
宁之萄左看看右看看,虽然环境很陌生,但是爸爸妈妈都在,所以她很安心。
反应了半天,宁之萄明白了情况。
她刚才被爷爷气晕啦??
她确实很生气,但竟然生气到这种程度呀??
爷爷真是大大的坏了。
宁之萄抱起了胳膊,像一小团儿生气的馒头。
宁叶用指背探了探她的额头,这会儿温度也下来了,“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呀?”
宁之萄摇摇头,“没有了。”
还是不要再那么生气了,毕竟妈妈和爸爸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忽然,她的余光机灵地瞥见了墙上挂的电子表。
现在的时间是零点几几!
零点呢?
她等了一个多月的零点呢!
她要第一个祝妈妈生日快乐的!!
宁之萄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崩塌,仰着脑袋悲伤起来:“呜呜呜呜。”
因为生气,错过了!
她恨爷爷了!
宁叶忙站起身:“哪里疼吗萄萄?”
宁之萄揉着眼睛摇摇头,小心翼翼地问她,生怕自己得到否定的答案。
“妈妈,我还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吗?”
宁叶一怔,余光瞥过某个抱着胳膊静坐的男人,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是了!”
“今天才刚刚开始,还没有人祝我呢。”
边寻:?那我是。
宁之萄顿时有点高兴了,还好大人们都是笨蛋。
宁之萄翻身在床上爬坐起来,东南西北到处找自己的小书包,“爸爸,我的书包呢?”
“爸爸你给我拿上了吗?”
“爸爸!你帮我找找呀。”
边寻听着这一声声的爸爸,缓缓起身。
他身上的过敏症状已经完全消退了,此时男人修长挺拔,站起身来神清气爽。
他就是亲爹。
怎么以前没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