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还这么委屈,居然委屈得都哭了……
姜璎忽然有些心疼,手足无措地思索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毕竟是她失误在先的,最后因为走不出那种情绪来承担结果的却是宿珩。
而且,难道兽人也会因为这种事害臊?
她这么直白地拆穿他对着她发.情的事,一边质问又一边咄咄逼人地让他去自己解决,是不是太伤他的自尊了?
更令她震惊的是, 她非但没有因为他此刻的反应而觉得愧疚, 反倒觉得这样的他还挺可爱, 他的反应也让她挺爽的。
姜璎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坏女人,把他吃干抹净就跑,欺负了他似的。
可他们都不是同一个种族,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她赶紧甩掉了这种奇怪的念头。
然而将它们抛开之后,仍残留一点做贼心虚的不安。
她踮起脚尖,抬起手想去碰触他的眼睫。
明明看不见, 却连试探的时间都没有花, 就轻而易举地摸到了那两排沾湿的眼睫。
尽管她已经分清了兽人和动物,脑海中还是不禁浮现出了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不,不仅仅是。
一晃神, 那只小狗又变成了高大的人型。
他单膝跪在她面前,在她伸手想摸摸他的头时,主动将脸蹭了上来。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猜测。
或许,这一次也是,之前也是,并不是她刚好判断了准确的位置,而是对方刻意送上来的。
而随着她的指尖接近,宿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眨了眨眼,眼睫上一滴将落未落的水滴被挤到她的指尖,冰冰凉凉的,带着点悲伤的意味。
她有些慌了神,语无伦次道:“这、这有什么好哭的呀!你不愿意这样,就、就和我说呀!总有别的办法,我又不是非要逼着你那个……好啦,你别哭啦。”
宿珩顺着她的动作闭上眼,用鼻尖蹭蹭她的手指。
姜璎知道这很奇怪,他已经不是她的狗狗了,她却仍然因为他的这个讨好的举动而心都化了。
“乖。”她摸了摸他低垂着的脑袋,“以后只要你……”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声巨响,阿兰因一拳挥向宿珩的脸,被宿珩反应迅速地接住。
而前者并没有就此收手,他揪住他的领口,将他摔在一旁的墙上,又是冲着他侧脸的一拳,被躲过后重重地砸在墙面,吓了姜璎一跳。
打空似乎是他料想中的结果,阿兰因也不恼,只是讽刺地低笑一声。
“这是你当年欠我的。”
他说道。
不是刚刚,而是“当年”。
他和阿兰因在战场上的仇怨,还远远达不到“当年”的程度。
宿珩掩住眼底的惊讶。
抬眼看过去时,阿兰因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几步开外,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
姜璎正严肃地面向阿兰因的方向:“阿兰!你如果想留在我家,就得和阿珩友好相处。像这样打架的话,我会很不高兴的。”
又开始在姜璎面前装:“对不起嘛,姜璎。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他对我动手可以,我就不能还手?而且我只是做做样子,没有真的动手。”
的确是宿珩先动的手。
可是他是她养的兽人,这种时候她多少有点护短,很难说一碗水端平。
而且她才刚把他弄哭过……
姜璎缓和了一下语气,想稍微顾及一下他的情绪。
“阿珩。”她轻声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对阿兰动手?”
宿珩沉默不语。
他不可能告诉她,他在发.情的谵妄中看到的那些荒唐的画面。他无法接受她身旁站着的人是其他男人,更不用说和她牵手、拥抱、亲吻,还有……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想将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男人千刀万剐。
没有得到回应,姜璎又稍稍沉下脸。
是她太温和了吗?他居然不听她的话了。
“阿珩?”她再次喊他。
倒是阿兰因忍不住开口了。
“还能是什么。无非是因为嫉妒,想要争宠啊!显然,他容不下任何其他雄性在你身边,一点都不大度!换我做你的狗吧,姜璎,只要你给我一个名分,我不介意你还有其他狗。你可以尽情去养你喜欢的品种,柯基也行,秋田也行,金毛边牧德牧都没问题——猫也可以,我都可以接受。”
他得意地扬起下巴,邀功似地往姜璎跟前凑,“所以你看,绝对绝对不是我闹的事,不友好的是他。”
怎么可能?
姜璎不信。
宿珩是那样沉稳内敛,她当初不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吗?她那样“冒犯”他,他都没有生气,在挑选导盲犬时,也完全没有对其他几个犬科兽人表现出任何攻击性的行为。
他怎么会因为想和阿兰因“争宠”而对他大打出手呢?
她面向宿珩的方向,想要确认:“阿珩,你不是这样想的,对吧?”
宿珩沉默许久。
他没有出声否认。
姜璎心下疑惑,觉得他可能是不屑于解释这种无稽之谈,可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宿珩突然开口,吐出一个清晰明了的音节。
“是。”他说。
“啊?”
她没反应过来,想了想刚刚的问题,又确认了一遍,“你是在肯定我说的'你不是这么想'的问题吧?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是因为嫉妒阿兰才——”
“不。”宿珩又否认。
他整理了一下因为阿兰因的攻击而有些乱的衣物,重新走到姜璎面前,垂下眼认真看着她。
“我的意思是,他说的没错。”
烟灰色的双眸中晦暗不明,他有些自暴自弃似地,悄无声息地自嘲低笑。
都已经当着她的面做了那种事,都已经在她面前丢尽了颜面,都已经将那点见不得光的东西摊开在她面前了,他还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
“我的确容不下他。”他又像她逼近一步,倾身将呼吸喷洒在她额前,“不只是他,其他人也一样。”
“……够了。”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
和做乙女游戏设置修罗场不一样,有些东西脱离了娱乐的范畴,就变味变质了。
现实中,姜璎并不大喜欢复杂的关系。
这种被两个兽人夹在中间当成争夺物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地觉得,有点烦。
更何况,兽人和人类都不是同一个种族。
即便是单纯出于兽人本能的占有欲和争夺欲,放在这样的关系下,也给她一种道德败坏的罪恶感。
……而且再这样下去,她越发没办法忽略那种违背伦理道德的感觉了。
这种背德的关系越是去抵抗、抗拒,就越会给人带来极致而异样的暗爽。
她得想想办法,去解决两个兽人之间的争斗,将自己摘出这不正确的三角关系。
如若不行,她只能选择送走其中一人了。
“我不喜欢,也不希望你们这样。”
她表现出明显的不高兴,“阿兰,我理解你现在有难处,但再这样的话我可能没办法帮你了。”
阿兰因急了:“等等,我没——”
姜璎不理他,又转向宿珩,继续说道:“还有你阿珩,你是我带回家的导盲犬,我们之间还有合约的约束,我暂时没有结束契约的想法。”
宿珩怔了一下。
他刚刚说出那番话,已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厄加已经攻破联邦前线的第一防线,不出多少时日,就会兵临城下。到那时,无论是否获知他想打探的情报,他都会恢复帝国主将的身份。
提前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让她讨厌他,憎恶他也好。
可即使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当听到她并不准备抛弃他时,他的心底仍升起了欣喜若狂的情绪。
……居然还是放不下她。
不过是如此短暂的相处,他对她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宿珩神色复杂地开口:“我……”
然而姜璎此时也并不想理他:“今天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你去沙发睡。”
宿珩话还未说出口,而与他的被动沉默对应的是阿兰因放肆的大笑。
笑着笑着,他被姜璎狠狠一瞪,立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干咳声,在她空洞却准确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下逐渐消失。
“听懂了吗?”她没好气地说,“听懂了的话就去洗澡休息。”
她没再理会他们,沉着脸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直到关上门,才松下那副让他们不敢靠近的表情。
宿珩铺下的地铺还在书桌前,上面残留着他的气味。
自从她“失误”地与他亲密互动以后,她每时每刻都能嗅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信息素的味道。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心里直痒痒,浑身都不自在。
姜璎将自己摔到床上,成大字型扑在被褥中,抱起枕头,将脑袋埋在枕头下方。
害怕被听力极佳的两个兽人发现,她用枕头捂着头在床上翻来覆去,发出极小的懊恼的声音。
她忍不住又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