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仍是满格信号。
她让AI助手拨通了宿珩的电话。
几声提示音后,通话立刻被接通。
她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阿珩?”
即使对于兽人的认知发生了改变,她还是保留着之前的习惯,在外面称呼他的昵称,而非全名。
而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非常想听到他的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宿珩克制的嗓音才在她耳畔响起。
“到了吗?”
低哑之中隐忍着什么情绪,在停顿两秒后的下一句中,又消失无踪,“靳储昀没有为难你吧?”
“嗯嗯,我没事,你放心,我就是来给你报个平安。”
她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把靳储昀带她过来,实则是为了帮她恢复视力的事情说出来。
“靳医生说了,过两天阿兰的调查结束,他就会送我回去。”
她又说了一遍靳储昀带走她时,对宿珩说过的话。
除此之外,姜璎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能与他说。
一直以来,她只当他是她养的一只小狗,却从未真正了解过身为兽人的宿珩。
她很快就陷入沉默。
同时不知道说什么的还有对面的宿珩。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僵持了许久,最终宿珩沉沉叹了口气:“我等你回来。”
他挂断电话,重新看向面前的瞿盛。
“查一查,除了阿兰因的事情之外,联邦最近有什么新的动静与她有关。还有,调查联邦战力短时间异常提升的事也要加紧了。”
他收起了刚刚与姜璎通话时脸上的柔和,取而代之的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场让瞿盛心惊肉跳。
宿珩抬眼,毫不掩饰眼中厉色:“我记得,带兵攻破联邦前线的是第一军团的猞应吧?替我传话给他,等他攻入联邦,我会亲自接应。”
到时,就算是绑,他也要将她绑走。
等回了厄加,即便她想逃,他也要将她囚禁在身边。
第47章
瞿盛走后, 宿珩再次低头看向手机。
他本以为,靳储昀带走她时,她对他的亲昵举动都只是在安抚他、阻止他对靳储昀动手。在她的认知障碍改变后, 她就这样对他会一直疏远下去。
刚刚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 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是她打来的。
即使再不懂感情、再没有经验, 他也没有办法不承认, 在看到她的名字的那一刻,心底翻涌出的无限喜悦。
而当电话接通,听到对面炉火的噼啪声时,他整个人又仿佛被瞬间至于暴雨之中。
这种时候, 他实在厌恶兽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
以至于,他在第一时间就猜到, 那是靳储昀为她准备的晚餐。
如她之前所说,她喜欢吃烤肉,而靳储昀曾为了让她放松心情,在咨询室架起小烤炉,做一些怎么想都不像是他那样的人会做的事。
或许这种心情就是嫉妒。
他在电话中沉默了许久。
碍于瞿盛还在一旁,这样郁积的情绪最终没能爆发。
现在, 只剩他一人。
他知道,自己应该专注于帝国攻打联邦的布局,如果这一次无法突破前线,以联邦目前飞速提升的战力,不出多少时日,靳从悯就会完全暴露出本性,趁着联邦公民对兽人日益高涨的矛盾,一举攻入厄加。
可他仍无法克制地想,她正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刚刚她打电话来的时候, 靳储昀就在她的旁边吗?
他们在一起吃晚饭吗?
除此之外,还做了些什么?
靳储昀与她不存在道德上的阻碍,这样相处下去,她会对他产生好感吗?
这些无端的联想令他焦躁不安。
宿珩不明,自己究竟为何会变得如此。
犬科兽人是最容易忠诚于一人的,这也是兽人军队中最常见的种族是犬科原因。
可他却卑劣地、罪恶地、可笑地,将这样的忠诚给了一个敌国的人类少女。
明知不应该,却又无法阻挡。
只是分开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满脑子都是她了。
想象着她的模样,他轻声喘着气,将新到的一抑制剂注入脖颈后的腺体中。
而在那次当着她的面“缓解”之后,这发.情抑制剂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效果。除了能让他保留基本的理智外,对于他那因发.情期而躁动不已的兽.欲,竟没有一点用处。
此时此刻,他只想将她绑在他身旁,枕在她的膝盖上,在她抚摸他的兽耳和豹尾时,发出咕噜咕噜的求偶声。
想让她亲亲他,抱抱他。
不是出于无奈的安抚,而是像从前那样,将他当成她养的一条狗对待。只有那样,他才能感觉到她对他发自内心的喜爱。
只有在那样不对等的关系下,她才会对他毫不吝啬亲昵的举动。
他才能肆无忌惮地黏在她身上,舔舔她、轻咬她、讨好她,让她的看不见成为他毫不掩饰渴求的筹码。
如今,就连这样卑微的摇尾乞怜都成了奢望。
她对于兽人的接受程度止步于最疏离的雇佣关系,一旦她不需要他,又或是他逾越了她心中的界限,他们之间的关系立刻就会摇摇欲坠,面临崩塌。
这样患得患失的情绪几乎要让他发疯,又催生出新的一轮谵妄。
宿珩闭上眼,背靠着墙滑落。
分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妄,他却依旧失神地仰起脖子,额前浮出一层薄汗。
右臂的机械义体突然开始刺痛,他这才想起今天还没有注射稳定剂。
但正是这病症的疼痛,给了他一丝真实的错觉。
他按住右肩,掌心触到那只被他重新系起的蝴蝶结,气喘吁吁地忍耐着,心中一遍遍默念着她的名字。
*
“姜璎。”
靳储昀回来找姜璎时,她正百无聊奈地坐在碳炉旁,撑着下巴发呆。
炭火还燃着,他准备的食材却没有吃掉多少。
似乎她根本没什么胃口,只是不失礼貌地做做样子,顺带借着炉火的温度取取暖罢了。
她并不信任他。
靳储昀清楚这一点。
即便是为了恢复视力,但他在无奈之下带着几分强迫的做法,也让她来得不情不愿。
“靳医生?”
姜璎听出是他,刚回过神来似地,慢吞吞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
“你的事办完啦?烤肉很好吃,我都吃撑了。”
她眼不眨心不跳地说着谎话。
对一个名义上是心理医生的人说谎,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她好像根本不在意会被他立刻看穿。
或者,靳储昀冒出一个想法,她算准了以他平日里注重礼节、维持体面的程度,绝对不会当场拆穿她的谎言。
她总是一副单纯的样子,懵懂的笑容背后却又像在扮猪吃老虎。
很显然,此刻的态度,分明是她在表达对他的不满。
却恰恰是这种行为,给她添了几分鲜活。反而让她不再像做心理咨询时那样,看似事无巨细地将想法和感受告知于他,却永远不给人走进她内心的机会。
靳储昀垂眼低笑。
他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姜璎对面。
“嗯,我去见了一下阿兰因。”
他永远知道什么样的话题能引起她的兴趣。
“诶?”
姜璎抬起原本撑在手掌上的下巴。
在真实的疑惑与惊讶之下,她脸上假装的友好也消失不见了,“阿兰因也在这里吗?”
靳储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远。”
只这么两个字,挑起了一个令她产生好奇地话题,他却又不说下去了。
这种说了个开头,被勾起兴趣之后又突然戛然而止的感觉并不好受。
但姜璎还处在对他拿宿珩的事威胁她的气头上,加上她也没有那么迫切地想知道阿兰因此时的情况,索性也不继续问了。
对话断在这里,靳储昀好像也没有了继续与她交谈的欲望,反倒是这么个话题引起了他自己的回忆似的,他望着木桌上的茶杯,将她晾在一旁,自顾自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举动放在靳储昀身上来看,着实有些失礼了。
但姜璎同时又生出另一种感觉,他这次前来,的确哪里怪怪的。
好像在用这种从不会展现给不熟识的人的态度,来刻意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似的。
她干脆也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