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强压心中恐慌,驱车往大院驶去,就在小刘憋气快厥过去的时候,陆江笑嘻嘻地问庄行志:“给嫂子买礼物没有?”
以为首长开口就是军机要秘的小刘:“???”
庄行志实诚:“没。”
“别拿老夫老妻说事,结婚多久,夫妻都是男女情,不是兄弟情,日子不是跟谁过都一样,要有仪式感,知不知道?”陆江骨子里是浪漫热情的,打大半辈子光棍,不是娶不到媳妇,是他自己不想。
坐副驾的程宏坤小声嘀咕:“说的比唱的好听,最多两年新鲜劲儿过了,看你还仪不仪式感。”
“程团嗓子不舒服?”陆江伸手拍程宏坤,“说话声咋这么小?”
程宏坤讪笑地回头,转移话题:“对弟妹来说,老庄提前回家就是最好的礼物,不信,等到了大院,你跟去他家看,弟妹肯定在家翘首以盼夫归呢。”
当然前提是弟妹还没被勤务兵迷了心智。
“俩嫂子嫁给你们,真叫造孽。”陆江将座椅上的公文包放到自己腿上。
庄行志和陆江隶属一个军区,经常一块出差,陆江没结婚那会儿,很少见他带公文包,这次随时夹在胳肢窝,庄行志多看了两眼,问:“买的什么礼物?”
陆江逗他,“你是我媳妇,我就给你说。”
庄行志冷他一眼,将脸转向窗外。
陆江哈哈大笑,他最喜欢捉弄庄行志,明明都要气炸了,还要装高深莫测。
听到陆师长的爆笑声,小刘终于放松下来,原来首长们和普通人一样也爱唠家常,比想象中接地气。
一路舟车劳顿,庄行志一行人终于抵达首长楼,下了车,拿上行李,庄行志推开自家远门,身后传来陆江和程宏坤鬼鬼祟祟,他没理会。
今天周一,这个点媳妇还没下班,陆江回去也是一个人,不如去庄家看看程宏坤口中的“翘首以盼”。
至于程宏坤嘛,纯属闲着没事干,瞎凑热闹。
庄行志进屋前,看了眼时间,马上五点了,平时这个时候姜如雪都是在楼下客厅看电视。
他一推门进去,她会立马从沙发上起身,不可置信地捂嘴,泪眼婆娑迎上来。
他每次出差回家都这样,这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肯定会更激动。
然而现实是,拧开门把手后,冲上来的并不是翘首盼他归的媳妇,而是一米八好几的小年轻勤务兵,对着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庄政委好,庄政委辛苦了!”
庄行志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挡住了陆江和程宏坤的视线,两人默契地从他的胳肢窝下面探出脑袋。
吴小卫看到俩脑袋,又是两个标准的军礼,“陆师长好,陆师长辛苦了!程团长好,程团长辛苦了!”
声音洪亮,喊得脑瓜子嗡嗡响,陆江揉揉耳朵,笑咧咧地摆摆手:“小同志辛苦了。”
回完吴小卫,陆江扭头小声问程宏坤:“老程,望夫石呢?”
程宏坤耸肩,“你问我,我问谁?”
两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庄行志,庄行志不着痕迹地收紧咯吱窝夹住他们脖子,陆江和程宏坤蹬腿挣扎求饶,庄行志这才把两人松开,面不改色地拖着行李进了屋,留程宏坤和陆江捂着脖子在原地干咳。
陆江的坏摆明面上,而庄行志是蔫儿坏,总而言之,三人行,相较之下,就大男子主义的程宏坤一老实人。
“老庄生气了?”程宏坤继续和陆江说悄悄话。
陆江点头,一双眼睛贼亮到处看。
“勤务兵这么青春有活力,老庄和他一比,就是一潭死水……”正说着话,程宏坤发现陆江不对劲,他在激动什么?顺着视线一扫,他怀疑自己进错了门?
纯中式的庄家怎么变这鬼样子了?处处可见白色蕾丝盖布,连软席窗帘也换成了白纱,夏日临近傍晚有风,吹起的白纱一个劲儿地坐沙发上的庄行志脸上打。
庄行志脸上快挂不住了。
吴小卫反应慢半拍地上去把白纱束起来。
“老庄,我早跟你说了,你审美不行,太古板了,嫂子终于受不了了,你看改得多年轻,我喜欢。”陆江走进客厅,一手夹着公文包,一手捏着下巴,继续打量欣赏。
程宏坤看了眼庄家新来的勤务兵,提醒陆江:“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就少说两句吧。”
庄行志没理会两人,问吴小卫:“你阿姨人呢?”
吴小卫小跑上前,站定立正,“报告首长,姜姐去医院接景姐下班了。”
庄行志嘴角绷紧,招呼吴小卫坐下,“医院六点下班,你阿姨这么早出门?”
“天气太热,姜姐做了绿豆冰沙给景姐送过去。”吴小卫老实人,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你阿姨会做绿豆冰沙?”庄行志和姜如雪结婚二十多年,别说绿豆冰沙,就是开水都没烧过一次给他喝。
“姜姐做甜品很厉害。”吴小卫两眼泛着崇拜的亮光,来庄家前,王排长单独找他谈过话,说是给他提前打个预防针,庄政委的爱人出了名的懒,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来了后,姜姐居然会做各式各样他连听都没听过的甜品。
甜食和酒精一样,吃多了,对皮肤不好,姜如雪很少吃,庄行志问:“你吃过?”
“很好吃。”吴小卫点头回答。
庄行志沉默了。
陆江笑嘻嘻地坐过去,揽住庄行志的肩膀,斜眼瞅着他问:“你没吃过?”
庄行志突然起身,陆江没提防,失了重心,好在他反应快,伸手抓住庄行志,“去哪儿啊?”
庄行志抽手,深深地看他一眼,“一身臭汗,上楼洗澡。”
等庄行志上了楼,程宏坤凑过去说陆江:“没看人生气呢,你还往枪口上撞,该!”
陆江闻闻程宏坤,脸皱一团,往后拉开距离:“老程,你半个月没洗澡了吧,这味儿都馊了!”
嫌弃完也抬脚离开了。
程宏坤看人跑得快,追上去问:“老陆你又去哪儿啊?”
“回家洗香香,等媳妇下班。”陆江夹紧胳肢窝的公文包,头也不回地往家赶。
程宏坤摇头,果然没结过婚,一把年纪还跟愣头青一样,像他和庄行志,最怕和媳妇谈及的话题就是睡觉。
下班号吹响后,吴小卫就出门等在院门口,看到姜如雪骑车载着景渐宜回来,他跑步上去通风报信:“姜姐,庄政委回来了。”
姜如雪一个急刹,脚撑地上,趴在车头,“不是月底回来吗?”
难道是前几天打电话,她喝醉胡说八道,把小老头惹生气了,所以提前回来收拾她?
啧啧,小老头不光眼睛小,心眼也小。
“要不去陆家坐会儿?”庄行志突然杀回来,景渐宜担心姜如雪没做好准备,提议道。
吴小卫跟景渐宜说:“景医生,陆师长也回来了。”
“知道了。”景渐宜很淡定地从车上下来,对姜如雪说:“他回来了,你也可以过去坐会儿。”
姜如雪正要说话,看到郑海峰也从陆家出来,她好奇地打听:“你们陆师长呢?”
郑海峰如实回答:“上楼洗澡了。”
姜如雪看了景渐宜一眼,暧昧地笑了笑。
男人最在意的就是行不行,尤其像陆江,性格张扬,先不论他对景招娣的感情,只要娶进门了,法律上成了夫妻,第一次同房没成功,自尊心大受打击,这次回来必然想尽法子重振雄风。
“庄政委也上楼洗澡了,”吴小卫天真地补充一句,“首长们好爱干净啊。”
姜如雪不嘻嘻了,难道庄行志出差五个月也憋坏了?不可能,原主两口子已经好几年没通过房,要能憋坏早就憋坏了。
和陆江不一样,庄行志是单纯地爱干净。
“景景,我先回去应付庄行志,陆江那边你也小心点。”姜如雪太了解景渐宜,性情刚烈,说一不二,要她卑躬屈膝讨好男人不太可能,而她恰恰相反,为吃香喝辣,抱紧金大腿,她可以不择手段。
这样,就算闺蜜以后离婚,她也能拿庄行志的钱养她。
两人各回各家,景渐宜径直上楼,敲门,没有回应,她又用了些力气敲了敲。
“来了。”屋里传来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接着是脚步声。
门开了。
陆江刚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迷彩背心和短裤,洗过的头发还在滴水,顺着脖颈,胸前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线条分明的胸肌和腹肌,手搭在门把上,胳膊上的肱二头肌鼓凸明显。
景渐宜看着他,没说什么。
陆江很自然很热情地打招呼:“景招娣同志,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方便进去说话吗?”景渐宜问。
“请进。”陆江转身进了浴室,一边用干毛巾擦拭头发,一边对着镜子低头看自己,虽说上了年纪,但身材管理这块未曾懈怠,哪怕和楼下的勤务兵小郑比,也不在话下,他有这份自信。
以致景同志洞房那晚那么害羞,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为什么刚刚一点反应都没有?看他就像看路边的草。
身为男人,陆江很自然地往那方面想,一定是老二拖了他的后腿。
媳妇对他那晚上的表现失望透顶了!
景渐宜进屋后,把门关上,回头对上陆江,从浴室探着头审视她,景渐宜面不改色地坐到角落里的椅子上,“我不是景招娣。”
陆江:“……”
怎么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
“老程跟我说了,你把名字改了,现在叫景渐宜,”陆江将毛巾挂回墙上,从浴室出来,大马金刀地坐到床边,扬眉一笑,“新名字挺好听的。”
“我说的不只名字,还有我这个人,和你结婚的那个景招娣已经不在了。”景渐宜想要说清楚。
陆江哈哈哈大笑,“你不在这儿吗?”
“里子不在了。”景渐宜又道。
“明白了,重获新生了。”媳妇把小舅子调去南桥部队,把丈母娘打包送回老家,这些个陆江在路上已经从程宏坤那个碎嘴子那里听说了。
大院极大多数都说她冷血,攀了高枝就六亲不认。
陆江不以为然,何春莲和景耀祖的所作所为充满了恶意,根本算不上家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完全没必要一忍再忍。
“恭喜你,景渐宜同志。”陆江真心道。
景渐宜看着他。
日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笑脸上,他的笑如同阳光反射,灿烂明亮。
“谢谢。”景渐宜礼貌地回他。
“咱俩谁跟谁。”陆江摆摆手。
“其实也不熟。”景渐宜回忆原主的过往,和陆江第一次见面是在组织的相亲会上,第二次就结婚进洞房了,今天是第三次见到对方。
“怎么不熟了?”陆江拿过床头柜上的公文包,神秘兮兮地冲景渐宜招手,“我还给你带礼物了,快过来看看,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