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突然反应过来,“你的手,出血了。”老周指着大帽子喊道。
大帽子刚才的注意力全在炸猪排上,这时也注意到了那颗血手印。
急忙翻开手掌一看,果然,右手已经沾满了血,在掌心处,有一团暗红色的血块,看得老周一阵肉疼。
老周焦急地四处找东西,想给大帽子止血。
大帽子却不急不慌地站了起来,走进了铁皮屋子。
过了一会儿,就拿着一个小盒子出来了。
大帽子把小盒子放在石桌上,用左手把盒子打开。
这竟然是一个小药箱。
大帽子用左手在药箱里翻找。
老周向大帽子比划了一下,示意让他帮忙。
于是,老周给大帽子的右手,用酒精处理了一下,然后又涂了一些药水,并用纱布包好。
接着,老周又发现了大帽子的小拇指也划伤了,这个伤口比较小,但却比较深。
这里就不用纱布了,老周找到了创可贴。
这创可贴还挺可爱的,画着美少女战士,给大帽子包好后,刚好在手里留下了一双美腿。
“行了,包好了。”老周对自己的手艺还比较满意。
“谢谢喽。”大帽子说道。
“不客……气……”老周突然愣了一下,他刚才说的是“谢谢喽”,而不是“谢谢”,他要么是有一堆汉语十级的陪练,要么他根本就会说汉语。
“你,会说汉语?”老周试探着问了一下。
“嗯。”大帽子点头。
“那我们刚才说的那话,你也都能听得懂?”
“嗯。”大帽子继续点头。
我去,这下老周尴尬了,一直以为大帽子听不懂中文,结果人家能听懂呀。
快检查下刚才有没有说过什么不恰当的话,树枝哥骂大帽子的话也就算了,可老周自己刚才好像还说日本人变态来着。
也不知道大帽子记不记仇,自己还在这里试图做个善后呢。
他要是都听得懂,现在还没把老周给放倒,已经是非常克制的了。
“没事,我也是中国人。”大帽子说道。
啊?你也是中国人?你这表演得也太像真的了,把我们这一群人都给骗了呀。
“你刚才说的话,我也明白,放心吧,我不会追究他们的。只要别再让他们来捣乱就行了。”大帽子说道。
看来大帽子的格局挺大的呀,刚才老周担心这又担心那,结果人家压根儿就没想追究。
“还是您的肚量大呀,您看缺点儿什么,我去前边买来。”老周说道。
大帽子摇了摇头,“我没啥需要的,我那铁皮屋里,什么生活必需品都不缺,这块炸猪排一下肚,我这明天的午餐都可以省下来了。”
老周心道,这大帽子怎么和自己的生活习惯差不多,还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大帽子把石头上的灰用袖子掸了掸,“坐这儿陪我聊会儿天儿吧,难得有个投缘的。”
老周点头坐下。
大帽子却钻到铁皮屋子里,突然喊了一句,“清酒喝得惯吗?”
这是大帽子要招待自己吗?让一位流浪汉请自己喝酒,太扯了,来不及多想,老周回应道,“我不喝酒。”
铁皮屋子里突然安静,然后又是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大帽子拿着两个瓶子和一个袋子走了出来。
那是一瓶清酒和一瓶水。
清酒是大帽子给自己的,刚才那瓶子里应该还有一些的,结果被树枝哥捣乱给弄洒掉了。
一瓶水,是给老周的。
这水看起来肯定是没有开过封的,只不过瓶身上罩了些灰尘,而且包装上也有很多道划痕,应该是被储存了很久。
即便是一瓶水,对大帽子来讲,也是一笔重要的储备物资。
老周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消耗大帽子的宝贵库存,可如果就此拒绝,大帽子可能会更不开心。
于是,在大帽子拧开了那瓶清酒之后,老周也拧开了这瓶陈年老水,二人还碰了一下杯。
袋子里是一些海苔碎,被分成了很多的小份,像是超市里的试吃装。
也不知道大帽子是从哪儿收集了这么多海苔碎,用来下酒,还是挺不错的。
“我四十了。”大帽子自顾地说道。
老周稍一迟疑,随即回应道,“我比你大几岁。”
“我姓张,张广坚。”
“周发财。”
二人又碰了一下,庆祝正式认识。
“你们也是到这核电站里干工程的?”
“对,跟着施工队一起来的。”老周说道。
“到这边干工程,不错,干上几年,存上些钱,回到老家,挺舒服的。还是国内舒服呀。哎,我是回不去喽。”
“是没有路费吗?”老周问道。
张广坚摇头苦笑,“我入籍了。”
“哦?那你怎么会……”老周欲言又止。
“怎么会混成这个样子,对吗?”
老周笑了笑。
“哎,我要是知道人生的壮年是要饭的话,我也肯定在老家要饭呀,在老家,隔三差五地,总能要到一顿锅包肉吧。
遇到好心人,总能送我瓶冰啤酒吧。
你再瞧瞧这是什么鬼地方。
原来是海鲜吃不起,现在是白给也不敢吃了。
现在但凡是肉,都涨价。
能吃到一块炸猪排,都算是大餐了。”
第192章 酒蒙子
“你这是流浪,不算是要饭吧?”老周说道。
张广坚听了,忽然把酒瓶放下,给老周竖了两个大拇指,“老哥,你可是少有的明白人呐。
我自从无家可归之后,一直都是自力更生的,从不伸手朝人要东西吃。
可他们总是把我当成要饭的。”
“可能是你的形象问题吧,我看你这全胳膊全腿儿的,要是收拾一下,再找个班儿上,不至于没地方住吧?”老周问道。
张广坚摇头苦笑,“现在不行了,要是再早几年,我应该还能撑得住。”
“是做生意亏本了?”老周问道。
“要是踏踏实实做生意,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呀。我刚过来的时候,那生意真的是往手里面送的。”
“你是啥时候过来的?”老周问道。
“我大学一毕业,就申请过来了,我日语不好,走的是中介。”
“日语不好还要过来?”老周问道。
“当时可能是迷了心窍吧,就是觉得日本哪哪都好,来了就能提升人生体验,不来的话,这辈子就白活了。
就连这里的垃圾桶里都比咱们那边要香。
当时家里还是有些家底儿的,付给中介一笔钱。
然后,中介就用我的名义,在这边开了一家拉面馆。
等我过来以后,这拉面馆可以继续经营,也可以转手,也没啥损失。
我当时就想,这刚一落地就当上老板了,那我要是接下来再努力拼搏几年,肯定前途无量呀。”
“确实,起点比一般人要高很多了。”老周说道。
“过了两年,我结婚了,老哥,不骗你,现在我都不记得她的样子了,你说可笑不?”
老周暗道,糟糕,这位不会是个酒蒙子吧,这要是谈上情史,没有七八个小时是结束不了的。
“你要不要喝点儿水,别光喝酒呀。”老周提醒道。
“这就是我的水,口渴了我就喝这个。”张广坚把酒瓶子摇了摇。
得,这位酒蒙子的称号是没跑了。竟然拿酒当水喝。
“到这边的第五年,我总算是熬完了一关又一关,入籍了。拉面馆不开了,确实稳定,但投产比不高。
我就转头做起了旅游。
那些年从国内来的游客是真多呀,游客们也是真有钱呐,我当时都觉得,我要是也留在国内的话,是不是也能像他们那么有钱。
那时候做旅游生意也简单,就是跟旅行社买游客,然后再从游客身上赚钱。各种特色游私家团,能上的都给整上。”
“不错,你挺有做生意的头脑的。”老周夸赞道。
“是吗?这句话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了,当时,我身边的人也都是这么夸我的。所以,我就觉得,这旅游的生意还要一单一单地做,太慢了,我这么天才的经商头脑,怎么能甘心于这么原始的商业模式呢,我要创新,我要发现隐藏的商业机会,一旦被我抓住了,那我可能就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了。”
“赚到了钱,还能努力寻找新的机会,挺正能量的。”老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