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呢,寡头时代也是有好处的,就是相对可控。”张晓月说道。
“晓月,你是指望这些寡头们遵守规则,不会滥用这部机器?”
“好像确实不太现实哈,但我倒觉得,遵守规则,对更符合他们的利益。”张晓月说道。
“这又是为什么?”
“我们假设有100位富豪,每位都拥有一台因果链机器,如果有一位不守规则,侵犯了其它富豪的利益,或者损害了全人类的利益,那么其它99位肯定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因为这就相当于在一个电脑游戏里,70亿的玩家中,只有一百位有外挂,那肯定玩得非常快活,可突然有一个人要把这游戏搞乱,让普通玩家都没办法玩了,那其它有外挂的人肯定就不干了,无论怎样,都会搞掉他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
“第一个犯规者的出现,导致了其它99位的结盟,这一事件,也会把这个故事再向前推进一步,从寡头时代,迈向了联邦时代。”
“联邦时代?叫结盟时代不是更贴切吗?”林教授问道。
“寡头时代发展到最后,他们的实力已经侵蚀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每部因果链机器,都像是一只海底漩涡,吞噬掉了周围的所有资源,因果链机器的数量在此时可能到达一个新的低谷,对这项技术的封锁也会异常严厉。而他们的存在状态,已经不能用顶级富豪来形容了,他们建设了属于自己的国家,这里说的国家,并没有物理上的界限,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又泾渭分明,瓜分了世界上的绝大多数资源。”
“有点可怕,但也是这条路的必然。”林教授说道。
“大家为了自身的利益,联合成为更强大的组织,这在外形上看,当然是势力的重组,而更有意义的,是因果链数据的合并。”张晓月说道。
“他们会开放自己的数据吗?”林教授问道。
“将因果链数据合并,是联合的先决条件,这也是他们最为看重的互信基石。当然,不是一切数据都会合并,这和现在的欧盟的情况类似,需要合并的数据,都是基础的数据,而更为私密的数据,是不会合并的。但这也是一个博弈的过程,如果结合体更为强势,会给个体带来更大的利益,那数据的开放程度就会逐步提高。但有一点,数据的开放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一旦有了联合的意愿,最终彻底结为一个整体,将是必然。因此,他们此时的联合,更像是各个国家之间结为联邦,所以,我称之为联邦时代。”
“这个联邦时代,对因果链技术的发展,会有什么影响吗?”
“初期应该没有,如果联邦不断发展,最后数据几近成为一体时,可能会暴露出一些问题。”张晓月答道。
“什么问题?”
“他们可能会发现,原来每个寡头都不想守规矩,他们原以为,有了因果链机器的加持之后,可以更顺利地掌控世界,可这些合并数据中,让大家意识到了危险,就是一旦时机成熟,自己可能会率先告别这个世界。”
“果然,我就说这些人不会那么自律。”
“是的,刚才我们说到过核心因果链,一般认为这个级别的链条无人能撼,但现在看来,可能并非如此,既然已知的数据里已经有了这种危机,那么其它联邦里会不会继续这种路数,来攻击我们呢?肯定不能不防呀。”
“互相算计,真够累的。”林教授说道。
“是的,联邦时代,其实也可以称为互算时代,但互算不会成为主流,因此仍使用了联邦时代这个称谓。”张晓月说道。
“互算为什么不能成为主流?对方又打不到我,我想让自己的机器怎么算,就怎么算,他们又发现不了。”
“之前我们说核心因果链,之所以称为核心,是大家算了一遍后就轻易不会再算了,因为链条太重,没人能篡改,但如果这种默认的规则并不牢靠,那么就会带来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消耗倍增。”张晓月答道。
“哦,我猜,是因为他们时刻都在担心,核心因果链被篡改?”林教授说道。
“是的,核心因果链,也是在逐渐扩大的,如果这种链条都不可靠,那他们每一秒钟,理论上都需要去重算全部数据,这对能源和算力的消耗,可就不止翻倍那么简单了。”
“这可能会把他们拖垮。”林教授说道。
“对,但每个联邦应该迅速意识到这个问题,那么不同联邦之间的协商,就逐步开始了,这有点像现在的联合国,作用就是为了让大家保持理智,不要冲动,导致一起毁灭。”
“哈哈,真的挺的趣的一个话题,那他们会协商些什么呢?口头约定不互算吗?或者签份协议?”林教授问道。
“口头约定肯定不行,签份协议嘛,那得有一个更强大的组织来惩罚违约的一方才行,这个更强大的组织,我还没想到。”张晓月说道。
“那他们靠什么遵守约定呢?”
“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回到因果链机器的原理本身。虽然称为因果链,但从数据形态上看,我们并没有真正存储一根关系链条,我们只是存储了各个元素在一些关键时间的状态参数。那么只要这些状态参数一直都保持着稳定,就可以认为,这一条因果链条,是稳定的,没有发生变化。当然要形成一条因果链条,需要的相关元素也是非常多的,可以把因果链条想像成是一株参天大树的主干,而其它的分枝和叶子,就是相关元素。而所谓的协商机制,就是针对这些重要的元素展开的。”
“是约定,大家都不碰这些元素吗?”林教授问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这个联邦间的协商机制,就是共同约定一些重要元素,当然,这个重要元素的名单可能会非常的长,而且会随时增减。然后,这些元素会被自动打上核心标记,在每个联邦的每台机器中,也会同步看到这些标记。”
“哦,这样说的话,是挺高效的一个办法,那每台机器,都会绕开这些标记,不去计算他们吗?”林教授问道。
“当然不是,计算时不可能绕开这么多的元素的,只不过,每台机器都会增加一些逻辑,就是生成调整策略时,不可以包括这些标记。”
“这样,就能避免在现实世界中,对这些加了标记的元素……动手脚?”林教授问道。
“是的,机器应该自动对这些加了标记的元素做定期轮询,异常告警。尽量数据量依然很庞大,但比起要重新计算所有的因果链,只观察元素,还是要轻松得多,而且这件事,只需要联邦间的协商机构,一家来做就行,不必每个联邦都跑一遍数据,这也会节省数倍的成本。”
“要是发现了重要元素被篡改了,谁又能去调查呢?谁又能执法呢?”林教授问道。
“林教授,与因果链有关的事件,应该早就不需要调查了,这个变革,应该是在寡头时代之前,就已经开启了。”张晓月说道。
“哈,对呀,有因果链机器,只要一计算,就能知道是谁篡改了这个元素。”
“是的。之后大家会对篡改者进行惩罚。”
“那如果其它联邦没有能力对肇事者进行惩罚呢?”
“这就不由我们操心了,能够执行惩罚,是这个联邦间协商机制的基础,如果无法执行惩罚,那这个协商机制也就名存实亡了,就像联合国一样。”
“那我们提到了这些元素,会是任何的物体,或者事件吗?”
“只要能被定期跟踪的,都可以被定义为元素,比如一幢楼,而这幢楼里的一扇门,也可能独立成为一个元素,而在因果链推导中,最有可能成为元素的……”
“……其实是人。”
第125章 篡改权交易
“人吗?那核心因果链可能是任何事情,如果相关的人太多,难道都得打上核心标识吗?”
“肯定不会,毕竟要考虑算力成本,给人打标识的时候,以我的视角,应该主要是以知名度作为评估指标。”张晓月说道。
“也是,毕竟相关的人可能很多,不过,如果有的时候确实绕不过这些元素,但联邦又确实想修改某一条因果链,要怎么办呢?”林教授问道。
“这个,也可以通过联邦协商机制来完成,类似是一个交易大厅,而且可能是完全自动完成的交易。先由各联邦的因果链机器提出想要修改的核心标识元素,以及联邦愿意付出的代价,然后就是多方机器的自动搓和,像是碳排放交易所。一旦交易达成,那这个核心标识元素就可以被出价方篡改了,其实这个时候,就不能称为篡改了,因为这个元素的核心标识,已经在交易达成的那一刻,被自动剥夺了。我把这个机制,称为篡改权交易。”
“那如果有联邦要对一个人进行篡改,那这方式……是杀掉吗?”林教授问道。
“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觉得肉体上的消灭,可以彻底改变这个元素在因果链上的作用,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的想法又扩展了一些,这件事,与周老师有关。”
“啊?”昏昏欲睡的老周听到有人提到自己,打了个激灵。“怎么了?”
“周老师,您在地铁上给我指出错题的这件事,让我思考了很久,因为这件事的戏剧性太强了,让我一度以为遇到了考试之神,可这几天我又做了思考,我觉得即使是神来帮助我,也应该有一种合理的解释,比如我一定是在某一项筛选中,恰好符合神的要求,神才会来帮助我的。”
“哈哈,看来不只我有这种想法呀。”老周笑道。
“但我仍然希望有一种更合理的解释,这个解释我在复盘这一段篡改权交易的时候,突然冒了出来,尽管林教授已经为周老师作出了解释。”
“哦,那我倒是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解释,可以兼容神迹和脑功能变异。”林教授说道。
“很简单,把刚才我们畅想的因果链机器的逻辑套在上面,就都能解释得通了。”张晓月答道。
“那,你和周老师,谁是那台机器?”林教授问道。
“我们当然都不可能是那台机器,但是,可以把我想象成是一个元素,而且还是没有被打上核心标签的元素。周老师,就是被安排来对我作出修改的人。”
“我?可没有人安排任务给我哈,我可不知道什么修改不修改的。”老周急忙辩解道。
“在这个任务面前,您,周老师,是被动的,正如林教授解释的那样,也许从医学角度来看,这只是周老师的脑部在做超级联想,但如果把周老师的不可解释的行为,看成是一种神秘的外部力量,在借周老师来传达一条信息,这就解释得通了。”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林教授问道。
“也许是想帮我提升托福成绩,也许是想让我对周老师留下深刻的印象,真实的目的,我肯定是不知道的,因为我也只是这个链条上的一个元素。甚至更深入一些,也许传递这条信息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想到上述的一段扩展,进而把这个因果链想法瑕疵给补上。”
老周的鼻子一酸,意识共振来了。“将张晓月论文的第一作者,改为米勒。”
共振的信息已经足够离谱了。
但真正让老周呆若木鸡的,是这次意识共振的时机。
在这间茶室里,只有三个人。老周很少发言,随着聊天的进行,老周的目光一直在两个人的脸上跳来跳去。按以往的经验,如果这个人会引发共振信息,那么老周只要扫上一眼,就肯定会蹦出来的。可为什么,这次的共振,不是在与张晓月发微信的时候,也不是在楼下见面的时候,吃饭也没振,喝了这么久的茶也没振,为什么是现在振呢?刚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大家一直就是在聊天,难道是聊天的内容?
应该是的,刚才一直是张晓月在聊,在意识共振之前,她应该是讲到了一句什么话。是句什么话呢?
“周老师,您说什么?”
“哦,没,没什么,你刚才最后那句,说了句啥?我没听清。”老周问道。
“我说,也许传递信息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把这点瑕疵给补上。”张晓月答道。
“什么的瑕疵?”
“当然是刚才咱们一直聊的,因果链想法呀。”
“哦,对,对,我们一直在聊……因果链……”
那么,意识共振就是为了因果链想法而来的喽?可这个想法已经聊了有一会儿了呀,如果确实意识共振与这个因果链有关,那为什么张晓月刚开始说起的时候没有振呢?
难道关键点是在瑕疵?或者说,如果张晓月不把这个瑕疵给补上,就不会振?
那她补上的瑕疵是什么?张晓月说,她自己就是元素,而我给她指出的错题,是有人在借此来传达一条信息。
难道给你指出错题,不是为了让你通过考试,顺利出国吗?
在这句话的后面,给了我一条意识共振,这是意识共振要给我什么暗示吗?难道是在暗示,张晓月补上的这个瑕疵,很重要?
为什么补上瑕疵重要?因为……因果链……很重要?
可这只是张晓月的一个想法而已,她自己都说,这称不上理论,意识共振竟然说这个想法很重要?
那这岂不是说明,张晓月的这个因果链,可不仅仅是个想法那么简单,它很可能会是一个靠谱的理论,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世界上真的会出现一台因果链机器。
那岂不是也说明,我给她指出的错题,真的是有人在借此来传达信息?可这道错题,是意识共振来的,那么,是不是困扰了我这几天的意识共振的谜底可以被揭开了?我脑子里的意识共振,真的是有人在传达信息。尽管我曾经从那条空白共振猜测,发出这些信息的人,可能已经灭绝了。
但这都不影响一个恐怖的可能性——那些灭绝的人,手里有一台因果链机器。
第126章 让出第一作者
老周现在也管不了什么机器不机器的了,抓紧聊张晓月的论文吧,共振信息催得紧呐。
再看一眼这条共振消息,“将张晓月论文的第一作者,改为米勒。”
啥是第一作者呀?难道还有第二作者?不管了,就让张晓月把作者让出去就行了。
不过,这米勒又是谁呢?信息都不在自己这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晓月,你刚才说提前从老家回来,是因为冯彻的论文解封了,那这么说,你是要准备发表自己的论文了吗?”老周试探道。
“是的,周老师,我的论文已经修改了很多稿了,这次冯彻前辈的论文解封,我再核对几个细节,应该就可以收尾了。其实我提前回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彩票项目的投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