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威点点头,飘然转身到林双全身边,“林队,起赃的事情交给你们,我和队友先押着王卓回分局。”
“你不去?”
“我还怕你把钱贪了?”
“不是……谢谢你,常威。”
林双全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看向常威的目光裹着欣赏和感激。
是啊,常威不是一直这样吗?
他什么时候吝啬过功劳?
刑警们已经开始打摆子——抖若筛糠。
抓贼是大功,拿赃也是啊!
十月初的气候变化真大,夜里还带着寒意,午时烈日当空下又是酷热。
常威躲在办公室里逃避着外面庆贺的声音,做着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写卷宗。
这次必须自己亲自写。
因为中枢可能会看。
姜红霞整理着口供,姬晓望在查阅档案,李来福和邬继茂刚刚取证归来。
王卓是一个极为矛盾的人。
他出身东北一个贫苦家庭,却在解放前极为努力的考上大学,少年时曾加入抗日组织,胜利后又和青帮搅合在一起。
原本凭借他在出口局的工资养家糊口足以,可他的工作中很容易接触高端场所和洋人,看多了酒醉灯迷的生活,心思不免起了变化。
到底是大学生,智商高,这一场骗局把人性摸的通透。
卡着下班的时间去送公函,让你无暇查证。
打着讲经会民间捐款的名义要钱,索要旧票。
又在关键时刻冒充办公室打去电话催促。
大概心思太过缜密,所以他的公函用的是正规纸张。
如果不是这里留下马脚,想要抓住他还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魏千军从小办公室门前路过,瞟见常威不时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拉过一个小警察,“天气这么热,你去找点扇子拿给常组长他们。”
小警察正是昨晚找出样本的人,此时笑的像个傻子,咧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魏局,拿几把?”
魏千军不悦道:“有几个人就拿几把。”
常威坐在办公室里听见这些话,总觉得魏叔是不是在内涵自己?
只不过此刻他也没心思计较,正咬着钢笔帽绞尽脑汁思考着怎么下笔。
每次一写卷宗就卡文。
卡住的原因是常威在写完案情和侦查过程后,他想夹带点私货。
这个案子他前世也有过耳闻,只不过日期不对他便没敢照着记忆去抓。
那些报道里都把王卓说成贪婪成性,奸诈猥琐,却丝毫不提银行在这件事上的重大责任。
服装二厂工资监守自盗,电子厂会计独自取款被劫杀,人行轻轻松松被人骗走二十万。
损失的都是国家财产。
是罪犯胆子太大吗?
不是。
是因为有太多的漏洞可钻。
但这不是常威一个小公安能管,该管,敢管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尽量在字里行间把银行的漏洞和疏忽放大一些,顺便送那三个蠢货一程。
嗯,只是顺便,我心怀宽广,绝不记仇。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如果你们也觉得不对,请一定告诉我,反正我也不会改,你们别憋出病来。
想明白这一点,常威心情舒畅,下笔如有神助。
第178章 学霸的无妄之灾
伪造签名,从银行骗走二十万,堪称建国后第一诈骗案。
从接到办公厅通知到案件侦结,龙组用了不到二十四小时。
再挑剔的人都要服气。
常威自然更开心,挨到下班时间,准点回家。
“请把你的哥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嫂子留下。”
唱着歌谣,常威把车停好。
今天倒座房里依然有人在挨骂。
居然不是常珑,小菇凉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正在小院卖力的蹬着三轮车。
“老三怎么了?”常威笑呵呵的走进屋,摸了摸常天的脑瓜子,“行了,别哭了,去洗把脸。”
大儿子说了,杨敏就不再责难,深吸了几口气对着常天摆了摆手。
小家伙委屈巴巴的起身回东厢房去洗脸。
“老三惹事了?”
常威一直认为常天才算是家里的骄傲,如果他没有系统的话,这个家未来必然是常天撑起来。
这孩子从生下来挨骂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也不算是他惹事,但事情也是他惹出来的。”杨敏已经不气了,一边找了茶壶给常威倒凉茶,一边解释了句。
听了老娘的话,常威更迷糊。
“他昨晚家庭作业做错道题,结果今天老师批改作业,全班都做错了。”
常威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置信道:“全班都抄他一个人啊?”
“也不完全是,有几个爱学习的本来做对了的,早上在教室里对答案,跟着改错了。”
常威无语。
这种学霸的无妄之灾他两辈子没体会过。
不是笨,就是不喜欢学习,偶尔奋发图强,也不过三分钟而已。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毕竟庄子都这么说。
直到许多年之后他才明白一个道理,每一个想要学习的念头,都有可能是未来的你在向现在的你求救。
“娘,这个月的工资。”常威把一叠钱放在桌上。
工资是昨天发的,可他没回家啊。
杨敏只是瞟了一眼就觉得不对劲。
上个月工资加补贴是六十多,这一叠快有八九十了吧?
“你这是多少?”
“八十八。”
“你又涨工资啦?”
“嗯啊,上个月是1级办事员,七十八,所里给我发了十块钱补贴。”
杨敏愣了下,蹙眉伸出只手压了压,“你等会,上个月是1级办事员,那你这个月是什么?”
“呃……娘,我这个月还是个人。”
“少废话,快说。”
常威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手绢慢慢打开,郑重的把六枚军功章挨个摆在桌子上。
两枚一等功,三枚二等功,一枚三等功。
“娘,我又立功了,现在是行政15级,正科,跟爹当年的级别一样。”
杨敏呆呆的站在桌前,良久未动。
常天刚刚洗了脸回来,杵在门口不敢进屋,目光一直盯着桌子上的六枚军功章。
刚在东厢房洗脸的时候还扫过一眼,爹遗像前,大哥的两枚一等功,一枚二等功,一枚三等功都还摆着呢。
他每天都会擦一遍。
十枚了。
常威不想杨敏情绪过于激动,对常天招了招手,“老三,先拿过去,吃了晚饭洗完澡我再去给爹磕头。”
“诶,大哥,你真了不起。”常天小心翼翼的把勋章收回手绢里抱在怀中。
常威扶着杨敏坐下,嘴里嘟囔着,“师傅马上要调到分局,我都没能当所长,给了个组长就把我打发掉。”
杨敏流着泪敲了他一下,“真当派出所是你们师徒俩开的?还能继承啊?”
“算了,我也不稀罕,魏叔您还记得吧?以前和爹搭档当过所长的,现在分局当副局长,回头我去接他的班算了。”
这种孩子气的话惹得杨敏破涕而笑。
母子俩在屋里说说笑笑,门外一道女声响起,“常科长,您在家吗?”
常威愣了会才反应过来是喊自己,连忙起身开门,“是王主任啊,您这怎么来了?”
房管科小王。
“常科长,您可别乱喊,我哪里是什么主任啊,就是个小办事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