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春风得意,自己上门主动服软,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至于自己的面子?
聂海芳有个很清醒的认知: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原则并不丢人,丢人的是没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
晚霞绚烂多彩,轻盈的云朵像是被点燃的火焰,在夕阳的余晖中跳跃,熠熠生辉。
常威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听闻他准备搬家,办公室里的人都在起哄,要他请吃饭。
常威从来不小气,他只是小心眼,于是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正好家里有些大件要搬,算是送上门的劳动力。
一行人刚进前院,就看见杜野挑着担子从东厢房南边的老厨房里出来,满头都是汗水。
常威快走几步,见担子里都是蜂窝煤,诧异道:“你怎么跑来了?”
“常公安,您下班了。”杜野的担子也没歇,挨个和龙组的人打了招呼就朝后院晃晃悠悠的走。
常妲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解释道:“吃了中饭就来了,忙了一下午没停。”
龙组的人知道这是常威的姐姐,连忙上前打招呼,姜红霞帮着她收拾屋里的衣服,几个男人把家具抬起来朝后院搬。
常威没插手这些事。
他得做饭。
虽然女人们都认为做饭天经地义,可常威真看不上自家老娘和姐姐的手艺,更何况家里还来了客人。
晚上的硬菜是对虾、鳜鱼、粉蒸肉。
粉蒸肉不算是京城的本地菜。
袁枚的《随园食单》中有关于粉蒸肉的记载:“用精肥参半之肉,炒米粉黄色,拌面酱蒸之,下用白菜作垫,熟时不但肉美,菜亦美。以不见水,故味独全,江西人菜也。”
常威不会江西人的粉蒸肉做法,他学的是湖北沔阳州,毕竟沔阳三蒸的故事家喻户晓。
没听过的读者自己搜,免得说我水数字。
粉蒸肉垫底用的也不是白菜,而是红薯。
后罩房院子里摆了两桌,一桌是常威和他的同事们,一桌是杨敏和她的儿女们,唯一格格不入的杜野手足无措的要走,被杨敏死活拉着,坐在了她那一桌。
大概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杜野拘谨的坐在桌角,看小丫头拿了虾子跑去另一桌让常威剥,于是开始帮忙剥虾,又帮着夹肉,还要负责挑刺。
人生很奇妙。
一顿饭吃完,他和小丫头居然成了朋友。
常小蛮从兜兜里抠出一颗水果糖请他吃,并且邀请他一起翻花绳。
“蜀黍,那个漂亮的姨姨是不是叫姜红霞?”常小蛮靠在杜野的腿边,小手悄悄的指了指。
“对的。”杜野扭头去看,小声的回答。
“公主姨姨很漂亮。”小丫头点点头,又看向邬继茂,“王子蜀黍有点点丑。”
杜野没听过常威版的天鹅湖,一头雾水。
更莫名其妙的是李来福。
他总能在两个小菇凉身上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敌意。
这会娱乐匮乏,晚上的时间基本都是闲聊度过。
若是后世,迪吧、酒吧、网吧……
或者仰天大笑出门去,按摩推油加足浴。
残月挂在树梢一侧,仿佛站在那里触手可及。
城市里灯火零落,夜色渐浓。
一行人从后罩房出来,常威送他们离开。
路过中院时,杜野顿了下,又脚步匆匆跟上队伍。
走到院门外,他犹豫了会,“常公安,有个事和您汇报下。”
常威拿出烟散了圈,很自然的划燃火柴给杜野点上,“以后说话随意点,别这么客气。”
杜野笑了笑,点头道:“我和您不客气的。”
常威没强迫杜野的态度,随意道:“你刚才想说什么事?”
“我这些都在轧钢厂拉汽马车,发现他们厂里的工人在偷零件。”
原本嘻嘻哈哈的龙组几人顿时安静,收敛起笑意。
“我是晚上拉车,每次装车的时候,总会有几个工友跑过来帮忙,之前我以为是加班,后来看着不是,又以为是好心人,昨晚我才发现不对。”
“他们把零件藏在炉渣里?”
“嗯,每次等我拉着汽马车出了厂,总会碰见他们帮我推车,昨晚我歇脚的时候才看到,他们从炉渣里把零件扒拉出来。”
“是零件还是废铁?”
“我不懂,晚上也看不清楚,不过好像挺沉的,一次至少有大几十斤。”
常威听完,沉吟片刻,思量着如何处理。
杜野这算是举报,虽然不是在派出所,常威也等同于接警。
不过盗窃厂里的东西只算是小案,以厂为家的年代,谁不拿?
何雨柱在食堂工作,天天提着两个饭盒上下班。
大概也就是食堂的帮厨女工他得罪不起,不然连人他都想偷。
只有玻璃厂那种十二万元的白金拉丝坩埚才值得常威他们出手。
“这个事你别管了,小心点,我明天让韩松找你,方便的时候你套套他们的话,问问他们的名字。”
“本来我不记得这些人的,不过刚才我看到有个人是你们院里的。”
第218章 给你加钟
贾东旭偷厂里东西的事情,常威一点都不惊讶。
毕竟这家伙还有个赌博的陋习。
现在易忠海也不资助他,那点工资只够养家糊口。
自己的穿越终于带来蝴蝶效应。
贾家第三个孩子估计没了。
这件案子常威决定交给鼓楼所。
虽然轧钢厂不在鼓楼辖区,但是他们可以顶着自己的名义去侦查。
韩松之前在治安队担任小组长,因为紧跟常威,他数次立功,虽然没混到勋章,但是混到了编制。
从治安队调到刑侦办,弥补常威等人走后的空缺。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常威?
因为跟他走近的人都在升迁。
吉祥三宝马上就是副科级。
……
就在常威准备动用重证指引时,停车厂驻点的李来福和姬晓望打电话回来,有人自首。
半小时后,他们带回来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
常威看着他,缓缓眨了眨眼,“说说吧,你要自首什么?”
男人打量着常威的小脸,吞吞吐吐道:“公安同志,不敢动问,您是……?”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姓常。”
那男人一听,突然跪了下来,“常公安,我向组织请罪。”
常威把他拉起来按在椅子上,“有话好好说,你坐下,说说具体是什么事。”
那人坐在椅子上颤巍巍发抖,好一会才稳定住情绪,期期艾艾道:“停车厂,停车厂的那把火是,是我放的,我,我来向组织自首。”
审讯室里瞬间安静。
这男人长的一副很好欺负的老实人模样,他们都以为是个知情人或者帮凶,没想到居然是主犯。
常威也很意外,怔神片刻,他略带笑意的看着男人,“你来自首,我们很欢迎,别着急,你把事情说清楚,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牛燕兵。”
“京城本地人?”
“嗯,我祖上三代都是京城人。”
牛燕兵自出生就在京城生活,过去二十多年干过小贩、跑龙套、卖膏药、车夫、工人、店员、职员等多种行当,现在医院看大门。
46年的时候,为了不受欺负,他在朋友的介绍下,加入“中统”平津地区的外围组织,一年后成为正式成员。
他哪里懂什么特务技巧,自身只会跑跑龙套,跑跑腿,所以在“中统”也没混出个名堂,或者是情报科,或者是行动队,哪里缺人就去哪里帮忙。
由于他加入中统的时间短,又是本地人,所以京城解放前夕,他就被安排“潜伏”了。
中统是单线联系,在后来打击敌特的行动中,他的上级被击毙,所以潜伏十年没有任何行动和指令。
原本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今年上半年,突然来了中年女人,自称是他的新领导,姓余,具体叫什么不知道,他称呼对方“余小姐”。
这位余小姐很大方,隔三差五就会送礼送钱,也不提工作上的事情。
直到五月,余小姐向牛燕兵传达了上峰的命令,“月内在停车厂制造一起纵火事件,要求必须伤筋动骨,损失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