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犯错,单位买单,用的是财政经费。
最后花的还是老百姓自己的钱。
……
春困,秋乏,夏盹,冬眠。
挨到天黑,熬了一夜的龙组众人已经精神萎靡,只有常威还神采奕奕。
晚上还是回招待所睡觉,回去之前,他们先去看望杜野。
范团儿和姜红霞在门前国营饭店给杜野炒饭,其余几人先进了医院躲避风寒。
大厅里,一个男人面红耳赤的在挂号窗口吵架。
张龙最喜欢凑热闹,踮着脚跑去听了会,笑呵呵的回来。
把事情说了下,众人无语。
男人瘸着腿来看病,不知道该挂哪个科室。
挂号员就问他哪里不舒服。
男人说脚跟那里。
结果挂号员给他挂了骨科和男科。
男人知道男科是看什么病的之后,气的在大厅里大吵大闹。
所以,表达要清晰,倾听要仔细,不要随便断句。
病房里,杜野歪在床上,看到大伙都来,挣扎着要起床。
“别乱动。”范团儿把手里饭菜和水果放下,问道:“伤口怎么样,还疼吗?”
杜野摇了摇头,“缝合后好多了,范科长,我没什么事。”
他不知道常威给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因为入口即化,他还没咂摸出味道。
但是能肯定,这是极为珍贵的。
因为他能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酥麻。
伤口已经在愈合。
想着常威祖上世代行医,估计是留下用来保命的药丸。
也幸好常威只给了他五分之一颗果实。
这个量可以弥补杜野损耗的气血,加速愈合,但不会太显眼。
“你好好在医院躺着,过几天和我们一起回京。”姜红霞给杜野拿了枕头垫在后背,把他扶起来吃饭
“好的,姜公安。”杜野撑着坐起来,看看屋里没有外人,小声道:“组长,特务都抓住了吗?”
“一网打尽,抓捕的时候击毙四人,九人被擒,胡建那边今天在行动,应该也跑不掉。”
杜野松了口气,“那就好,总算没让他们跑了。”
常威鼓励着他,“两位部长都打电话来问过你,这次你是首功,回去会给你记功。”
杜野连忙摆手,“我不是首功,消息是组长给我的,我就是跟踪,结果叶祖非要拉我入伙。”
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细细回想杜野的过往,他们也发现了这人身上玄学味道有点重。
自他改正之后,可以说屡次举报的线索,最后都能牵扯到重大案件。
回到招待所,常威坐在马桶上考虑着一个问题。
厕所后来为什么要叫洗手间?
我们又不是印度人。
刚刚收拾好个人卫生,李来福跑来敲门。
“常威,你最好下去看看。”
常威走到窗前朝外看了眼。
院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颤巍巍站着,花白的头发被寒风吹拂的乱糟糟,佝着腰在来回跺脚取暖。
身后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什么情况?”
“有人喊冤。”
第294章 路过人间
叶祖昨夜被京城来的特派员给抓了。
这个消息顺着北风吹到兖北城大街小巷。
有心人稍稍打听就知道,这些特派员住在市局招待所,今天早上还把市局的叶局长也给抓了。
如此劲爆的消息,让常威和龙组身上披着一层神秘的金光。
所以,当七个人从楼里出来,现场是震天的欢呼声。
老人哆哆嗦嗦的站着,满是沟壑的脸上写着期盼,一双浑浊双眼用力分辨着领头的少年。
“老人家,这位就是特派员组长,常威。”负责值守安全的士兵在老人身边轻声说着。
老人小心的整理了下破破烂烂的薄袄,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寒酸,扶着膝盖就要下拜,被李来福和姬晓望快走几步给拦住。
解放十年,很多老人还没从以前朝廷官府的威压下习惯自己当家做主,见官不拜,那是贵人才有的权利。
常威本想请老人进屋去说,看着门前围观的人把整条街道都堵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探究、期盼、怀疑、信任……
他放弃了之前的想法,走近两步柔声道:“老人家,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您是首长?”老人小心翼翼的问着。
“我不是首长。”常威耐心解释着,“我是京城过来督导查案的特派员,如果你有冤屈可以和我讲,这个事情我能做主。”
老人顿了顿,咽了下口水,躬身长揖,沙哑的嗓音大喊道:“求青天大老爷为我孙儿做主啊!”
青天大老爷……
常威不知道这算是夸奖还是讽刺。
他连忙把老人扶起,“老人家,您孙儿怎么了?”
“我孙儿……他半年前被警……被公安给抓了,说是他拿刀杀了人,现在还被关在监狱里。”
“半年前?到现在都没判吗?”
“没有,咱们街道办帮着邱老汉申诉过两次,把判决给拖着。”陪在老人身后的一个中年女人走到近前,“特派员同志您好,我是邱老汉街道的居委会主任,刘文霞。”
“刘主任您好。”常威打了个招呼,好奇道:“你们街道帮着申诉,案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邱老汉祖孙都是我们街道的特困户,他们平时就靠着拾荒谋生,因为老的老,残的残,我们只能在经济上给予援助,不过整个街道都知道,邱家祖孙两做人方正,拾荒时候连人家门口的柴火都不会捡。”
说了几句邱老汉祖孙的人品,刘文霞才说回正题,“最关键的是,邱老汉的孙儿是个聋哑人,而且十八岁了只有九十多斤,被杀的人二十五岁,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四十斤。”
常威听罢,直入主题道:“是正面搏杀还是背后袭杀?”
“正面搏杀。”
“为什么怀疑他孙子?”
“案发前,邱老汉的孙儿从现场路过。”
“他孙儿自己认罪吗?”
“公安的同志说他认罪,但是邱老汉说他孙儿是被冤枉的,根本就没有认罪,因为是聋哑人,所以案子一直拖着。”
常威思忖片刻,看着外面围观的数百老百姓,朗声道:“这个案子我接了,明天我会去市局了解案情经过,你们明天中午过来,我给你们一个回复。”
刘文霞没想到常威如此爽快,毫不避讳的把案件接手。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说是部委特派员,到底还是年轻了啊。
查案子哪里有这么简单!
不过听说他来了两三天就把叶祖给抓住,刘文霞在沮丧之时还是兴起一丝期待。
来这里,不就是期望这人给邱老汉祖孙俩昭雪吗?
邱老汉听常威这般说,双眼流下一行浊泪,颤巍巍的非要在院门口给常威磕头。
龙组哪里肯,这么多人围着,传出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好容易把人送走,七人才回到招待所大堂里。
“常威……”范团儿欲言又止。
“团儿姐,我知道你意思,可是人家都求到门口了,我推不掉。”
“我知道,我没怪你接下这个案子,只是如果今晚的事情传出去,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来求你。”
“于我而言,只是耽误点时间,这本就是我的工作,于百姓而言,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一线希望。”常威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夜幕,喟叹道:“我现在耳边还是白天的鞭炮声,脑子里还是那一筐筐水果鸡蛋。”
我从地狱来,要去往天堂,在这人间,我想停一停,求一束照进黑暗的光。
听他这话,其余人都沉默着。
次日,兖北拘留所,常威见到了邱老汉的孙儿。
那是一个骨感少年。
十八岁只有一米六出头的身高,体重怕还没有九十斤,脸上带着些许青肿,畏畏缩缩的不敢抬头和常威对视。
常威翻看着手里的卷宗。
半年前的一个夜晚,二十五岁青年高德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用刀割喉杀死。
死者虽是一刀毙命,但是身上还有多处伤痕,显然之前发生过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