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本事下次尿床不哭。

　　老太太被常威按在木头椅子上，看着满堂儿孙，感慨着，“这屋里就缺了你，娃儿一回来，家里就热闹。”

　　常威扯了个椅子坐在老太太和常奶奶中间，把常小蛮在腿上放好，笑呵呵道：“那可不，老祖最疼我呢。”

　　老太太真就最稀罕他，抚摸着他的后背乐呵呵的笑。

　　落水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说的，常威说起和二叔二婶的见面。

　　听说常仑夫妻在奉天生活的好，老人们都满足的说好。

　　弟弟妹妹们也围上来，听他讲东北的趣闻。

　　棒打狍子瓢舀鱼，这种场景让小家伙惊叹不已。

　　他们都没有离开过京城，这也算是一种增长见识的方式。

　　惊叹声和笑声在堂屋里不时回荡着，炉火正旺，一如家的温暖。

　　小蛮坐在常威膝盖上得意的来回晃荡着小短腿，听着他的故事，偶尔仰起头，圆溜溜的黑眼睛盛满了世间所有的好奇与纯真，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漾起浅浅的小酒窝。

　　突然她闻见一股香味。

　　今天是腊八，要吃腊八粥的。

　　常天听故事的时候，手里的勺子一直在炉火上的锅里搅拌着。

　　早年间的腊八粥，都是穷人家把橱柜里一年剩下的米粒豆果清扫出来，淘洗干净后熬煮成一锅粥。

　　它一定要熬的浓稠，用勺子不停的搅拌，最后各种食材糊糊涂涂合在一起。

　　常家现在倒是不用清橱柜，家里各种大米小米，红豆绿豆，枣子栗子，葡萄干花生碎都不缺，用足了十八种材料。

　　当香味在屋里蔓延，不管是孩子或是老人，嘴里立时生出甜甜腻腻的感觉。

　　常小蛮吸溜了下已经包不住的口水，吞咽着喉咙，扭着小屁股从常威腿上下来，颠颠的跑到常天身边，又不敢靠近炉火，只能踮起脚伸长脖子，用小手指着。

　　“小舅舅，锅锅冒泡泡啦。”

　　常天把小蛮揽在身侧，勺子舀起来看了看，柔声道：“还没有好呢，等会才能吃。”

　　“哦。”小蛮也不失望，跳着脚把双手举着，“小舅舅，你抱我起来看看吧？”

　　于是，常天就把她抱起来，看着锅里鼓起的一个个气泡翻滚，升起浓香的气味。

　　常威瞅了眼小馋猫，无奈的笑了笑，对常妲道：“姐，我带了不少东西回来，里面有几只飞龙，晚上炖个汤。”

　　“飞龙？”常妲惊了下，“还真的有龙啊？”

　　“就是一种野鸡，味道很好，所以东北人就说它是飞龙，和龙肉一个味道。”

　　他从东北带回来很多东西。

　　连环抢劫杀人案告破，又追回了赃款，龙城市局上上下下都感激不尽。

　　想要给他个下马威的李局长还被部委扣在京城，更加没人敢在轻视。

　　龙组临走时，市局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麻袋的特产，硬生生的直接送到月台上。

　　而常威和范团儿是两麻袋。

　　如果一个物种能吃，它就不能经常被中国人碰上。

　　如果它很好吃，就会变的稀少。

　　如果它能入药，就会变得珍稀。

　　如果它还能壮阳，那它必然濒危。

　　飞龙能不能入药和壮阳不知道，但是它炖出来的汤确实很鲜美。

　　冬日的夜来的很急，五点不到，天黑已经暗沉。

　　夕阳余晖斜洒在胡同里，刚刚下班的人踩着这一抹光，在青石板路和斑驳墙壁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各家各户的炊烟顺着烟囱爬到半空，乘着风继续飘着，想把这人家的烟火气散到更远的地方。

　　常威给老太太舀了大大的一碗飞龙汤，看到杨敏和常妲在伺候常爷爷和常奶奶，便招呼弟弟妹妹们上桌。

　　他也不知道家里的规矩是怎么形成的，虽然常珑常小蛮有时候会跑去厨房偷吃的，但是只要上了桌，老太太不动筷子，所有人都不会动。

　　常爷爷是这样，所以常爹是这样，到了常威这一辈，也是这样。

第399章 野猪肉

　　“大舅舅，我的jiojio臭不臭呀？”

　　常小蛮把小脚丫在常威鼻尖下晃了晃，见他要来抓，又咯咯咯的笑着缩回去。

　　常威把剪下来的脚趾甲拢到手心丢进纸篓里，转身回来拍了下小蛮的屁股，“赶紧进被窝，小心感冒了。”

　　小丫头顺从的在床上翻了个身，撅着屁股从侧面钻进被窝，沽涌着在里面爬来爬去。

　　等常威也上了床，她才安稳下来，乖乖的把脑袋放在枕头上，紧紧贴着常威的胳膊，“大舅舅，你不在家，我好想你呀。”

　　到了这会，大舅舅才是她一个人的，可以尽情的讲一讲这段日子自己的小思念。

　　“妈妈又打你了？”常威给她掖了掖被角。

　　“她说我不听话，要把我丢掉，捡别的小朋友回来。”常小蛮哼哼唧唧的，“妈妈是笨蛋，她就算捡到别的小朋友，也一定是别的妈妈不要才丢掉的。”

　　“哇，小蛮真聪明。”常威佩服的附和着。

　　常小蛮就很骄傲，又强作矜持的笑着，搂住常威的胳膊，糯糯道：“我和大舅舅一样聪明。”

　　第二天清晨，这个聪明的小朋友一脚飞踹，把她聪明的大舅舅准时叫醒。

　　吃完早饭，常威开车去到单位，先进了倒座房改的厨房里。

　　因为不肯道歉而被管制的临时炊事员吴长坤刚来一会，正提着水壶在给自己泡茶，见到常威立刻起身打招呼，“常处长早。”

　　常威点了点头，问道：“老吴，你会杀猪吗？”

　　“呃……没杀过。”

　　“哦，我说的是，已经死了的猪会料理吗？”

　　“那没问题。”

　　“我车上捆了个野猪，你帮我整出来。”

　　吴长坤好不容易有次和常威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屁颠屁颠的跟着常威出来，然后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常威昨天是开着威利斯回去的，这会篷布已经拿掉，后排座椅上摆着头堪称巨大的野猪。

　　五百多斤，以现在的养殖水平来说，真的是巨大。

　　家养的黑猪一百多斤就能出栏。

　　常威两手伸到后座上，把野猪直接抓举起来，扛在肩膀上进了倒座房，又轻轻的放在地上，“这些我要送人，你看该怎么弄就怎么弄。”

　　整个过程里，吴长坤都是傻的，到这会刚刚回神，他偷偷看了眼常威纤细的胳膊，吞了下口水，“好的，处长，我现在就弄。”

　　常威递过去两包烟放在桌上，“那就辛苦你了，早点分解出来，我下午好送出去。”

　　回到办公室里，把这段时间反扒大队的文件检查了下，一些需要批捕或者送检的文件签字，就听见办公室门敲响。

　　范团儿进来，见他在忙，先摸了摸他的茶杯，蹙眉把里面已经凉掉的茶水倒掉，又重新泡了一杯放在桌子上。

　　等常威手里的文件签好字，她才道：“他们刚才都在厨房里看老吴杀猪，我说是你老家人昨晚送来的。”

　　“谢谢你，团儿姐。”

　　“这谢什么。”范团儿笑着摇了摇头，又叮嘱道：“以后这样的事情先想好借口，别太冒失。”

　　她第一眼看到野猪的时候就认出来这是威虎山的那头，也没有追问常威是如何带回来的，反而帮着他解释。

　　“好的，以后我注意些。”常威没有辩解，他把手里的文件整理好放在桌角处，想了会道：“下午我们去一下两部，黄金的事情要听听俩老头的意见，看报告该怎么写。”

　　连环抢劫杀人案没有什么问题，如实报告就行，但是涉及到黄金的部分要慎重。

　　这里面哪些是能公开的，哪些是需要保密的，俩老头都不见得能决定，还需要听最高指示。

　　聊了会档案的事，常威把签好字的资料拿着到大办公室，让张龙赵虎后续跟进。

　　正聊着闲话，吴长坤在门上敲了敲，见常威转身过来，他连忙道：“处长，肉都分成了大块，刚把肠子也洗了，您看要不要做点香肠。”

　　常威想起他被抓的经历，忍住笑意好奇道：“野猪肉可以做香肠吗？”

　　“可以的，您的肉……你这头猪的肉都挺好的，做香肠正好适合。”

　　“那就做，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那您看，是用前胛还是用里脊，梅花肉也可以。”

　　常威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感叹吴长坤对香肠的痴迷和执着，赞了句：“牛逼。”

　　吴长坤面对常威这个副处长不免紧张，更何况他还是待罪之身，听了常威的话，他脑子有点转不动，喃喃道：“组长，这是头猪，没有那东西。”

　　办公室里顿时静悄悄的。

　　半晌后才哄堂大笑，只有范团儿和姜红霞低着头不好意思。

　　吴长坤此刻已经醒悟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双手在衣服上来回蹭着，急忙解释道：“处长，我没文化，您就当我放了个屁，别放心上。”

　　常威也在笑，他轻轻的挥了下手，“不碍事，你看什么肉合适，就用什么肉。”

　　“诶。”见常威依然和颜悦色，吴长坤放下心来退出去，走开两步又转回来，谄媚笑着：“处长，您读书多，我还有个事想求您。”

　　常威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求什么事，和自己读不读书又有什么关系，“你说说看。”

　　“我媳妇快生了，想让您帮着起个名。”

　　“不妥不妥，我怎么能给你孩子起名呢。”

　　“处长，我没读几年书，照旧礼，我该请个算命先生或者秀才来给娃起名，但是现在是新社会，我听人说您读书多，又是领导，您起名正合适。”

　　常威没有急着答应。

　　说起读书，张龙也是自傲的，他不能和常威去争，但脑海里不免已经开始思考这事，喃喃道：“这姓吴能起个什么名？”

　　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