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骨子里认为做了媳妇孝敬公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做为一个母亲,也不免会为女儿的将来担忧。
“你说,常家人会喜欢咱们团儿吗?”
她平躺在床上,目光幽幽的看着天花板,小声嘀咕着。
范爸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面无表情的继续装睡。
范妈本就是自言自语,倒没在乎丈夫的态度,回忆道:“今天小威的外甥女倒是和团儿很亲近,弟弟妹妹们也都愿意和她玩,特别是那个小妹妹,前前后后的围着团儿打转。”
范爸依然没说话,甚至在考虑是不是要打几声鼾。
“小威家里兄弟姐妹多,人多也热闹,我看他们都挺喜欢团儿的,老爷子老太太也是和气人,亲家……小威的妈妈更是个本分厚道的。”
范爸的呼吸急促了些,隔着厚厚的棉被,都能看出他胸口的起伏。
“老范,你查过没有,他家门风怎么样?”
“……”
范妈没听见回话,用胳膊肘在被子里捣了下,依然没得到回应,顿时怒了,“问你话呢,你再装死就睡书房去。”
范爸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道:“他家门风正的很,根红苗正。”
“谁问这个了。”范妈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理,“能培养出小威这样的好孩子,想来也是不差的。”
“何止不差,常家老爷子带着三儿子参加过平津、淮海、渡江,最后是扶着儿子的灵柩回的京,常家老大,就是常威的爹就是烈士,他娘还在平津时给前线送过粮食,他二叔刚从朝鲜回来,现在驻防奉天。”
“那确实根红苗正。”
“别人都是靠着父辈庇佑才能混出点成绩,这娃儿是一点根基都没有,到今天全是靠着他自己的本事。”
范爸虽然心疼自家小白菜,但是对那头猪的意见并不大,不然也不会见第一面就想认做干儿子。
平心而论,这孩子着实争气的很。
当然,他说常威毫无根基是错误的。
他刚上班,单位领导就是自己师傅,全所老干警视若子侄,前院两位爷爷更是能进红墙的隐世高人。
可这些都不能掩盖住常威身上的光。
抓住的罪犯和特务不提,缴获二十二吨半的黄金……比招远金矿的年产量都高。
小伙子愣是没把这些当回事。
回想起晚上在倒座房里和常威的一番长谈,范爸也不免情绪激荡。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粪土当年万户侯。
说的不就是常威这样的少年吗。
难怪大首长如此喜欢他。
是不是也看到了自己少年时的影子?
“你既然喜欢,干脆把他弄到部队里,好好培养下。”
“你在想什么呢?我培养他?你知不知道这娃儿现在通着天呢,身后两个部长给他撑腰,还有老首长给他送过枪,我那小庙现在可容不下这个孙猴子。”
范爸说起这话时,还有些遗憾,相见太晚啊!
“那怎么还要把他丢到川省去大半年?”
“这事你别瞎打听,那是为了他好。”范爸敷衍了一句,想了想继续道:“他的事,老李比谁都上心,为什么小兔……小威这么多功绩,民间从来没照片,现在甚至连新闻宣传都没有?”
范妈在部队做军属和妇女工作,身边都是些老娘们,平时谈的都是家长里短,敏感度没有范爸高,所以只知道一些表面的情况。
“你别在外面去说,不许他公开露面,一个是为了他的安全,一个是怕他民望太高,所以老李一直都不许新闻报道,你说,他有老李这么护着,还能吃亏?听说老罗过了年又要升副总,那可是常威的伯乐……”
范妈听的一愣一愣的,半晌后,心里喜滋滋的乐开了花。
我家小威可真够争气的。
后台比自家丈夫还硬呢!
“你呀,就是瞎操心,小威才17,按照政策结婚还得三年多呢。”
“三年多就三年多,你急什么?”
“我急?”范爸差点气的从床上蹦起来,稳了稳情绪,才没好气道:“你现在不急了?你之前不是还在找人给团儿介绍对象吗,连留洋的都敢找,你也是昏了头。”
“哎呀,那不是看团儿都二十二了吗,过了年她都二十三了,再说那个人团儿不是没看上吗?”
“那你现在不急了?”
“我家团儿这么好看,大几岁怎么了?你看团儿,去了一趟东北,回来更加水灵。”
范爸心里一惊,急忙侧身过来问道:“他们别不是在山里……”
“瞎说什么呢,是团儿心情好,所以皮肤就好,有没有事,我这个当妈的还能不知道?”
范爸稍稍放下心,回想着今天去常家的情况,那娃儿眼神坦荡,谈吐得体,不像是个偷鸡摸狗的小贼。
只可惜,自家闺女还得再等三年半。
范爸虽然心中不忿,但也知道,若是两人真的能成,其实范家是占了便宜。
或者说,现在范家就已经在占便宜。
如果不是结识常威,饭团至少两三年后才有机会到副处级。
而现在,两人身上绑着二十吨黄金的功劳,还不知道离京前又会给多少奖励。
范爸虽然身处高位,但因为身份敏感,其实能给范团儿的助力并不算多,许多场合他都需要避嫌。
三年多时间,挺好的。
两个人如果能相互扶持,三年后各自都已经成长起来,团儿调离龙组时至少也会在副厅之列。
那是大院同龄子弟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嗯,初中生除外。
第405章 假期
日高睡足犹慵起,
小阁重衾不怕寒。
这个世界上,只有假期和美食不可辜负。
第二天是周日,常威一觉睡到上午九点才伸着懒腰爬起来。
为什么没有被踹醒?
常妲心疼弟弟辛苦,天色刚亮就轻手轻脚的进来,把酣睡不省人事的常小蛮给抱走了。
掀开窗帘,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头皮被剃短,省了梳头的时间,常威刷完牙随意的抹了把脸,去后罩院吃早饭。
走到中院到后院的角门处,一个鞭炮丢到他脚边,“啪”的一声炸响。
常威面无表情的转头去看,正瞅见棒梗躲在廊檐下,对他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贾张氏从屋里出来,满脸假笑,“是常处长啊,您别生气,棒梗还是个孩子。”
说完,她扭着肥硕的屁股又进了屋。
天天扫厕所,怎么不见她瘦啊?
是不是偷吃了?
常威没有去和棒梗计较。
当你发现一孩子有问题,不要试图去跟他沟通,因为你会发现,他是家里病的最轻的。
他招了招手。
棒梗有些怕他,又不想表现的太怂,磨磨蹭蹭的还是走了过来。
常威很和蔼,他半蹲下身子,轻蔑道:“这都是小孩子的玩法,你根本就不会玩炮,我小时候才不会拿鞭炮吓人玩。”
棒梗不服气,梗着脖子道:“我不光会炸人,还会炸屎。”
常威面露不屑道:“那都是我玩剩下的,我告诉你,炸炉子才是最有意思的,可以把锅炸的飞起来,比树还高。”
棒梗愣了下,手在荷包里抠出一个鞭炮来,眼中带着希冀的光,“那你炸一个我看看。”
这是一百响挂鞭上的小鞭炮,上面还沾着水迹。
常威估计是谁家办事后没炸干净,被这小子给捡了回来。
他鄙夷的瞟了眼,“你这个太小了,肯定不行。”
说完他叹息一声,目光中满是怜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玩的都是二踢脚。”
“我知道二踢脚,我看人放过,可以飞老高啦,不过,不过我没钱买。”
常威揉了揉棒梗的脑瓜子,从口袋里拿出一毛钱,“给你去买了炸炉子玩吧,也让你长长见识,记住了,不用点火,直接丢进炉膛里就行,要趁着没人的时候丢,别被人看见。”
贾棒梗拿了钱,谢谢都没说,扭头朝着院子外面跑。
常威嗤笑一声,摇摇晃晃的走进后罩院。
今天阳光正好,杨敏在院子里拉了几根绳索,把各人床上的被褥都搭在上面晒太阳。
大花的,红的,黄的,白的,让小院里的色彩顿时鲜活起来。
被褥的夹层不时抖动,里面有个小人儿顺着绳索的方向来回跑动着。
常小蛮沉浸于棉絮间那抹独特的阳光之香,仿佛穿梭在梦与现实的温柔夹层里,不时发出畅快的笑声。
当她终于从那一床蓬松的被褥中探出头来,不期然地与常威的腿轻轻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