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因为自己的到来,给他们无形中增加了许多压力。
排除个人野心的情况,限期破案和破案率是冤假错案的主要根源。
但是没有压力,工作又容易懈怠。
这个尺度很多人把握不好。
两人得到许可,兴冲冲的跑到审讯室里,把易县的公安都赶到外面。
那嫌疑人以为还要再来一轮,差点崩溃了。
“我招,我都招,你们说什么我都认,我还偷看过寡妇洗澡,偷过邻居家的鸡,打死过隔壁村的狗,以前还干过村子里的羊。”他在审讯椅上嚎啕大哭。
张龙很好奇,想知道这个羊怎么干?但是又不怕再刺激到对方,只能耐着性子,开始解释自己的身份,“我们是京城巡查组的,专门负责查遗补缺,嗯,就是负责冤假错案,你有什么冤屈都可以说。”
嫌疑人不敢置信的停下哭声,呆呆的看向张龙。
现在京城的反应已经这么快了吗?
张龙起身,点燃支香烟塞到嫌疑人嘴里,看他满脸都是血污,怜惜的叹了口气,“让你受委屈了啊!”
嫌疑人嘴里叼着香烟,深吸了一口,扯动了嘴角的伤口,龇牙咧嘴硬挺着,把一口烟雾缓缓吐出来,道:“领导,你们真的是京城来的。”
张龙拿出工作证,在他面前打开,“认识字吗?”
“认识,认识。”嫌疑人虚眯眼睛分辨着上面的文字和公章,呆愣半晌后大声道:“领导,领导,我要举报,我要检举。”
办公室里,常威和苏局长喝着茶,聊着一些闲话。
苏局长因为属下办错了案子,脸上无光,态度谦和了许多,而常威……他从来不在乎外面的目光。
看的顺眼就多聊聊,看不顺眼不搭理,要是来回蹦跶……直接一巴掌拍死。
他从来不记仇的。
不要去记恨对方。
被恨的人没有痛苦。
怀恨的人遍体鳞伤。
听说常威是送张老头回乡暂住,同行的还有位年纪更大的老英雄,苏局长大吃一惊,连忙开始吩咐白云观驻警的事情。
难怪听说龙组抵达,除了省厅,连省委都在重视。
原来龙组里是藏了两条真龙的。
没有半个小时,张龙兴冲冲的跑进来,“组长,案子有眉目了。”
常威和苏局长都看过去,只见他兴奋着,“他交代了一条重要线索,我觉得很可能和案情有关。”
跟在后面跑进来的刑警队长急切道:“他还有同伙?”
张龙没搭理他,走到常威身边立正道:“组长,这家伙确实一直心存报复,只不过他自己交代,是想给对方一个偷袭,也把他脑袋打破,所以经常会跟踪死者找机会。”
“年前的时候,他发现死者又开始相亲,最后相中了一户人家,因为他还带着孩子,人家是黄花闺女,就找他要了二十块钱的彩礼钱。”
“他把钱给了,对方又反悔了,说他媳妇是跑了,没有办离婚,又不肯退还彩礼。”
“他去闹过,打了一架,因为这事他觉得不光彩,没有和大队里的人说,是一个人去的,还挨了揍,当时他就发了话,要杀了这家人,还要放火烧他们的房子。”
乡下农村里,二十块是不小的数字。
易县没有高额彩礼的风俗,最多是接亲的时候给女方父母一点孝敬。
张龙说,女方原本的意思是他是二婚,女儿过去就要做后妈,受了委屈,这是个女儿压箱底的钱,不算彩礼。
死者却认为,这是对方摸清楚了他的情况,想要故意黑他一笔。
不管是什么缘故,他都不可能就此罢休。
第468章 洗冤录
审讯室里,当嫌疑人喊出要检举的时候,张龙赵虎以为他是想要举报易县公安打人。
结果这货虽然混,但是脑袋清醒。
他还要在易县生存下去,就算张龙是京城来的巡查组,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他知道不能得罪当地的公安,直接举报了一条线索。
“他掌握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开始不主动交代。”刑警队长极为不满。
苏局长一眼横过去。“你们给他说话的机会了吗?”
麻蛋,丢人丢到了京城。
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就在眼前被他们给丢掉。
常威没有说话,丢给张龙一包烟,然后稳坐在沙发上继续喝茶。
嫌疑人从审讯室里被带出来,大概打的太狠,走路的时候还有些踉跄。
因为举报了一条线索,他可以去羁押室里躺着休息,如果这条线索有用,张龙承诺可以将功抵过,不追究赌博的事情。
王翠萍远远看着,不禁叹息一声。
范团儿站在身侧,淡然道:“不用同情他,人虽然不是他杀的,可是坏事他也没少干。”
王翠萍摇了摇头,“算不上同情,他这只是皮肉伤,我在津门的时……敌人的严刑拷打那才是真正的残酷,我只是在可惜,以前赵会计媳妇没跑的时候,其实两家人相处的不错。”
范团儿听到王翠萍提及津门又戛然而止,颇有些好奇。
听她的口气,不是路过津门这么简单。
但是王翠萍不想说,她便不问,大不了回去问常威,看常威对她的态度就知道,是知道点什么的。
有明确的线索,刑警们毫不费力的就把新的嫌疑人给抓了回来。
人被带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整个县局没人离开,灯火通明,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这是省厅下达的期限最后时刻。
如果还不能破案,不要说一线刑警,机关民警和后勤都不会轻松,那时候就是全县大排查,连路过的野狗都得挨两巴掌交代吃过哪里的野屎。
常威这会正苦闷的陪着省厅和省委过来的干部。
他最烦这种场面文章,又不得不配合着。
还是和部委的两个老头聊天快活些,可以畅所欲言,可以撒泼打滚。
好在有张龙赵虎这两货在前面顶着。
二代出身,从小见惯了这种场景。
常威原本已经准备把他们边缘化,看到这一幕,思忖着废柴也有燃烧照亮黑暗的那一刻。
“抓住了吗?”看到摩托车开进院子,守门的大爷探出脑袋大喊了一声。
“抓住了。”
“这次不会错吧?”
“没错,我们去的时候他就开始跑,刚摁住就招了。”骑摩托开路的刑警大声回应着,又朝办公楼的方向喊道:“这次我们没打人,他自己就招了。”
整栋楼里都是畅快的笑声。
陪在领导身边的苏局长也吐出一口气。
总算在省厅到来的时候把案件给了结。
常威循着喊声,虚眯着眼睛朝黑暗的院子里看了看便收回目光。
这次确实没抓错人,只不过还有两个同案犯还没有带回来。
被抓住的人算是死者的大舅子,如果他能够顺利和这家人的女儿结婚的话。
因为赵会计放了话,要杀人,还要放火,最后这家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提前动手,先把他给干掉。
没有监控的年代,村里人又习惯早睡,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为了稳妥,他还喊上了二叔和自己的发小。
两人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只能说,经历过战争年代的人,有时候真的没把杀人当成多大的事。
先是以商量退还彩礼做借口,骗开了房门,然后在房内突然持刀偷袭,一人砍头,一人刺胸,一人捂嘴。
人不是用刀杀死的,是捂嘴的时候连鼻子一起捂住,给闷晕了。
然后他们把人丢到厨房里,点燃柴火,妄图做出烧炕失火的假象。
他们忽视了墙壁上溅射的血迹,也轻视了县局里从仵作改行的法医。
烧死的人,除非连躯壳都捣碎,否则依然会保留下痕迹。
常威没有和县局的同志一起庆祝,把省厅和省委的同志交给张龙赵虎接待,他背着小手,溜溜达达去了县局大院角落的那几间平房。
老王正端着酒杯小酌,面前摆着一盘花生。
“常领导……我,我下班了。”见到常威推门进来,他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期期艾艾的解释着。
常威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自己找了个板凳坐在他侧面,先环顾了下老王住宿的环境。
十平米左右大小,靠着墙放了张单人床,窗下摆了张桌子,还有个老旧的衣柜和五斗柜。
“您一个人住?”
老王站在桌前,不知道是该给常威倒水还是倒酒,听见他问,连忙道:“媳妇死了几年了,闺女嫁人,就我一个人。”
这些资料常威早就已经掌握,问这话是想打开话题,他拿起盘子里的花生米“咔嚓”拨开一颗丢进嘴里,咂巴两下道:“您知道我的身份吧?”
“只知道您是从京城来的大领导。”老王想了片刻,还是给常威倒了一小杯酒递过去,惭愧道:“散酒,领导别介意。”
常威没客气的端起来一饮而尽,自己拿起酒瓶,先给老王把酒倒满。
这年的年纪都快赶上常爷爷,让他给自己倒酒,实在惶恐。
“我们是京城的巡视组,一般都是负责大案要案或者是敌特案。”
老王就听着,不知道常威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