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威点点头,缓缓道:“我刚听李厂长介绍过,你是财务处宋处长,抱歉,服装二厂是处级单位,我更应该称呼你为宋科长。”
“你……”宋处长,宋科长没想到常威这么不给面子,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手指着常威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除了这个身份之外,你现在还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常威冷冷的逼视着。
常威的话音刚落,场面顿时紧张,李来福和肖强慢慢的走到宋科长的身后,堵住他逃跑的路线。
“你,你个小警察在瞎说什么,我最多有监管不力的责任,怎么会是什么嫌疑人,你不要信口开河。”宋科长大声喊叫着,声音在走廊里回响着。
陈所长诧异的看了一眼常威,又把视线移到张有德身上,见他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决定暂时不插手。
常威虽然年轻,可最近几次通报里可不简单,更何况他今天还在分局局长办公室把王文龙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没必要冒然上去触个霉头。
“楼下的脚印不是今天下班后出现的,而是上午就踩好的,中途换过一次鞋,一个人踩出两副脚印,很累吧?”
宋科长的眼神有些慌乱,期期艾艾道:“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陈所长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问题,常威的问题一击致命。
常威自顾自的继续道:“窗台上的脚印也不是人踩出来的,而是用手拿着鞋子按上去的,绳子磨损出的印记应该也是人为两头拉扯刻意留下的。”
足迹鉴定一直是常威的法宝,特别是今天这种环境下,现场保护的很好,他能获取的信息更多。
在全知之眼的辅助下,他清楚的知道窗台和楼下花坛只是障眼法。
窗台上的脚印体重只有四十五斤,且不符合人类体态,系统一直在报错。
花坛里都是泥土,脚印清晰可辨,那两组脚印在常威的眼中可以清楚的看出身高、体重、年龄,两组脚印同属一人,只不过中途换过一双鞋,甚至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故意相互踩踏把脚印弄乱。
再配合宋科长特殊的体型,答案呼之欲出。
绳索的印记他不会分辨,可若用绳子爬墙,花坛里有脚印,窗台上有脚印,墙上为什么没有?
最重要的是,在宋科长的名字下面清楚写着:职务侵占,贪污,盗窃,聚众赌博,票仓。
盗窃未必是盗窃工资款。
但弄巧成拙的脚印让常威有了足够的信心。
“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你应该不会从大门进出,也不敢一直留在厂里,服装二厂面积不大,找一找四周的围墙肯定能找到你翻墙进出的痕迹。”
“这很难隐瞒,毕竟,嗯,毕竟你的体型有些臃肿,太高的地方你可能翻不过去。”
“你可以不承认,我估计你也不会把赃款藏在家里,但你至少要说明今天下班后去了哪里,对不对?”
“你猜猜看,我们能不能查出你职务侵占、贪污这些罪证,你在被我们扣押审查的时候,那些赌友会不会去你家要债?”
宋科长突然萎顿瘫在地上。
偷钱的事他还能有侥幸心里躲过去,但是长期使用虚假票据和假签名贪污报销款的事绝对经不起查证,更何况只要他被羁押的消息传出去,真的会有人来家里要账。
上万元的赌债啊……
你不盗窃厂里的工资款,用什么还?
现在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宋科长就是主犯。
甚至可能就是他一个人作案,故弄玄虚搞出两人作案的痕迹。
“带走吧。”常威云淡风轻的摆摆手,很有逼格,拧了拧脖子对张有德道:“师傅,我们回去吧。”
众目睽睽,常威这一刻真的帅炸了。
陈所长还未反应过来,李厂长率先小跑两步过来握住常威的手用力抖了抖,“不着急,不着急,小同志刚来还没休息会呢,到我们办公室坐坐。”
案子是破了,钱还没拿回来呢。
陈所长恍惚了一下,也急忙拉住张有德的手,“在等等,老张,我听说常威在审讯上也很有一手?”
张有德想起屎尿齐流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个颤,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你们尽量自己审,实在搞不定我再让他来。”
陈所长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有高手不用,真不知道老张在搞什么?
进了厂长办公室,几位厂领导拉着两位所长闲聊,办公室主任跑前跑后伺候着肖强和李来福师徒,角落的沙发上李厂长和常威单独聊着。
“常威,对吧?我看他们都这么称呼你。”
“李厂长叫我小常就行。”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常威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人家捧着,常威也不好摆出副冷脸,前世做小买卖,这点子人情世故还是有的。
扯了好一会闲篇,李厂长顿了一瞬,斟酌着道:“那个宋处长的职务侵占和贪污问题大不大?”
常威顿时明白说了半天废话为什么,眉头微皱想了想道:“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他能铤而走险偷三万八的工资款,我想普通的职务侵占和贪污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欲望。”
李厂长已经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是听到常威这么说后,还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过了会微笑一下,和蔼道:“常威,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常威诧异道:“李厂长,有事你吩咐。”
“我就是想啊,侵占和贪污这个事能不能不要写到案子里,让我们厂内部来处理。”
常威疑惑的瞅了他一眼,“呃,李厂长,我不是你们街道派出所的,这也不是我的责权范畴,你应该和陈所长说。”
第62章 瑕疵布
服装二厂办公区。
陈所长、张有德和厂领导相谈甚欢,肖强李来福拿着四匹“瑕疵布”面面相觑。
厂长办公室角落里,李厂长搓了搓手道:“我知道,陈所长那边我来搞定,我和他是老朋友,只不过我希望你和你师傅这边能帮帮忙。”
“李厂长客气了,这案子不归我们管,卷宗是陈所他们写。”
“明白,明白,刚才我听陈所长说你和魏局长私交很好?”
哦,这是怕自己打小报告啊!
经侦也是公安系统的,从三反五反开始就一直在抓反贪污,常威只要多句嘴,分局经侦大队绝不会放过服装二厂。
他为难的皱着眉头不说话。
“放心,我和魏局也是老朋友,上个月我们还在一起开会,等案子了结我请魏局吃饭,到时候你一定来作陪啊。”
常威没有说话,低着头默默的抽烟。
“常威同志,这也是为了我们厂上千名职工考虑,明年开春就要第二次评级,要是出了这个事,对厂里工人的评级有很大影响,上千工人后面就是上千户家庭啊。”
李厂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见常威还在犹豫,他又继续说道:“常威同志,我还是喊你小威吧,这样亲切些。”
你特么的才是小尾巴,要不要我现在掏出来比一比?
“小威,你看厂里现在这个情况,确实也需要公安同志的帮助,我们相互协作,你们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和我们说,我们虽然是个小厂,但我这个厂长还有点能力。”
诱之以利。
常威等的就是这句。
他一直认为系统很弱智,从来不会和自己聊天。
但今天他发现,这个系统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又端了两分钟,常威一脸纠结道:“其实我还真有件私事想求李厂长。”
“哦,你说,小威,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李叔能办的立刻给你办,办不了的我也能想办法。”
“呃……李厂长……”
“喊叔。”
“诶,李叔。”
李厂长开怀大笑,似乎很满意这个侄子。
“我是想问问,咱厂里还招临时工吗?”
“临时工?你是想给谁找工作吗?”
“我姐,我亲姐,去年我姐夫出了车祸去世了,结果她婆家把顶职的机会给了他家老二,我姐又被婆家赶了出来,带着个女儿生活的很艰难。”
李厂长大手重重拍在沙发扶手上,冷哼一声,“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家,这不是逼着人没有活路吗?”
“小威,这事叔给你解决,就到我们厂里来,什么临时工,就正式工,正好我们厂里还有几个自主招工指标。”
三百块的一个指标而已,对于厂长来说不值一提。
今年是老书记退休的关键时刻,能不能再提一步,财务处的事情至关重要。
常威笑逐颜开,一口一声叔,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对外透露半句。
两只狐狸谈性正欢,像是偷了鸡躲在角落里笑着,陈所长拉着张有德过来道:“常威,还是要请你出马,那家伙死了心不招。”
“都这样了还不承认?”
“案子他认,就是不招供钱藏在哪儿。”
李厂长顿时急了,钱怎么还能找不到呢?
一个工资款,一个经济案,这两样哪个出纰漏都是大麻烦。
陈所长道:“这么大的金额,不是死也是无期,他是铁了心想把钱给匿下。”
常威笑眯眯的站起来,轻拍了两下李厂长的手背,安抚道:“李叔别担心,我去去就来。”
张有德眼珠子瞪起来,这么会功夫他又认了个叔?
在一众关切的目光中,常威带着李来福走进小会议室临时改建的审讯室,把其他民警请了出来。
大伙儿看不见里面的场面,只有沉闷的嘶吼声,如同野兽在垂死挣扎。
“不会出事吧?”
“放心吧,常威最多动动两手指头,只不过人最后会不会疯就不知道了。”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