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姐姐被歹人掳了去,在外流落一天一夜,一定很害怕吧?”
她将“在外流落一天一夜”说得意味深长,锦瑟起初以为自己多想,却听她幽幽道:
“姐姐与歹人困了一夜,还不知被那歹人如何羞辱,邢嬷嬷倒好,只是关了几天柴房就放出来,真是便宜了她。”
杨菁菁看似天真的眼中盈了泪光,看她的眼神充满同情,锦瑟突然觉得恶心。
什么与歹人困了一夜,没有的事如此说出来,好像她已经和歹人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心中恼怒,从未想过,上辈子的侄女儿,竟是第一个如此侮辱她的人。
眼见锦瑟脸色有异,杨菁菁只当自己说到了她的痛处,唇角微扬,擦了泪,有些不好意思,
“瞧我,姐姐经历这样的事,心中必定难过,我还在姐姐面前提起,真该死。”
锦瑟不喜她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派,也敛了笑容,“杨姑娘想来听错了,我没被歹徒困一夜,是侯爷…赶到救了我。”
提起高灿,那羞耻的画面便在眼前浮现,她脸上一热,悔得差点想咬掉自己舌头。
“是吗?那真好。”
杨菁菁没想到她一个丫鬟,敢将喜怒摆在脸上,笑容不免淡了几分。
她本就只是想让锦瑟看看她手腕上的玉镯,见她不上道,便也没必要留下来和个丫鬟说话。
寻了个由头离开。
锦瑟送她出门,才刚走出来,就见高灿正从外头回来。
猛然撞上他清冷的目光,锦瑟心中慌乱无措,下意识转身。
她想逃。
她也这么做了,几乎是用跑的,回屋关上门后,她蹲在地上,连带捂住脸的双手都泛着羞臊的红。
高灿目光落在那道紧闭的门上,眼底已隐隐压抑不住怒意。
一整天了,见他就躲!
他是什么豺狼虎豹吗?还是那天委屈她了?
恰逢这时,老夫人院里的丫鬟送来几味补身的药,说是老夫人赏给锦瑟的。
见高灿也在,小丫鬟慌忙过来见礼并禀报给高灿。
高灿心中憋着一股气,冷冷道:“你们慈心苑的事,给我说做甚?”
说完甩袖回了书房,留下吓得不轻的丫鬟,和有些意外的杨菁菁。
他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承认锦瑟是松涛苑的人?
如此说来,他并未相信锦瑟。
一个丫鬟罢了。
杨菁菁想明白后,轻笑了声,朝书房去找高灿。
高灿方才只顾生气,如今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一时有些迟滞。
杨菁菁看在眼里,唇角扬了起来,柔声道:“老夫人真疼锦瑟姐姐,自己都病着,还想着姐姐。”
忆起那晚老夫人的话,高灿眼眸一冷,没有接话。
杨菁菁好不容来一趟,自然不愿意一直提别人。
瞥了高灿一眼,有些担忧道:“听闻近日有人弹劾表兄,说…表兄为了女子,公报私仇,有损皇城司公正。”
“祖父担忧表兄被万岁责罚,吩咐我来劝劝表兄,行事莫要大意。”
高灿只是微一挑眉,并不在意,“那便替我向杨大人道一声谢。”
他还有事要做,杨菁菁不好打扰,说了一会儿话便带着丫鬟离开。
锦瑟一连两天都不敢出门,生怕会在园子里遇上高灿。
这天她特意等他去上值,才打算出门去找段嬷嬷。
却见几名小厮抬着高灿匆匆朝房里去。
高灿身上衣裳还染了鲜红的血迹。
她吓了一跳,拉住后头进来的明扬问:“侯爷怎么了?”
“侯爷被万岁责罚,伤势不妙。”
明扬还要赶着去请郎中,担心段嬷嬷一人忙不过,忙请了锦瑟:“麻麻烦姑娘先将侯爷外衣脱去,免得一会儿血干了,剪不下来。”
他说完便转身跑出去。
锦瑟想起方才看到高灿被鲜血染红的后背,哪里还顾得上先前的别扭和羞臊,慌忙抬脚进屋。
他背上的衣服都被打烂,布料扎进肉里,已经分不出是肉还是布。
高灿正想骂那行刑的宦官下手太狠,抬眼就见小丫鬟盯着他的背,泪眼朦胧,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他脸一沉,“你进来做什么?”
第33章 那天委屈你了?
“你伤得很重。”
锦瑟见他伤势严重,想起方才明扬的话,忙吩咐段嬷嬷:“麻烦嬷嬷去准备一盆干净的热水和纱布来。”
段嬷嬷见她沉稳,应了声,忙跑出去准备。
这只是外伤,还不知内伤如何。
锦瑟能做的不多,得先趁着血迹未干先将布料挑出来,一会儿他也少受点罪。
此时也顾不上害臊了,过来便要脱高灿的衣服。
“住手。”
明明方才还是一副惊慌的模样。
更早的时候,还避着不见他。
这时候又是一副无畏的样子。
高灿扣住她手腕,幽深锐利的眼眸紧紧打量眼前女子。
因为他的碰触,锦瑟手腕处传来一阵热流,烫得她的手忍不住抖了下。
掩下心中羞耻,她柔声道:“你后背的衣服和血肉黏连,得尽快处理,奴婢会轻一点的。”
她眼神虽然还是躲避着他,但眼中却是染着水雾,红通通的。
猛一瞧还以为是担心他才哭成这样。
高灿没有说话,默默松开手。
锦瑟将他的外衣和中衣脱去,便只剩一层薄薄的里衣。
里衣之下,是他坚实健美的肩胛骨和肌肉,充满着力量。
她手一颤,眼睛都不知往哪儿放,脸比起煮熟的虾子还要红透。
“怎么?”
高灿见她没有动作,转头瞟了眼。
“你忍一忍。”
锦瑟稳住心神,将他最后一层里衣剥去,随手拉过被子,盖住他腰腹以下矫健的长腿。
净了手,靠近了小心一点一点将他伤口上碎布料挑了去,又用干净的纱布将后背的血迹清理干净。
“怎么会伤成这样?”
他整个背都快烂了。
锦瑟看着眼眶忍不住又红了,打成这样,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错。
以他的身份,还有谁敢这么打他?
没等高灿答她,明扬领着郎中匆匆赶来。
幸亏有锦瑟先将碎布挑了去,郎中连连称赞,将伤口处理了,吩咐好生照顾,尤其是注意夜里别发起高热。
郎中走后,明扬去抓药,段嬷嬷将高灿染了血迹的衣裳拿出去清洗,屋中便只剩下锦瑟。
高灿见她从方才起就没离开过,将她叫到跟前,眼神幽幽:“前几天为何躲着我?可是觉得那天委屈你?”
锦瑟眼睫一闪,脸唰地热了起来,下意识便想向后退开。
高灿已经料准她会这么做,扣住她手腕,深邃的眼眸一寸一寸变得锐利。
锦瑟慌乱,忙解释:“不…不是的,不是委屈…”
不委屈,那便是欢愉?
话一说出口,锦瑟脸上就烧了起来,恨不得咬了舌头钻进地缝里去。
高灿却觉得无趣。
嘴里说着不委屈,表情却是如此抗拒。
洁身自爱二十多年,他如今活脱脱成了强迫柔弱女子的风流纨绔。
他气恼,松开手冷冷问:“以前照顾过生病的人?”
如此沉稳,一点都不惊慌,还知道吩咐段嬷嬷准备热水和干净的纱布。
“奴婢…见过。”
锦瑟有些心虚地别开目光。
上辈子她的确照顾过生病的夫君,但这具身子的主人,在老夫人院里只是个三等丫鬟。
老夫人便是生病,也轮不到她照顾。
高灿一看就知道她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