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方才嘴里说着不委屈,脸上一副视他如洪水猛兽的表情。
这副模样让他看了心烦,脸色沉下,“出去!”
锦瑟也想逃离他身边,垂着眼,转身忙忙出了门。
高灿看她这逃命似的步子,心里一股邪火猛往上窜。
锦瑟才刚从屋里出来,就见杨钿儿一脸怒气从外头走来,见到她,眼神一冷,“贱婢,若不是为了你,灿哥儿何至于惹怒万岁,连累我侯府?”
原来高灿的伤是被万岁打的,但怎么是因为她?
她如今只是一个内宅身份低微的小丫鬟,何至于会让高灿为了她惹怒万岁?
锦瑟蹙眉,“二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钿儿只当她装傻,眼神更是严厉,“如今外头都在传灿哥儿为了你,罔顾人命,不顾皇城司公正,这才惹恼万岁。”
“你这祸家乱家的贱婢,留着也是祸害,来人,将她押去柴房,等灿哥儿好了叫人牙子来发卖。”
锦瑟惊讶,高灿那天说过已经砍了那陈二的胳膊,如果只是这样,不至于惹怒万岁。
眼见她的丫鬟便要上来,锦瑟眼眸一冷呵止:“站住,这里是松涛苑,侯爷在,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杨钿儿怎会将一个丫鬟放在眼里?
何况今日她就是来给高灿不痛快的,见锦瑟不服管教,越发将这事闹大,“贱婢!你害了侯爷,害了我侯府,便是老夫人来了,也不会保你。”
说着命令丫鬟上来扣住锦瑟。
锦瑟看一眼屋里,高灿还没睡,屋外如此吵闹,他不会听不到,却没发话。
他是在气恼她吗?
她叹一声,收回目光。
如今以她一个丫鬟的身份,是无法对付杨钿儿的。
但她也不想让杨钿儿捏扁搓圆拿捏。
杨钿儿看起来是在打压她,可句句都在说高灿害了侯府,这背后的心思,昭然若揭。
高灿不会听不出来。
她心思一定,看向从外头走进来的明扬,神情突然染了几分严厉,“明扬,将这几人赶出去,免得吵闹扰了侯爷养伤。”
明扬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转头朝几个准备扣住锦瑟的丫鬟冷冷道:“这里是松涛苑,还轮不到你们来放肆。”
杨钿儿恼怒,“明扬,就是这丫鬟害了灿哥儿,害了侯府,我今日是一定要带走的。”
打归打,万岁怎会为了一点小事,就废了侯爷爵位不成?
明扬一副笑脸,只管恭敬道:“锦瑟姑娘的错处,自有侯爷说话,万岁便是再如何生气,侯府还是侯爷做主,二夫人您说是不是?”
杨钿儿听出他话里的警告,心中气恼,却也明白他说的没错。
沉默了瞬,缓和了脸色,“既如此,灿哥儿好好养伤,日后谨言慎行,免得让人抓了错处。”
“我们走。”
说罢领着丫鬟大摇大摆走了。
“方才多谢你。”
锦瑟松了口气,朝明扬笑了笑。
“应该的,锦瑟姑娘别放在心上。”
明扬摆手笑笑,这才推门进去。
一进来,就觉得侯爷看他的眼神莫名的带着股凉意,明扬摸一摸脖颈,立即反应过来,赶忙认错:“小的知错,不该多管闲事。”
“关上你的嘴。”
人长得不周正,笑起来更是有碍观瞻。
“是。”
明扬立马端正了脸色,收起笑脸,“地牢那边传来消息,陈二招了,他当年只是个喽啰,参与了劫持但没见过杨家公子。”
“据他招供,杨家公子被头目带走,这些年杳无音讯,他也不知道下落。”
高灿命令:“让他描述那头目的模样,找画师画出来分发下去,吩咐下面的人注意。”
明扬应了声,转身出去安排。
高灿伤势严重,夜里需要有人守夜。
他身边向来不留照顾的丫鬟,如今明扬又被他派出去办事。
锦瑟只得和段嬷嬷轮流守夜,段嬷嬷守上半夜,她守下半夜。
如此一来,也可以避免见面尴尬。
夜里锦瑟换下段嬷嬷,搬了个小杌子在床边守着。
没一会儿,便听到床上传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锦瑟吓了一个激灵,忙起身去摸他的额头,果然是发起了高热。
她慌了起来,正想要叫段嬷嬷,却被高灿有力的手紧紧握住,沙哑的声音染了几分痛苦,低喃着:“…我以后护你,不让那混蛋欺负你…”
第34章 他要保护谁?
保护谁?
虽然知道他现在说的是呓语,锦瑟还是有一种窥探了他人私隐的羞愧。
似乎是将她当成了那个需要他保护的人,他紧紧握着不肯松开。
锦瑟只得试着唤道:“侯爷,醒醒。”
高灿不依,越发用力握着她的手,迷糊中还与她十指紧扣,生怕她离开一般。
锦瑟羞窘,不能任他这样下去,忙压低声音,“高灿,醒醒。”
“….别走。”
谁知道高灿听到了有人唤他的声音,越发扣紧了她的手。
手心的滚烫提醒着锦瑟,他起热,要快点叫郎中来。
她顾不上羞臊,柔声哄道:“你放心,我不走,我只是去请郎中来。”
说了两遍,高灿终于不再呢喃,却突然睁开眼睛。
锦瑟方才为了哄他,俯着身子靠近了他的脸,突然撞上他深邃锐利的眼眸,心陡然漏了半拍。
不过这种紧张被他醒来的喜悦所覆盖,她惊喜道:“你醒了,我马上去叫段嬷嬷请郎中来。”
高灿微皱眉,松开手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再瞥一眼还残留着余温的手,眼底掠过一丝茫然。
郎中就在松涛苑,段嬷嬷很快就将他请来,经过一番努力,天快亮的时候,高灿终于是降了热睡过去。
锦瑟累了一夜,趴在他的床边也睡了过去。
迷糊中听到屋外有人说话便醒了过来。
她一醒,便先去试探高灿的体温,手刚触上他额头,便见他睁开眼。
四目相对,锦瑟心一紧,手也无措地颤了下。
好在他已经彻底退热,她慌忙收回手,听到外头杨钿儿的声音响起,才稳住心神柔声问他:“需要让明扬将二夫人请回去吗?”
高灿声音冷冽,“不用,让她进来。”
锦瑟起身开门,看到杨钿儿身后站着的人,脸色微微一变。
杨钿儿身后跟着的,是她上辈子的丫鬟青黛。
她生病时,就察觉青黛心思有异,只是那时她病着,没有心力去求证。
如今她跟着杨钿儿,似乎印证了猜测。
杨钿儿没留意锦瑟的神色,呵斥道:“锦瑟!你好大的胆子,昨夜灿哥儿起热这么严重的事,竟无人来报,若是灿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得起吗?”
大房和二房向来各过各的,也不知杨钿儿一清早发什么威风。
锦瑟曲膝行礼后,便说:“我已派人报给老夫人,二夫人今早去请安,想来老夫人应该告诉二夫人了。”
杨钿儿脸色不好看。
她根本就见不到老夫人。
她近日频繁往大房这边来,老夫人不喜高适,自然懒得搭理她。
锦瑟知道其中缘由,几句话就说中杨钿儿痛处。
眼见杨钿儿要发怒,不想被她羞辱,她转身前客气提醒:“侯爷已经醒了,请二夫人进去。”
听到高灿醒了,杨钿儿这才恶狠狠瞪了眼锦瑟,带着青黛进屋。
一进来便端了笑脸,拿捏长辈的架子,“这是青黛,灿哥儿想来不陌生,是姐姐当初跟前侍候的,对姐姐一片忠心。”
“得知灿哥儿的松涛苑没有主母,青黛放心不下,求我将她带来。”
青黛忙跪下:“夫人当初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侯爷,奴婢愿留在松涛苑,替夫人照顾侯爷,直到松涛苑添了主母。”
哪有这回事?
锦瑟有些恼,她当初也没说放心不下高灿呀。
青黛怎可胡编乱造?
一道冷冽的目光扫过伏在地上的青黛,高灿沉郁的眼底似有波澜涌动,却没有多问什么,淡声道:“既如此,你便留下。”
锦瑟更是吃惊,高灿不喜欢别人往松涛苑塞人,如今竟因为青黛几句话,就决定留下她?
她好奇地看向高灿,本想打量他今日为何这么好说话,就见他也抬眼,淡淡看向她。
锦瑟愣住,慌乱错开目光。
她实在做不到冷静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