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丁两人把自行车停好,进了堂屋,“把你家那把装三节电池的手电筒带上。”
周怀安抬头,“呶,在缝纫机上放着。”
周一丁从包里摸出几节电池,“换几节新电池,亮铮铮的电光照住灰鹳,它就飞不动了。”
徐二春笑道:“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偷老汉儿的手电去打鸟,差点被竹叶青咬的事么?”
“咋不记得,魂都快吓没了。”周一丁拧紧手电筒底座,“等会儿去把大黄带着,要是遇到两条老梭的话,嘿嘿!还可以抓回来炖龙凤汤。”
周怀安起身拿起弹弓,“我回来跟你嫂子说,要去打鸟回来炖竹荪,她还说就我会吃,其实最会吃的是你!”
“嘿嘿!上次找的石头我都带上了。”周一丁说着抓了一把石头给他,“走了,这会儿过去刚合适。”
“我去跟你嫂子说一声。”周怀安蹬蹬去了后院,“燕儿,我们走了哈!”
杨春燕点了点头,想想又道:“把蛇药带上,撒点花露水省得蚊子咬。”
“好嘞!”周怀安转身就走。
蒋玉几个笑道:“乌漆嘛黑的老幺做啥去?”
杨春燕把红菇放竹扁里,“和一丁打灰鹳和斑鸠去,说是要炖竹荪吃。”
蒋玉:“还是你们年轻人精神好,要是换我们掰一下午苞谷,回家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赵慧芳:“老幺以前就这样,出工回来不管多累,只要外面有人咕咕,精神立马比哪个都好。”
一旁抽裹子烟的老爷子听笑了,“这话不错!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有人喊照黄鳝摸鱼,跑得比哪个都快。”
那边,周怀安三人已经骑着自行车上了大路,周一丁扭头,“听说过几天方田要放电影。”
周怀安:“放啥片子?”
周一丁:“一江春水向东流,红楼梦!”
周怀安撇嘴,“以前在镇上电影院看过了,都是些老的不能再老的片子有啥好看的。”
徐二春笑道:“咱们这儿又没电视看,老是老了点,有的看就看看吧!”
“也是哈!”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周一丁家,这年头的自行车值钱,三人也不敢放在路边去林子里,就把自行车放在他家,牵着大黄径直出村朝新河走。
几分钟后,三人就下坡顺着河边往前走,一阵凉爽的河风吹了过来。
周怀安叹道:“还是来河边乘凉巴适!”
徐二春:“我觉得还是你家的酒窖巴适,凉爽不说还没蚊子。”
周一丁:“二春,你也整一个撒!”
徐二春:“老幺酿块菌酒用的,我又不酿酒,花那钱做啥!”
周一丁拐了他一下,冲他挤挤眼,“兄弟,我告诉你,这几天在里面睡瞌睡,安逸的板!”
“老子晓得了!”徐二春笑道,“知道几个就你花样多。”
“老子又没挖酒窖,咋成了老子花样多!”周一丁说着手电照向周怀安,“花样多的在这儿!”
“格老子,爬远点……”周怀安飞起踹了他屁股一下。
“诶哟喂,老子的江山……”周一丁捂着屁股怪叫。
“哈哈!”徐二春大笑,“江山还在!”
周一丁张牙舞爪的反扑,“看老子的连环勾命踢!”
周怀安闪身躲过,“搞快点,再闹下去,天都亮了,还打个鸟啊?”
“嘻嘻,就打那个鸟!”
第613章 614:有人
三人打闹着走到以前放地笼那条河沟,找了处窄一点的位置大步跨到对岸,走了两分钟,就到那片树林。
这片林子离河边有一百来米的样子,有几颗大黄葛树,灰鹳、斑鸠、咕咕鸟、黄莺、麻雀啥的都喜欢在天黑栖息在这,以前生产队的时候,他们最喜欢来这打鸟去周一丁家炖了吃。
这边天气暖和,灰鹳在黄葛树上筑巢,白天在河里捕鱼吃,晚上就会回来。
树林里面乌漆嘛黑的,不时传来一声鸟儿从喉咙里发出的咕隆声,进了林子里后,周一丁拍拍大黄的,示意它不许乱跑,三人这才放轻了步子,轻缓的朝里面走。
有大黄陪着,他们也不怕被老梭袭击,只管用手电扫视树丛,找寻灰鹳和斑鸠。
周怀安进去就看到一只黄莺鸟,摇着头自言自语,“一丁点大,漂漂亮亮的打死可惜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就一只咕咕鸟缩着脖子站在枝头。
这种鸟学名大杜鹃,为杜鹃科杜鹃属的一种鸟类,别名郭公、布谷鸟、鸠……
体形和鸽子大小相仿,暗灰色的腹部布满了横斑,芒种前几乎不分昼夜都能听到它,宏亮而带点凄凉的“布谷~布谷~”地叫声。
“鸠占鹊巢”这个成语其实就是用来形容布谷鸟的。
布谷鸟生性孤僻、残忍,不论雄鸟还是雌鸟都不会筑巢、孵卵,更不会去哺育自己的雏鸟。
它繁殖方式就是采用寄生的方式,事先找好寄生的对象,抓住机会叼走画眉、麻雀等其他鸟类巢中的蛋,然后在鸟巢中产下自己的蛋,让其他鸟类代为孵化。
毫不知情的鸟妈妈会不计劳苦地精心孵化、哺育幼鸟。
最让人害怕的还是,最先孵化出来的布谷幼鸟,会残忍的将其它蛋或者幼鸟从鸟巢里推出去,从而保证自己的利益。
这种鸟的肉多,味道比斑鸠差一些,他们以前最喜欢打了烤着吃。
“咕咕~咕咕~”还是他们几个以前的暗号,他忽然想起,已经好久没人在院墙外这样叫过了。
周怀安从兜里掏出弹弓,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个小石头,放入弹弓的羊皮兜里,找好位置站正。
他从小积累的经验,打弹弓的时候必须站直挺胸,头摆正,因为有个奇怪的现象,每次他的脑袋朝那边歪,石子就歪向哪,然后每次都射偏。
扬起抓着弹弓的左手,右手捏住羊皮兜往后拉紧皮筋,用百步穿杨的气势,屏气凝神地瞄准埋头大睡的咕咕鸟胸腹部,松开了羊皮篼石子。
石子“嗡”地一声射出,随后发出“噗”地一声,只见咕咕鸟一头从树枝上栽落在地,翅膀扑腾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他上前捡起,刚想找徐二春将咕咕鸟装麻袋里,就看到他冲自己招手,上前小声问:“啥事?”
他压着嗓门,“过来,这儿有一只灰鹳。”
周怀安把咕咕鸟塞进他提着的麻袋里,转身顺着他指的方向,透过缝隙看到一只大灰鹳长长的双爪抓住枝头,缩着脑袋酣睡,被徐二春的手电照着也一动不动。
“狗日的,还会找地方躲哦!”
“这只安逸哦,看样子有三斤多。”周一丁也凑了过来。
“刚才老幺还打了一只咕咕。”徐二春说着兴奋的拉了周怀安一下,“老幺你个子高些,我照着你,凑近点打!”
他打弹弓的准头跟抽风一样,有时候像个神枪手,远一点的位置也能一击必中,有时候把兜里的石子全部打完也打不到一只,反倒把林子里的鸟都吓飞……
“看我的!”周怀安低声说着,掏出一个大的圆润的石头,摆好姿势……
“你娃搞快点嘛!又不是照相,还摆个姿势!”徐二春小声、焦急的催促,生怕灰鹳叫起来,把别的鸟也惊飞。
“慌个球啊,好事不在忙上!”周怀安瞄准埋头大睡的灰鹳胸腹部,松开了羊皮篼石子,灰鹳一头从树枝上栽落在地。
“跑得脱,马老壳!”
灰鹳还没来得及扑腾一下,就被被跑过去的徐二春一把抓住,将它长长的脑袋夹在翅膀下,一把塞进麻袋里,“安逸,又整到一只。”
周一丁乐滋滋的看了一眼麻袋里的一大一小,“开张就弄了一大一小两只,看样子今晚能把麻袋装满。”
徐二春笑着点头,“再整点斑鸠,这东西虽说是吃鱼的,但味道还是比不过斑鸠!”
“要不咋说天上斑鸠,地上泥鳅喃!”周怀安说着从包里取出手电筒,“走,去看看那几棵黄葛树,那上面的鸟窝才多。”
周一丁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嗐!咋把老巢忘了!”
“放心,老子记着的!”
三人拿着手电筒,仰头看着头顶的树枝,两眼像雷达一样扫描,前面带路的大黄走出了猫步。
还没走到黄葛树,周一丁又发现了一只咕咕鸟,周怀安发现了一只斑鸠,两人轻松搞定,徐二春负责捡了装麻布袋里。
三人一狗缓慢的往前,两人已经打了五只斑鸠,七只咕咕鸟,灰鹳两只,可能是带着大黄的原因,一直都没发现老梭的身影。
半个小时后,三人到了几棵黄葛树下,看到岩石下那两棵长成了一棵的黄葛树,灰黑的像长蛇般的树根,密密匝匝地在裸露的岩石上游走,都快把岩石包裹起来了。
周怀安小声道:“卧槽~才两年没这边,这几棵又长大了不少。”
周一丁看了看,指着几颗枯树干,“你看旁边那几颗都被它们缠死了。”
站在周怀安旁边的徐二春拐了他一下,“老幺,上面有灰鹳。”
周怀安抬头,一眼就看到躲在树丛里栖息的灰鹳,把手电筒递给他,摸出一颗大石子放羊皮篼里,快速的射了过去。
“噗”地一声闷响,灰鹳一头栽了下来,徐二春忙上前捡起,拧头塞麻袋一气呵成。
那边,周一丁也打下来一只,翅膀都没来得及扑腾一下,就被大黄扑住了。
周怀安低声道:“有四只灰鹳了,再打两只差不多就够了哈!”
周一丁点头,“再打几只就够了,我和二春带一只灰鹳一只斑鸠回去炖竹荪,其他的都放你家,明天下午去你家炖杂菌吃汤锅。”
他今年在山上捡了不少竹荪,晒了四五斤干货,一家分了一些炖汤。
徐二春:“老幺,那等会儿给你带回去收拾哈!”
周怀安点头,“要得!回去杀了,抹点淡盐腌起来放酒窖里,明晚炖汤锅味道更好。”
他说罢举着手电,脚步轻缓的在树下转悠,很快又发现了一只斑鸠,利落的将它击落。
三人在黄葛树下转悠了一圈,又打了两只灰鹳,几只斑鸠,麻袋已经快装满了。
周一丁看着麻袋里的野物,有些意犹未尽的说:“太好打了,还没打过瘾就打了这么多!”
周怀安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了,一晃就出来快两个小时了,累了一天了也该回去了。”
周一丁笑道:“还是耍的时候时间过得快,老子昨天掰苞谷,才一下午的功夫,觉得比一天都难熬。”
徐二春掏了根麻绳出来,“看样子今晚的龙凤汤已经泡汤了咯!”
周一丁笑道:“下次不带大黄出来,你看看有没有?”
“汪汪~汪汪~”大黄听到提它名字,不停的冲他摇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