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她也有些疲惫了,垂目扫了一眼床底下,没见着小黑,她这才想起小黑咋还没回来呢!
“小黑!小黑!”
她从床上翻身起来,打开门唤了两声,没有回应。
算了吧,她想,小黑肯定还在卫家打探消息呢,今晚不回来明早它也一定会早早回来的。
小黑没回来,她便将房门别上了。
因为要防着宋家那一家子人啊。
上一世自己就是被那一家子害死的,这一世她可得多长一个心眼。
所以每晚睡觉都是由小黑睡在床角下,如果小黑不在她就得把房门关严实。
重新躺上床后,她很快就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队上的广播喇叭将自己叫醒后,窗外已经是光天白日了。
她起床来慢慢悠悠地洗漱了一番后,队上的广播喇叭已经停了。
今早她不准备上娘家那边去吃早饭了,因为卫刚今早八点钟要起程,她跟他说好了的要过去送他。
就算昨天他大姐说了那番决裂的话她也绝不放在心上,她决定待会见着卫刚时亲口问问他。
吃了李凤翠前儿中午送来的两个馍馍,又喝了一盅凉开水后,她出门了。
从灶房后门出去,刚打开后院小门,她就看见小黑蹲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小黑,你昨晚上咋没回来呢?”她问。
小黑呜呜叫着,满腹委屈地说:“主人啊,我昨晚上八点过就回来了,可是我进不了门啊!”
“啊?你咋进不了门呢?”张云英吃了一惊。
小黑:“龙门儿门关了,后门关了,围墙上那个洞也堵了,我进不来啊,然后就在这外面等了一晚上呢!呜呜!”
张云英扭头一看,果然后院围墙处那个小洞被一块大鹅卵石给堵上了。
这个小洞本来是专为小黑留的,就是方便它晚上关门后进出的。
下雨的时候这个洞也起到排水的功能。
为了不让后院的鸡从这个洞钻出去,她还特意为小洞做了一扇活动小篱笆,狗狗可以顶开,但鸡不能。
现在,那扇小篱笆被一块大鹅卵石给顶上了。
到底是谁搬来石头堵上的呢?
她的脑海里不由分说闪出一个人来——狗娃子。
基本不用怀疑了,她敢打保票,一定是这个坏蛋私生子!
不容她过去将石头搬开,小黑已经蹭着她的裤管开始呜呜了——
“主人,卫刚哥已经走了!他今早五点半钟就走了,去县城赶第一班公共汽车,是他的两个姐夫骑自行车送的他。”
张云英愣在原地:啊?他走了!
小黑继续呜呜:“昨晚上他们改的起程时间!他大姐和三姐告诉他说,说是你爸叫人来通知他,拖拉机明天一早要出很重要的任务送不了他了,你明天也不送他了!”
张云英:是了,很可能是我妈一生气跟我爸说了,我爸便叫人去说的。
小黑:“然后,我就听他们说明天一早骑自行车送卫刚哥哥去车站,再然后我就匆匆跑回来准备给你说,可是我发现我进不了门了,没办法通知到你了。”
原来如此!
张云英觉得自己一头栽进坑里了。
坑自己的有两头,一头是卫家姐姐,一头是宋家小鬼。
深吸了一口气,她掉转身来,先去把那块鹅卵石搬开,然后默默地往灶房走去。
一派气定神闲。
不喜不悲。
小黑跟在她的脚跟后,却是有些垂头丧气。
送不送有什么所谓呢?
无所谓。
我给他写信便是。
进了自己的屋,往椅子上坐下后,她想起了卫刚给自己的那个小纸卷。
他说他在上面给她留了通讯地址的。
她从裤兜里掏出小纸卷来,打开一看,愣住了。
只见被外面这半张信签纸包着的竟是…
第80章 他给她钱是啥意思?
只见被外面这半张信签纸包着的竟是两张十元的钞票。
他给了她二十块钱!
张云英一愣之后是惊喜,惊喜之后是疑惑:他为啥要给我钱?
莫非真如他大姐说的那样,他要与我划分界限了,所以用钱来买走自己的愧疚?
不会吧?
她将纸张上写着的通讯地址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摇了摇头。
随即她的嘴角上扬,扬出一抹开心的笑来。
他既给了自己通讯地址,又给了自己钱,那么就是表明了他会和自己保持一种亲密关系了。
虽然这种亲密关系有可能只是兄妹关系,但绝对不是要决裂的那种。
这样一想,她就开心得手舞足蹈,像要飞起来一样。
赶紧找纸笔吧,给他写信。
一刻也不能迟缓。
想到便做,她立马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出纸笔来。
纸笔有的,那是她平时记工分用的,学生用的作业本。
没必要在乎是不是信纸了,形式不重要,行动才重要,开始写信。
她的文化不高,但有上一世几十年的阅历,所以写起信来倒是十分顺畅。
先是诉说了自己回家后才知道这是他给的二十块钱,非常惊喜,非常激动,又解释了自己为啥没有去送他的理由。
丝毫没有遮掩,她就将卫大姐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原原本本讲出来。
她不是窦娥,也不做憋着委屈的小白花,有啥误会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摆出来。
她做人的原则就是:从不内耗。
写完信后,她刚把信纸折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大踏步的声音。
紧接着就传来张母大声说话的声音:“亲家母,英子在不在?”
接下来是宋母探头探脑,贼兮兮的声音:“好像在屋里。”
咚咚咚!
紧接着,张母大踏步的声音就出现在了门前。
她一把推开了房门,与张云英正好碰了个正面。
“哎哟!”
门板碰在了张云英的额头上,发出了“嘭”的一声。
“你在屋头干啥呢?咋没去出工呢?”张母有些心疼地大声问。
张云英已经飞快地将折好的信揣进了裤兜里,揉着额头说,“刚才有点困,我说坐椅子上歇一会,哪晓得就眯了一会。”
“我还以为你去送…”张母瞪了她一眼,又转了话题说,“那你赶紧去队上报个道,虽说是迟到了,但也不至于今上午给你打个旷工。”
“哦,好。”张云英点头,顺手将房门拉来关上。
“都快半上午了,你跑快点去!”张母瞪着她说。
张云英扯起一趟子就穿过灶房跑出去了。
张母随后也往灶房后门走,突然一个小小身影闪现在了她的面前。
吓了她一跳。
她定睛一看,是狗娃子,心里不禁生起一丝厌恶来——
这娃儿咋就跟个小鬼似的,总是神出鬼没的。
“张婆婆,张嬢嬢刚才在屋头写信。”狗娃子忽闪着一双黑眼珠子对她说。
“哦…”张母沉吟,“写信嗦…”
这女子也学会写信了嗦?她到底给哪个写呢?
不用猜了,肯定是给刚子写的!
一想起昨天卫家大姐对着自己说的那番话,她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晓得她可是大队书记的婆娘,在四大队都算是有名誉有地位的人,却被人那般说教,真正是太不给人面子了!
她硬是越想越气,便在内心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理罗婆娘了。
“好,我晓得了。”她一挥手说,“我走了,你在家要听话。”
说完,她摔着手蹭蹭蹭地走了。
下午收工之前,张母特意往大队部去了,正好遇到公社送信员来送信送报纸。
她便对他说:“小陈,以后凡是有我家英子的信寄来,你先给我瞒着,不要给她,拿给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