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步高阶上坐着一女子双手环抱懒斜地靠着印刻日月的石柱,细眉月牙眼地冲他笑,笑时眼尾下垂出新月的弧度,颇有几分雾凇落阳的明艳。
鹤无咎目光从她唇角的笑中掠过,笑含暖意:“师妹怎也在此?”
明月夷眨眼,从高阶上轻盈跃下,发尾的于阳光下泛出浅显的柔金。
几步走到他的面前,她弯眼笑道:“也刚来不久,就看见你那一道剑意袭来。”
说罢她的目光在他周身环绕一圈,似在感叹和诧异:“师兄你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一道普通的剑意竟都能把用最坚硬的松岩灵石砌成的擂台,造成如此程度的损坏。”
松岩灵石堪称当世最坚硬的石头,用来做擂台,再激烈的比试顶多只会将石面划出划痕,还是她第一次见有人将擂台削掉一个角。
鹤无咎莞尔,“只是前不久悟了一套新剑法,增强了剑意。”
明月夷闻言笑了笑,知他应不止是悟了新剑法,大抵是得了什么能淬炼修为的法器,所以重回宗门时常闭关修炼。
不愧是男频升级流男主,即便没有了金刚杵,没多久便得了新的。
青年与她走在路上,目光忽然垂落在她的手腕上,纤细的腕上空荡荡的。
“师妹,你最近好似没有戴蕴骨珠?”
明月夷抬手看了眼,蕴骨珠她只戴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后面便放进了芥子袋中,缠绕着红玛瑙为尚在沉睡的裳儿蕴灵。
她面色不改解释:“怕戴在手上弄坏了。”
鹤无咎对她此话似有不赞同,“蕴骨珠需得要贴合肌理才能渗骨蕴灵,你久伤尚未好全,还是需得时刻戴在手腕上方才能尽快为你损坏的灵根滋养好。”
明月夷仰面,黑眸纯粹地看着他:“可我舍不得啊,蕴骨珠可是大师兄真正意义上送我的第一件饰品。”
鹤无咎见她秀丽的面上全是真挚,神色微怔。
他送过明月夷许多东西,剑,功法,历练时灵草灵石,似乎真是第一次送她饰品。
他真诚道歉:“是师兄的错,若知道师妹喜欢,应该早送给师妹的。”
“无碍的师兄,我只是随口一说。”明月夷侧垂下头,不自然地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露出白皙的泛着健康粉色的侧颊。
两人之间的氛围无端生出说不出的暧意。
“师妹。”鹤无咎唇翕合似要说些什么。
明月夷忽然想起什么,先打断他的话:“不过大师兄还是少送些,你送的东西,我都很不舍得用,这串珠子也是放在芥子袋中偶尔看一看就好了,真的要时常戴在手上,和我其他裙子的颜色也不搭配。”
最后一句含着一丝少女才有的娇俏,活了几辈子的明月夷,总的算来也有个百岁之龄,现在做出这种娇气,发觉似乎只要脸皮厚,倒也还算信手拈来得看不出错。
鹤无咎无奈失笑,抬手轻拍了下她的额头,“师妹已经够漂亮了,偶尔有一点杂色在身上,不仅不显白璧微瑕,反而有异美。”
这话可稀奇了。
明月夷抬眸看着他,好奇确认:“真的吗?”
他伟光正,如净白的仙鹤,“诚然。”
明月夷弯眼笑着,遂从芥子袋中拿出一串红艳的珠子,戴在空无一物的手腕上,在他面前一晃而过。
“大师兄若是觉得好看,那我以后就在大师兄面前戴,其余时候都藏在芥子里藏好。”
声脆似瓷铃,细腕在明媚的光下白皙撩过光中细尘,珠圆饱和,煞是惑人。
鹤无咎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抬起欣赏的手腕上。
明月夷似没看见他的目光,一路都在欣赏手腕上颗颗圆润饱满的红珠子。
第69章 蛇蛇头发
两人走了一段路,明月夷似才想起来问他:“对了,大师兄,师妹的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鹤无咎视线微移,负手于身后,“我正打算去丹修峰看师妹,顺便去再去查一番。”
作为大师兄,师妹杀人,这件事他不能置身事外,从昨日事情发生伊始,他便开始着手查。
明月夷不知道他查得如何,总之前世这件事以关清云自断灵根为结尾,没有人相信关清云没有杀人,就如同所有人不信她说夏娘是妖一样。
察觉她露出的欲言又止,鹤无咎看她,“师妹想要说什么吗?”
明月夷摇头,问:“那大师兄昨日出现在天机阁,也是在查小师妹的事吗?”
鹤无咎一顿,随后腔调淡然道:“非也,那是另一桩事。”
至于是另外一桩何事,他并未有要说的之意,明月夷也没再问。
两人于岔路分开。
鹤无咎御剑的姿势潇洒挺拔,颇有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清正。
明月夷平静站在原地,瞻他远去,直至白影消失天际才取下手腕的蕴骨珠,重新缠绕在裳儿身上,往洞府走去。
刚到洞府便看见门口徘徊一人。
待她走近,守了许久的齐飞临眼眸陡然一亮,朝她走去。
“明师姐。”
明月夷美眸看他:“齐师弟怎在此?可是发生何事了?”
齐飞临神色有些急,一至便道:“师姐你可知道菩师弟在什么地方闭关,我怎么都寻不到他人,这不是眼看就要宗门大比,每人都要交灵牌签字,他现在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他可要参加此次宗门大比。”
宗门大比十年一次,普通弟子排名靠前可在宗主亦或诸位长老面前露面,有几率成为记名弟子或亲传弟子,虽然菩越悯本就为亲传弟子,但宗门大比于他也甚是重要。
宗门是按修为论辈分,若是菩师弟本就刚来焚净峰半年不到,又不参加此次的宗门大比,甚少人知道他破境,辈分实在太低了。
齐飞临慕强,所以很担忧菩师弟会错过此次机会,但他找了许久的人,都不知在何处。
仔细探究,似乎很久没人见过菩师弟了,明师姐从锁妖塔里受伤出来,都不见菩师弟看过,他四处寻人问,得到的回应都是说菩师弟在闭关。
但闭关是谁传出来的,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这才找到与菩师弟关系最好的明师姐,想问问菩师弟的下落。
然眼前的明师姐闻言却也遗憾摇了摇头,颇有些惊讶:“师弟还没报宗门大比吗?我不知他在何处闭关,自出来后一直未曾见过他,都说他闭关了,大抵是要等到破境了才出来。”
齐飞临见连明师姐也不知情,心中失落渐大,“或许罢。”
明月夷软红的菱唇微扬出安慰笑:“齐师弟不必担忧,菩师弟他说不定有自己的想法,错过这次,还有下次,说不定到时候会一鸣惊人。”
齐飞临勉强点头:“多谢师姐。”
顿了顿,道:“能否请师姐看见菩师弟,或是知他在何处,一定帮我告知师弟,宗门大比万不能错过。
“嗯。”明月夷柔眸点头,发间的珠钗垂帘,有说不出的温柔。
齐飞临心跳莫名一乱,耳畔泛起热意,心中道了句‘不可乱看’,匆忙从明月夷身上移开。
“那飞临便不打扰明师姐了。”
“好。”
齐飞临面红耳赤着离开。
明月夷转身抬起素手,推开了洞府大门。
与外面夏日明亮不同,暗室常年不见光,此前还有炉中有法器需淬炼,不显得潮湿阴暗,现在住了只好冰凉的蛇妖,整个暗室充斥满了阴冷的潮湿。
墙上与柜面、架子上,甚至连灯托下都堆着一层晶莹似动物白雪绒毛的冰霜,穿着单薄的少年则维持离去时的姿势僵在榻上。
乌黑的长发旖旎垂冻得僵硬,连垂帘的密睫也落着白白的霜,整个人仿佛被冰冻的白雪雕塑。
只是‘冰雕’在听见石门发生移动响声时抬起了漂亮的眼,黑得透乌红的眼瞳期待地看向门口,淡玫色的唇角微微上扬出微笑的弧度。
师姐……
在石门彻底打开后,明月夷还只是站在台阶上往下一看,便看见底下又开始蔓延和以往她每次外出回来时的寝居一样的东西。
冰霜覆满的下面是能渗进任何东西的变态粘液。
堪称混乱的一幕,她发觉此刻的心竟称得上麻木的习惯。
大抵是遇上的次数过多了。
“师姐。”
少年像是一只养在暗处的狗看见许久没回来的主人,苍白的手指抓着脖颈上的铁链,颈面上的冷感的薄皮都被磨得通红,也还是睁着满目兴奋的眼看着她。
“师姐,你回来了。”他热切地向她说话。
“嗯。”明月夷提起裙摆回得随意,对他的热情充耳不闻,想着应怎么如何落脚。
地上那些凝结的透明黏液,她不知道是什么,不想等下融化后沾上鞋。
菩越悯目光缱绻地落她身上,等她过来,因为过于强烈的期待,眼尾部位的雪肌红红的。
算了,实在无处落脚。
明月夷直径踩上去,冰霜在脚下融化,黏腻如跗骨之蛆沾在她的靴底,在一步一黏丝中走到他的面前。
少年的发像是活的,逶坠在地上朝着一根根爬来,缠上她的脚踝,贴心的舔干净她软底绣靴上黏液。
舔靴的是头发,他却在呼吸也急促得浑身颤抖,喉结顶在近乎透明的薄皮下轻滚,仰颌的惨白玉面红得不正常,周身都是荼蘼至死的色情。
“师姐,今日在外面遇见了什么人和事,可以与我说说吗?我一人好孤独。”他嘴上说着可怜的孤独,却拿那双病态的眼缠绵看着她,浑身上下皆透着喜欢被她藏在这里。
明月夷如实告知:“今日遇见了齐师弟,他向我问你是否要参加这次的宗门大比。”
菩越悯扬起眉骨,眸中纯粹出好奇:“师姐怎么回他的?是告诉他,我一直在师姐的洞府,被师姐藏着,与师姐日夜双修,还是……”
他舔着干唇,缠绵爬向她,却因脖子上的铁链无法靠近。
“师姐,过来些,我想要碰碰你。”他就像是有肌肤饥渴般,想要碰她缓解浑身的难受。
明月夷只看着,说:“我说不知道。”
不知道啊。
菩越悯落在她的身上的目光阴郁,缠上她脚踝的头发收紧,像是埋怨她的无情。
明明,明明伟光正的温柔师姐将他锁在暗室里,她却和别人说不知道,如此别人何时才能知道师姐是他的?
明月夷问他:“你想要参加宗门大比吗?”
“师姐想要我去吗?”他柔声带喘,眼尾红红的,仿佛陶醉在她的裙下。
“不想。”明月夷摇头,随后补充:“但只是这一次的宗门大比不想,若是以后有机会,你想去就去。”
和第一世不同,他现在的妖,不会生老病死,他迟早会从这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