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不知道什么解药……”
见她油盐不进,李磐复又冷笑,将她甩到一旁,提了口气,重新抬起一脚,重重地踹在了门上。
只听清脆的咵嚓一声,木门上裂开了一道缝。
那女子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出,登时慌了神,一改先前态度,伏在地上哀求道:“侯爷!侯爷一向宽厚,求侯爷怜奴婢一回,侯爷若是就这么走了,奴婢定会受罚……奴婢不敢求侯爷临幸,只求侯爷在此地待上片刻……”
“片刻?”李磐讥诮扬唇,“只怕这片刻之后,就要坐实本侯奸污宫女之名了吧?”
女子顿时讷讷。
李磐:“解药交出来。”
“奴婢、奴婢身上没有解药,奴婢是服了解药才来的……”
“谁派你来的?”李磐问道,“你只需说出名字,本侯保你无虞。”
女子摇着头,恳求道:“侯爷……”
“不说是吗,不说是因为觉得与那人权势相比,本侯保不了你,是吗?”李磐冷声道,“那你需记清楚,将你逼到这步的,不是本侯,而是你的主子。来日你若要寻仇,找准人再寻。”
说罢,便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他深吸一口气,再顾不上别的了,忍着心下躁火,再次踹上了房门。
只听哐啷一声,这一次,有了些年头的木门终于彻底开裂,连同那把未断的铜锁,一起摔在了地上。
李磐眯起眼,挥散面前浮尘,却在刚迈出一步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他的对面,站着刚刚走进水阁的楼雪萤。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又看向他身后倒在地上的女子。
“簌簌!”他猛地反应过来,立刻道,“你听我解释——”
楼雪萤却倒吸一口冷气,冲到他面前,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道:“快走!”
他被她拉着,跑出了水阁,一扭头,看见不远处竟有几个宫人也在往这边跑。
他抿紧了唇,不再说话,两个人一路狂奔,直接从办宴的内苑狂奔到了他们所住的外苑。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楼雪萤便直接跌倒在了地上,喉咙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大块冰,又僵又冷又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簌簌!”李磐赶紧来扶她,“你没事吧!”
楼雪萤摇着头,剧烈地喘息着。
她从来没有一口气跑过这么远的路,一开始还是她拉着李磐跑,后来便成了李磐拉着她跑,她到后面都差点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持。
“我不认识那人!”终于有了时间解释,李磐马上开口,“她自己穿成那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们骗我说是你不胜酒力在那里面,结果我刚进去,就被锁起来了!”
见楼雪萤还在喘气,李磐连忙倒了杯水给她。
楼雪萤咕咚咕咚喝了,这才缓过来了一些,抓住了李磐的胳膊,道*:“我知道……我信你。”
李磐咬牙:“我让她交代主使,她不肯说!”顿了顿,“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面的?”
楼雪萤咽了下喉咙:“我听到了你的声音……”
宴席过半,她一直没等来李磐的传话,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先离了席,走到男席外围,托门口的宫人进去找李磐。
宫人进去了,却迟迟没有出来,楼雪萤心中疑惑,踮着脚在门口看了又看,可是却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但好在,传话的宫人不见人影,但有个魏大人,离席出来找茅房解手。
她连忙拦住他,问李磐可还在席。
魏大人却很吃惊:“咦,夫人怎么还在此处?侯爷他方才不是说夫人有事找他,已经走了吗?”
楼雪萤心里咯噔一声。
魏大人酒喝多了,脑子没转过弯,嬉笑道:“侯爷不会是有事瞒着夫人,自己先偷偷溜了吧?夫人若与侯爷吵架,可千万不能把我供出来啊。”
楼雪萤勉强笑了一下:“方才……方才确实是我找侯爷,但后来我先离开了一会儿,这会儿找不到他了,我以为他回来了。”
魏大人:“哦,那他不曾回来。”
楼雪萤:“那、那我再去找找,魏大人请便。”
魏大人走了,楼雪萤愈发心焦,只得自己寻找,一路找到水阁旁,忽然听到里面似有动静,再一细听,竟是有男有女,男的声音大些,竟有些像李磐。
水阁外面的门没锁,她推门进去,却看见里面的门上了把铜锁,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哐啷一声,那门倒了下去,李磐和一个晕倒的女子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看来我们都猜错了。”李磐沉声道,“陛下不是要杀我,而是要让你我离心。他故意以你为饵,将我骗到那里面,把我和一个宫女锁在一起,如此一来,等你或是旁人‘找过来’的时候,我与她便怎么都说不清了。”
楼雪萤:“可是我看那门上有锁,一看便知你们是被迫待在一起的……”
“那又如何?”李磐道,“我被锁在里面,出不去,总要呼吸,一呼吸便得闻那催情香……我想他大约就是希望我药性发作,和那女子纠缠,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他再让人来开锁,然后你或者别人便可以自然而然地进来,见到这一切……”
李磐越说越恼火,他实在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干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情来——这还不如直接给他下毒呢!
“他还给你下了催情香?”楼雪萤震惊,“他、他……”
“他还特意给那宫女先吃了解药,作了两手准备。”李磐恨恨道,“我若无心抵抗药效,那自不必说;而我若有心抵抗,那清醒的宫女便可以强行伪造出现场,届时我将百口莫辩。”
他用力揉了一下眉心:“不过你放心,我闻得不多,神智还清楚。而且,他恐怕也没想到我能直接把门踹开,也没想到你这么早便赶来了。”
楼雪萤面色涨红,又气又怕。
气的是想不到景徽帝怎么能想出如此阴毒的招数,污蔑李磐,让她误会,以此拆散他们夫妻二人;怕的是她如果晚到一些,被其他的“见证者”捷足先登,或者是那扇门再牢固一些,李磐出不来,那他的清誉可怎么办。
“那、那你现在感觉如何?”楼雪萤忧心道,“你难受吗?”
李磐摇了摇头,可呼吸却有些粗重:“没事,不打紧——不过你带了那么多药,有能解这个的吗?”
楼雪萤:“……没有。”
李磐:“那算了。”
楼雪萤不安地抠了下手指。
她有点想说,难受也没关系,现在没别人了,他如果需要的话……她可以。
但李磐现在清醒得很,她又不太好意思直说。
最后她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问:“药效还在吗?”
“还有一点。”李磐烦躁道,“你先离我远点。”
楼雪萤愣了一下:“难道你就这么硬忍着吗?可是我能帮你啊……”
“这药起效太快,像是猛药,我怕后面万一起兴了,伤了你。”李磐说,“我等会儿去净房自己解决一下。”
楼雪萤吃惊:“这、这也能自己解决吗?”
“不然呢?只要纾解了,这药性不就过去了吗?管它到底怎么纾解的,难不成你以为真得找个女人?没有女人就活活憋死了?”他瞅着她,“你是不是以前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上当受骗了?别信那里面的东西,都是骗骗你们小姑娘,好让你们自甘献身的,实际上你们不献身也没啥事。”
楼雪萤:“……”
第68章
这一晚,楼雪萤几乎彻夜未眠,到了第二天,甚至都不想再出门。
李磐却道:“来都来了,为何不出去?你这叫因噎废食,断不可取。既然现在知道了皇帝并不是想杀我,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楼雪萤还在气恼:“不想看见他。”
“谁说要见他了,我们玩我们的。”李磐道,“秋猎又不是花咱们的钱,是花皇帝的钱,昨夜咱们白吃一个亏,你在屋里待着,是给他省钱!”
楼雪萤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连陛下都不喊了。”
李磐:“他是君我是臣,我喊他一声陛下,是本分,亦是敬重。可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我什么都没做,他凭什么凭空给我捏造过错,要来污我名声?”顿了一下,又道,“当然,我也就是背后这么编排两句,到了面前,我也还是得喊一声陛下。”
说完,他忍不住磨了磨牙。
好憋屈,好不爽。
楼雪萤:“我没想到他行事竟会如此阴损。”
何其下作的一招!她不愿跟李磐和离,他便要逼他们和离。楼雪萤都不敢想象,倘若她推门进去,当真看到李磐和其他女人滚在一处,她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看李磐那能直接踹门而出的本事,应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李磐嗤了一声:“我们又没做亏心事,凭什么闭门不出。走,我们出去打听打听,昨夜有何后续。”
楼雪萤深吸一口气,与他一同起了身。
李磐在猎场旁边的小马场里,找到了正在陪小女儿玩骑马的魏大人。
魏大人瞧见李磐站在一边,似有话要说,便把女儿交给夫人,走了过来。
“魏大人。”李磐笑道,“昨日不是去围猎了吗?怎么今日不去了?”
“年纪大了,跑了一天腰酸背痛,跑不动了,还没猎到什么东西,今日索性就在这儿陪孩子玩耍一番。”魏大人道,“侯爷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啊?”
“倒也没什么事。”李磐道,“就是我昨夜离席得早,我离席后,可有发生什么特别之事?我怕大家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他一提离席,魏大人便想起昨夜楼雪萤问他李磐去向的事情,再看李磐身旁站着的楼雪萤,不由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试探着道:“昨夜侯爷去哪儿了?夫人好似在找你。”
李磐:“解手去了。”
魏大人:“侯爷走后不久,我也去解手了,怎么没瞧着侯爷?”
李磐:“许是走的不是一条路。”
魏大人:“那侯爷可有听见什么动静?”
“哦?”李磐挑眉,“魏大人听见了什么动静?”
魏大人道:“我也没听清,只听说昨日花园旁边有一处水阁,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倒了,折腾出了不小的声音。”
李磐一敲手心:“我就说嘛,昨夜肯定有什么动静!”
他转过头,对楼雪萤道:“你看,我都说了有声音,你非说没听见。”
楼雪萤叹了口气:“好吧,还是你耳力好。”
“原来侯爷也听见啦?”魏大人道,“不过我后来听说是年久失修,那水阁的门塌了。”
李磐:“谁管理的水阁,怎么还会有年久失修这种事发生?陛下难道没有问罪?”
“区区一个水阁,塌了个门,此等小事哪至于让陛下亲自问罪,自有旁人负责。”魏大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