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然又回手捏了自己的脸颊一把,嘶一声道:“真的疼。”
“师兄!”她的双眼陡亮,兴奋地跳起来,再次往他怀里扑去,双手越过肩膀,环住他的脖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游辜雪动作熟练地接住她,手掌环至腰后,轻轻一抬,便将她整个人抱离了地面,回道:“我说过的,只要你催动小剑,不论你在何处,我都会来找到你。”
慕昭然在那煞气之景中空落的心,都在这一刻被填满。
蝴蝶在她心海振翅,她感觉不到爱意,但却能感觉到别的情感,喜怒哀乐皆被他牵动。
“那你已经知道了?”她有些不安,害怕他因此难过。
游辜雪点头,神情平静,波澜不惊,这倒让慕昭然替他愤愤不平,“同样都是弟子,剑尊未免太过偏心了。”
游辜雪摇摇头,说道:“若没有师尊二十余年温养命剑之情,我恐怕走不出冰原。”
同为剑尊座下弟子,他又怎会看不出来师尊待他和云霄飏的差别。
从师尊牵着云霄飏的手,将他带到自己面前来,说“这是你师弟”那一日,他就看出来了。
师为父,但师尊从未用那样慈爱的眼神看过他。
慕昭然心里的那点愤怒,也在他毫无介怀的语气下被一点点抚平,她蹙眉道:“那我坏了剑尊他老人家为云霄飏的安排,等回到天道宫,他不会责罚我吧?”
游辜雪轻抚她后背,用一种格外平静的语气说道:“师尊现在大约已经顾不上你了。”
慕昭然不解,不过也没有追问,现在提及别的未免太过扫兴,她收紧手臂,更紧地拥抱住他,埋头贴进他的肩膀,说道:“师兄,今生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如果前世,她也能早点遇见他就好了。
她向来贪婪,又忍不住想,如果今生还能更早遇见他就好了,她一定会来冰原寻他。
可惜,她出生得太晚。
游辜雪眼底荡起一片涟漪,轻声道:“我也是。”
两人就这么紧密相依着拥抱了片刻,谁都不愿松手,一张乌黑的大脸忽然伏来头顶,遮蔽住了天光,石刻的瞳孔黑黝黝地看着他们。
慕昭然感觉到头顶的压迫,抬头望去时,被吓了一跳。
石相见她终于注意到自己,黝黑的瞳孔里溢出一缕煞气,落入主人眉心。
慕昭然神识里有画面闪过,是冰相袭击灯塔,自爆的那一瞬间,灯塔和冰相一起炸裂成了齑粉,飞溅的尘烟中,一枚晶莹剔透的寒玉髓从冰相体内掉落,落进下方龟裂的地面,沉入了血池之中。
地星诀铭文亮起,蠢蠢欲动。
是她的下一枚星石!
慕昭然精神大振,从游辜雪怀里挣脱,立即想要往寒雾中奔去,走出几步,她又回过身来,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颊,说道:“师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游辜雪颔首,慕昭然粲然一笑,带着石相威风凛凛地冲入寒雾中。
隐雪城中盘桓千年的煞气都被地煞吸尽,缚在此地的怨魂从煞气中解脱,散作光点升入长空,遁入轮回。
断壁残垣皆化成灰,随寒风飞散,慕昭然寻了许久才找到曾经灯塔所在的位置。
血池内堆叠如山的尸骨也全化为了冰晶,只留下一片巨大的空洞,雪族人与寒脉相依相生,魂魄坠向地底,沉入寒脉,等待新生。
痛苦的魂灵终能解脱,唯有大地会铭记曾经所发生的一切。
游辜雪沉默地望着冰原上不断上升与下沉的魂光,嵌在道心里的那一根冰刺终于消融,他当初盘坐冰原二十多年,能重塑道心,并不是因为他找到了释然之法,而是他将自己困于心海,一遍遍地重历过往。
百遍,千遍,万遍……
在一次次的重历中,将曾经脆弱稚嫩的道心磨得冷漠坚硬,足以容纳这一根冰刺。
只不过隐患终究存在,所以前世在登入问心台,发现自己所守卫的天道宫的治世之道竟那样荒谬时,这点深埋的隐患再次爆发。
冰原的魂光散尽,前尘尽了,冰原里总有一天会孕育出新生。
慕昭然从幽深的冰裂之中飞身而出,她盘膝坐于石相手掌,将那一枚在冰相体内被凝炼到极致的寒玉髓纳入丹田。
地星诀铭文飞射而出,环绕在寒玉髓四周,将玉髓之中刺骨的寒气容纳进每一个铭文字符之内,吸着寒玉髓重重嵌入灵基的一处星位之上。
灵基深处黯淡的地星诀,再次被点亮了一片区域。
日精和寒髓这两股相克的力量,在灵基内激烈碰撞到一起,使得慕昭然的金丹一会儿燃烧得像是火球,一会儿又封冻成冰珠。
慕昭然被这两股力量撕扯得一瞬间面色煞白,整个人如同落入了冰火两重天,青色的药气从药石中迸发,涌入金丹,才在这两股相克的力量中,逐渐找到平衡。
慕昭然看着金丹中流转的力量,忽地明悟。
日精,属火,寒髓,属水,药石,捣了成百上千年的草药,药气沁润石中,应当属木,地星诀的星石,是按照五行属性。
她看了一眼剩下的两处空置的星位,按照这样来推算的话,剩下的两枚星石,一为金,一为土。
当五行星石聚齐,她是不是就能掌控那什么地源之力了?
慕昭然心情振奋,睁开眼睛,立即催动寒髓,寒霜爬上石相的身躯,在它乌黑的躯体上勾勒出眼熟的兽形图腾——是雪族人的图腾。
石相抬手挥去,寒气翻涌,图腾跃体而出,化作一条寒冰凝成的白鳞大蛇,朝着前方寒雾张开大嘴,嘶嘶喷出一股狂风。
狂风卷开寒雾,露出站在冰面的白衣身影。
游辜雪衣发飞扬,袍袖和发尾迅速凝上寒霜,保持着飞扬的状态,被硬邦邦地冻结在半空。
慕昭然不由一怔,立即屈指抓握,大蛇化作寒气重新回归入石相身体的图腾内,她从石相手掌跳下,飞身落到游辜雪面前,伸手握住他僵硬的袖摆,化去寒冰,紧张道:“师兄,你没事吧?”
游辜雪冻结的衣发重新垂落下来,勾唇笑了声,“没事。”
慕昭然盯着他冰雪消融的笑颜,眨了下乌黑的眼眸,眼珠来回一转,柔弱道:“可我在冰原上待了太久,体内灵力快要耗尽了……”
石相在后方歪了歪脑袋。
刚契合了一枚星石,它体内力量膨胀,用力地握了握山包大的拳头,主人怎么可能缺少灵力。
“我给你渡点。”游辜雪余光瞥了石相一眼,低下头来,与她鼻尖相触,薄唇微启,吐出一股精纯灵力。
灵力入她唇中,慕昭然舒服地眯起眼睛,游辜雪体内果然有土系天赋,渡来的灵力皆是土灵,温柔淌入经脉肺腑,汇入丹田,在她腹中引燃一团熨帖的暖意。
像是泡进了温泉池子里。
金褐色的光芒在两人唇齿间流淌,距离慢慢缩短,直到隐没入贴合的唇瓣中。
分不清是谁主动靠近。
许是被他渡入了太多灵力,慕昭然身子轻飘飘的,脑子也晕乎乎,只觉得现在与自己贴合的唇是那么地契合,好像天生就该被她亲吻。
可惜对方只贴着她,还在专心致志地为她渡灵力。
慕昭然心猿意马,试探性地动了动唇,含住那早就觊觎良久的唇珠轻轻抿了抿,又吐出舌尖,轻舔了一下他的下唇。
游辜雪呼吸停顿了好久,才缓缓吐出,慕昭然趁着他张开唇缝,柔软的小舌灵活地滑入他口中,舔在他的舌尖上。
游辜雪被动地承受着她唇舌的侵入,并没有拒绝,慕昭然环在他颈后的双手收紧,动作更加大胆了些,踌躇满志地想。
她在阎罗身上学到了十八般的武艺,今日必要将游辜雪亲得晕头转向,不知天地为何物,往后每一日不被她亲,便思念得慌。
第101章
柔软的舌尖覆来他舌上, 先是挑逗性地顶了顶舌面,随后便沿着舌缘舔过,勾缠住舌尖, 轻轻地啜吻了一下。
游辜雪按捺不住,想要去追逐那截软舌时, 她灵活地撤离,在唇珠上轻扫而过, 然后含住下唇轻咬,吮含。
慕昭然右手从他颈后滑到肩膀,手掌贴上颈侧,触碰到了他激烈跳动的脉搏, 从鼻息里呼出很轻很轻的笑。
她掀起长睫, 半睁开眼,指尖划过颈侧脉搏, 捻住他充血的耳垂轻揉, 观察着游辜雪的反应。
“嗯……”游辜雪止不住地从喉咙里溢出低沉的呻丨吟,更低地俯下头, 差点控制不住想要反客为主, 直接压住她索取更多。
她很会吊人胃口。
游辜雪分心自省, 他以前也曾这样吊过她的胃口么?现在竟也叫她学到了这种手段来折磨自己。
“师兄。”慕昭然听到他沉重喘丨息, 体内更如野火燎原,奖励地吻了吻他的唇, 舌尖大方地送入唇缝中, 与他纠缠, 不再若即若离地吊着他。
游辜雪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她这样热烈的亲吻,没有催情酒的味道,只有她本身的气息, 干净,甜蜜,却还是宛如烧得滚烫的烈酒,欲要将他融化。
他呼吸更重,低下头克制地迎合她的吻,臂膀上的肌肉绷紧,鼓着青筋的手掌贴在纤细腰肢后,将她用力地压向自己,宽大的袖摆垂落下来,将柔软的身体完完全全地裹进自己怀里。
太过紧密的距离,让彼此身体的反应都毫无保留传递给了对方,在这极寒之地沸腾的体温,搏动的心跳,急促的喘丨息,层层衣衫也阻隔不了的……
比她的石杵都还要……
慕昭然睫毛颤动,睁大眼睛,扭动腰肢,在他身上蹭了蹭,娇声唤道:“师兄。”
游辜雪浑身一震,手臂蓦地松开,抬手握住她的肩头,将她用力推开一点距离,喉结上下滚动,咽了一口,哑声道:“你别乱动。”
慕昭然眨着无辜的眼,还想往他怀里靠去,潮红的眼尾带着几分得意之色,笑问:“师兄,是不是很舒服?”
游辜雪被她这副纯而魅的样子惑得心醉神迷,手上的力道有些失控,埋头靠在她肩膀上,闭眼深吸了好几口冰原刺骨的寒气,才道:“也别说话。”
慕昭然:“……”她乖巧地忍耐了片刻,偏头看向伏在自己肩上的人,他高束在金冠里的乌黑长发滑落下来,垂在她胸前,柔顺地像一匹上品的锦缎。
她伸出手指,勾缠住发尾把玩,撒娇般轻喃:“可我还想亲你。”
游辜雪再次深吸一口气,从她肩上直起身来,抬手抚上她柔软湿润的唇角,问道:“师妹,这些技巧,是谁教你的?”
慕昭然一愣:“啊?”
她懵了好一会儿,低下头避开游辜雪的目光,飘忽的视线忽然瞥见锦囊口冒出来的烂木头脑袋,震惊地伸手捂住它。
这只木傀怎么会自己冒出来的?阎罗的神识难道还在这里面?那他方才都看见了?
在这一刻,慕昭然的脑子前所未有地灵活,脑筋迅速地转动,一时间闪过了许多念头。
她慌乱的心跳很快镇定下来,心忖,看见就看见吧,阎罗以后若还要来纠缠,他早晚都会知道。
以游辜雪的敏锐,他以后定然也会发现阎罗的存在,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给他们点心理准备。
慕昭然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抬起头来,坦白道:“我曾经有一个……”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将烂木头塞回锦囊里,牢牢封住束口,继续道,“情人。”
毕竟,今生她还没成过亲,说前夫也不太妥当。
游辜雪沉默半晌,神情复杂:“情人?”
慕昭然坦荡荡地解释道:“就和面首差不多,我身为南荣公主,养过那么一两个面首,也很正常不是吗?”
“面首。”游辜雪气得笑了一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咬牙道:“正常,嗯,很正常。”
慕昭然松一口气,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师兄理解就好。”
她倾靠过去,满眼真诚地望着他,“那我以后还可以亲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