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带别的心思,就是想摸摸他,和他肢体相触。
游辜雪被她摸得额上的青筋跳了又跳,终于处理完这些枯燥繁琐之事,捉住作乱的手,将她拽到身前来,咬牙道:“师妹是专程来折磨我的?”
慕昭然扑倒在他腿上,无辜道:“不是啊,我听说多多肢体交流能让人心情变好,还能培养感情。”
游辜雪心道,我前世和你那般深入地肢体交流过,怎么不见你培养出几分感情?
他抬起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脸颊,低下头去,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师妹是故意的么?口口声声说着不是,却无时无刻不在撩拨我。”
慕昭然被他捏得双唇嘟起,脸都变了形,口齿不清地辩驳:“到底是谁在撩拨谁……”
话没说完,唇上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她吃痛地闷哼,唇上的牙齿便又松开了,随之覆来的是柔软的舌尖,来回舔舐过方才咬过的地方,在她眯着眼睛放松警惕时,舌尖滑过唇缝,探入口中。
慕昭然几乎毫无抵抗之力也不想抵抗,主动抬腿跨坐到他腿上,这一回倒是真的按照她心中所想的,跪在他身上了。
几案上传来什么东西被撞翻的声响,屋内的光线一下黯淡下去,慕昭然下意识偏头想要查看,还没转开就被他掐着下颌转回去,刚分开须臾的唇再次贴合在一起。
炙热的吻侵袭而来,带着压抑了良久的欲念,酥麻顺着口中被他舔过的地方往四肢百骸中蔓延。
慕昭然浑身发软,眼角沁出泪意,全然招架不住,舌头不知不觉被他引出唇外,让人吮含住,直到她受不住地轻哼,他才放过这一段舌,安抚地舔吻她柔软的唇瓣。
慕昭然被他亲得晕头转向,第一次亲吻所占据的优势荡然无存。
挣扎着抽出一线理智,心想,这亲吻的技巧怎么这么熟悉?
她抬手抵在他胸前,半晌后,终于将他推开一点距离,急促地喘了口气,难以置信道:“你学我?”
游辜雪的眼神在烛火下显得异常幽暗,舔了下她湿润的唇角,顺其自然地问道:“学得好么?”
慕昭然胜负欲上来,深吸口气,不服气地捧住他的脸,大言不惭道:“还差一点。”说完,红唇贴上去,一边回忆着当初阎罗是如何亲吻她的,一边照猫画虎,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地亲他。
没有感情,全是不肯服输的技巧。
游辜雪:“……”他重重喘气,偏头避开她的攻势,哭笑不得道,“师妹,够了,我认输。”
慕昭然得意扬眉,又捧住他的脸慢慢地吻。
游辜雪近距离盯着她的面容,向来清醒冷静的黑眸,也在这柔软的亲吻中,逐渐迷离,他眼睫微垂,片刻后,又倏然睁开,迷离之色迅速退去,只剩下一片冷意。
他一把托住慕昭然,将她抱起来,起身往内间走去。
慕昭然身子陡然悬空,下意识圈紧了他,等到被他放到床榻上时,她双眼已经瞪得比猫圆,隐含期待。
游辜雪没忍住笑了一声,从身上扒下她的手和腿,说道:“天色晚了,乌团和梅花鹿都在侧殿睡着了,你也歇在我屋里吧。”
慕昭然看他这么快冷静下来的样子,不像是要和自己一起,疑惑道:“师兄呢?”
“收到法尊传讯,我要出去一趟。”游辜雪退开半步,捏指结印,用术法迅速换了一身衣衫,清洗干净慕昭然留在他身上的气息,伸指抚了抚她鬓边碎发,“睡吧,别等我了。”
慕昭然望着他遁入夜色中的身影,长叹一口气,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抱着游辜雪的被子,在他床上翻滚了一阵,认命地爬起来,开始在屋里东摸摸西看看,消耗着自己过于亢奋的精力。
游辜雪的屋子和她上次偷潜进来时,没什么变化,只有屋子中间这一面横隔内外室的大屏风有点看头,和师兄平日素净的风格很不一样。
那屏风上是一幅浓墨丹青所绘的山水画作,山环水绕中,有一座别院,别院中亭台楼阁,假山荷塘,俱是齐全。
慕昭然抚摸着画作中金线勾勒的线条,仔细地欣赏过去,忽然在画中看到一样熟悉的物件。
那别院中有一间高阁,二楼的窗扇半开着,窗缝内用架台摆着一面镜子。
“双影镜?”慕昭然看着屋阁内的镜子,又转头看了一眼床榻,这个角度,好像确实是她先前从另一面镜子中所看的角度。
双影镜怎么会入了屏风里?
慕昭然尝试着渡入一点灵力唤动屏风内的双影镜,那阁内的镜子果然亮起了一圈灵光,紧跟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猛地将她拉进了屏风内。
慕昭然坠入那屏风内的楼阁中,一眼便看到摆在窗前架台上的双影镜,她走过去拿起来细看,镜面角落还有她留下的那一行朱红小字,和一只墨笔勾勒的梅花鹿。
这的确是自己送给他的双影镜。
游辜雪竟然将它放置在屏风里。
慕昭然对这个屏风内的空间充满好奇,将窗扇完全打开,探头看了看院中的荷花池,池中荷花开得正盛,微风拂过,飘来一阵清香。
“真是一处金屋藏娇的好地方。”慕昭然戏言道,转过身打量这一间阁楼。
这阁楼大概是储物的地方,摆的都是一些多宝阁和立柜,慕昭然看到放在多宝阁上的那一顶桃花粉色的幕离,扑哧笑了出来。
师兄还真可爱,这么一顶普通的幕离,他竟然收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
她送给他的合欢花发带,也整齐地叠放在旁边。
另一个格子的白瓷瓶里,插着一朵鲜艳的蔷薇花,瓶子上竟然刻了保持鲜花不枯的法阵。
慕昭然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她在望海城时,因为睡过头害得师兄久等,所以随手摘下的一朵赔罪花。
游辜雪这么珍视自己送他的东西,慕昭然心中自然欢喜,她打开多宝阁上的抽屉,在抽屉里看到了几条手帕,慕昭然想不起来,这是自己何时给他的手帕了。
她又打开另一个抽屉,里面躺着一条用红线拴着尾巴的灵鱼。
慕昭然惊讶地拿起来细看,“这是……我初入天道宫那日,送给仙鹤的路费,怎么会在他这里?”
这一日,明明他们才第二次见面,他怎么会……难道是之后喜欢上她,才去找仙鹤要来的?
且不论还能不能精准找到那只仙鹤,仙鹤得了灵鱼,怎么可能存那么久不吃?
慕昭然是从无象塔中钓出游辜雪斩下的爱念,才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心意,却不知他是何时喜欢上自己的。
如今看来,竟这么早吗?难道是对她一见钟情?
既然如此,当时还故意那样吓唬她,游辜雪果然是个坏心眼。
慕昭然这般想着,又打开了多宝阁底下一层长一些的抽屉,在里面发现一双绸缎足衣,她立即翻看了足衣上的刺绣,这的确是属于她的。
这种私密之物,怎么会落到他手中,难道又是那可恶的小鹿贼偷的吗?
游辜雪竟然将它留下了?
慕昭然心里终于生出了一点古怪的感觉,看着多宝阁另一侧的两个抽屉,她竟然有点不敢打开来看了。
她在多宝阁前徘徊两圈,最终还是打开了它。
两个抽屉里,放着两样东西。
一根枯枝和一串红玛瑙手珠。
她盯着这两样东西,仔细地回想片刻,脸色忽然煞白,寒意侵骨,如坠冰窟。
第106章
枯枝是再寻常不过的枯枝, 只是枝上残留的阴尸腐气,却让慕昭然四肢发凉。
一年前,她在来天道宫的路上, 想要趁机杀了叶戎,专门寻了一片乱葬岗, 用天道宫明令禁止的秽符咒术,驱动鬼匪。
这支枯枝是她作符的工具。
如今却在游辜雪手里, 如此说来,她当初的所作所为,岂不全都被他看在眼中?
慕昭然又看向另一个匣子里的红玛瑙手珠,也是在来天道宫的途中, 她嫌弃这串手珠被叶离枝碰过, 命她丢出车窗外的。
游辜雪,从那么早以前就盯上她了?可那个时候, 他们明明该素不相识才对。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游辜雪怎么会那么早就关注到她?他接近她, 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慕昭然一时间心慌意乱,方才心里那点甜蜜的小欢喜全都散尽了, 如今只剩下满肚子的疑惑和惶恐不安, 身形晃了晃, 险些站立不住。
她本能地伸手, 想要将这些东西毁掉,最后一刻又仓促地收手。
若是毁了它们, 定然会被游辜雪发现。
这阁楼里的东西, 只有这一根枯枝有可能威胁到她, 但她早已经清理干净枝上与自己的联系,只要她不承认,这一根枯枝也代表不了什么。
何况, 游辜雪若当真想对她不利,最应该做的是当场揭穿,而不是藏着这一根枯枝,等到现在。
时间拖得越久,当初的线索湮灭,反而越难追溯。
他收捡着这一根枯枝,大概就与收捡她其他的那些东西一样,只是单纯想收藏它们。
虽然他这个捡破烂的习惯着实令人难以理解。
慕昭然想到此,稍微镇定下来,她转动眼眸思索片刻,轻轻将抽屉推了回去,最后环视一圈楼阁内的东西,没有动这里的任何一物,从那面敞开的窗口遁出,跌出屏风外。
外面夜色正浓,屋中只点了两盏烛台,慕昭然坐在游辜雪的床沿上,浑身热血早已冷却,盯着那一面屏风沉思。
她仔细地回忆过前世、今生,有关于游辜雪的种种。
前世她对他所知甚少,他们不曾有过交集。今生,在踏出南荣之前,她只听说过行天剑的威名,在她的记忆中,他们的确不曾见过。
慕昭然就算再自恋,也不会觉得,在两人都还没见过面的情况下,游辜雪就能爱上她。
所以,在她认识他之前,他一定已经先认识了她。
慕昭然翻来覆去地回忆着与游辜雪相遇后的每一次相处,不放过任何一处细枝末节,他到底是如何喜欢上她的,又是何时喜欢她的?
过了这么久,她突然开始后悔,当初在无象塔中,钓出游辜雪斩下的那缕爱念时,她没有仔细地看到最后,就因那爱念中如罗网一般交织的爱欲嫉恨而心慌地逃跑了。
她下意识逃跑,是因为那种窒息的感觉,令她想到了另一个人。
慕昭然忽地抬手抚摸住自己的唇,因为太过放纵,唇上还微微有些肿。
第一次亲吻时,他明明还那么生涩,第二次却能反客为主,熟悉的技巧,甚至让她产生了她正在被阎罗亲吻的错觉。
这真的只是学的她吗?
阎罗……
慕昭然后知后觉地想起,在冰原上时,她只是佯装要去亲祝轻岚,阎罗便暴怒地冲出来把她掳走,恨不得把她碰过狐狸的那只手斩下来。
怎么这之后,她和游辜雪又亲又抱,木傀都从锦囊里冒出来了,阎罗却没有任何反应?
是他不敢出来么?阎罗是这么欺软怕硬的人?
慕昭然从锦囊里翻出那一个破烂的木傀,渡入神识,翻来覆去地检查,可惜这木傀毁坏得太厉害,里面的灵力都耗尽了,神识也早已抽离,看不出原貌。
游辜雪和阎罗,会是同一个人吗?
慕昭然心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立时把自己吓了一跳,荒谬地笑出声来,这两个人怎么可能?那在烟瘴海的阿斯又是谁?
游辜雪,阎罗,阿斯,三个人的脸在脑海里打转,要将她的思绪缠成一团乱麻,她实在辨不清也分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