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全叫那打神鞭抽没了。
百年苦修付诸东流,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游辜雪眼神冷沉下去,“只有这样,有人才能安心。”
外面传来焦急的猫叫声,游辜雪撤走行天剑结界,隔空挥袖,打开房门。
哒哒的蹄音从外跑进来,一团黑影从梅花鹿角上窜出,扑进慕昭然怀里,嗅闻到她身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乌团不悦地朝游辜雪龇牙喵了一声。
游辜雪回了它一个挑眉,梅花鹿踩着泥脚印走过来,张嘴叼了一朵紫灵芝放到他手边,催促他赶紧吃下去。
在它看来,紫灵芝就是最好的东西了。
第120章
灵尊出身东海, 大多数时间其实并不爱待在天道宫中,妖族天性自在,他亦爱周游四海, 不受拘束。
但如今因着体内这一只太息蚕之故,灵尊需得依赖天书之力, 压制住体内的蛊虫,是以, 在除掉太息蚕之前,他也只能日日困在这钧天殿中。
灵尊实为不解:“法尊何故对游辜雪疑虑甚深?若他当真有忤逆不从之心,应当不会乖乖从狐岐山回来,还半句都不为自己辩驳地认罪受罚。”
百年修为, 说散就散, 即便是他这个旁观之人,都觉可惜, 更何况是当事者, 怎能不生出丝毫怨怼?
就怕他原本没有忤逆不从之心,现下都不得不有了。
游辜雪可是在剑修一道中, 近千前来最年轻的一位化神巅峰, 以他的资质, 合剑之后, 想必要不了几年,便可突破化神更进一步。
这世间修士, 能够结丹、结婴便算是大有作为, 能够修炼至化神, 不管是在天道宫,还是在四境,都可开宗立派, 算得仙师级别的人物。
但想要突破化神,更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万人之中难出其一,大多数人修途的巅峰,便是在化神境界了。
当年灵尊和剑尊二人能够突破化神,步入洞虚境界,都借用了一部分天书之力。洞虚圆满,便可渡劫飞升,灵尊借了外力,早已断了飞升之念。
何况,这世上也从未流传,有人成功飞升过。
至于法尊能不能成为当世飞升第一人,灵尊不好多加揣测。
他抬手抚了抚眉心的青龙印,约摸明悟过来,或许正是因为游辜雪有不借助天书之力,凭借自己突破化神的可能,才会叫法尊如此忌惮。
天书借力于他们,又何尝不是在他们身上套下了一层枷锁?
法尊沉默不语地望着神台上的天书,天书在狐岐山上失去的那一部分力量,他苦寻多日,竟然半分都追踪不到,力量不会凭空消失,所以,游辜雪仍旧可疑。
若他当真没有从狐岐山回来,或是拒不接受惩罚,法尊都能有诸多理由解决掉这个隐患。
只可惜,游辜雪太顺从了,顺从到暂时没有别的理由能够再苛责他。
折损他一些修为,也算是给他一个警告。
游辜雪自刑台出来后,便一直闭关不出,覆雪殿也终日大门紧闭,就连岑夫子等人都进不去,只有慕昭然一直待在覆雪殿中,连续多日都没回土宫。
岑夫子百思不解道:“他们俩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夫子之前倒是看出过一些端倪,尤其游辜雪受刑那日,要不是他拦着,他们这位土宫的小弟子都要冲上去,把整个刑罚堂拆了。
“昭然刚入天道宫的时候,凝之不就在五行台上表现过了?”林夫子推断道。
岑夫子当然还记得这一茬,只不过以他对游辜雪的了解,又怎会相信他会是那等见色起意之人,所以根本就没把当初那件事当真,结果没想到,这竟还真是真的。
岑夫子望向浮剑台的方向,轻叹道:“他这是无意于剑尊之位了?”
能登尊位之人,岂能有这样明显的私情,若是一个无任何势力背景、只能依附于他的女子也就罢了,可慕昭然是一国公主,将来是要执掌南荣圣殿,管理整个南境的修道者之人。
剑尊若与南荣圣女有这等亲密关系,其他三境又如何能相信,天道宫能始终保持中立地位?
林夫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凝之刚受了刑,修为大跌,此时想必极为难过,往日受伤都是他独自熬过,这回能有人作陪,也是好的。”
此时,覆雪殿中,极为难过的另有其人。
门窗紧闭的寝殿内,帷幔垂落,行天剑的电弧游走在四壁,凝成了一座无人侵扰的结界。
游辜雪的话音从飘落的床幔之内传出,声如清泉,道:“你看,这不就天黑了。”
慕昭然:“……”这句话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不行。”她急忙缩到床榻的另一端,严词拒绝,她可不想再一觉醒来又看到他惨白得跟鬼一样的脸色,“我是在很认真地给你疗伤,你要是再对我动手动脚的话,我就……”
晦暗的光线下,游辜雪屈膝靠在床头,单臂搭于膝盖之上,他只穿了一件松垮的白色单衣,柔顺的长发从肩上如瀑垂落,在床铺上堆叠出蜿蜒的弧度,眼眸乌黑,唇色极淡,整个人干净得只剩下黑白二色。
让人很想在他身上留下点秾艳的色泽。
他略微歪了歪头,追问道:“你就如何?”
慕昭然光是看着他,就走了神,心脏咚咚地擂着胸口,动摇得厉害。
可恶,游辜雪定是知道他长得很好看,才故意这样勾引她!
慕昭然咬紧牙关,用了前后两辈子最大的自制力,才坚守住本心,控制住自己。
她抖开被褥扑过去,把他团团裹住压在床榻上,翻身骑上被子,气恼道:“我是不会被你蛊惑的!这一次,我入你心海,你的元神不准碰我,不准亲我,更不准咬我,只能吸纳药气。”
游辜雪被裹成了粽子,在被子里闷声道:“师妹,喘不过气来了。”
慕昭然连忙扒下被子边,把他的脸露出来,看到游辜雪那一副凌乱的模样,她扑哧笑出声,低下头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说道:“师兄,乖乖的,我要进去了。”
说完,闭上眼睛,贴上他的额心。
一团看不清人影的青色药气再次落入他的心海,游辜雪元神飞身迎上去,将她抱进怀里。
慕昭然浑身一凛,警觉道:“你要做什么?”
游辜雪坦然道:“抱你,你又没说,不准抱你。”
慕昭然刚一张嘴,游辜雪眼眸微眯,抢先道:“昭昭,现在说,晚了。”
游辜雪盘膝坐在一团浓云之上,将她毫无抵抗之力地元魂面对面地按进自己怀里,一手环着她的腰,另一手顺着元魂滑落下去,抓住她的脚踝圈至身后。
慕昭然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摆弄成了这么一个暧昧的姿势,“等等,你吃药就吃药,为什么要用这个姿势……”
这是欢喜禅图卷上,最经典的双修姿势。
游辜雪近距离盯着她的眼睛,神情清冷而端肃,问道:“敢问师妹,药气在你的元魂内,我的元神不准碰你,不准亲你,更不准咬你,那该以何种途径吸收药性?”
慕昭然蓦地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他,难以置信,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边戳她,表情却能如此一本正经,仿佛正在与她论道?
她瑟缩了一下,忙退让道:“那你可以亲我,我用嘴渡给你。”
“现在答应,晚了。”
心海之外,慕昭然瘫软在被褥上,又一次彻底失神,在她快要从被子上流淌下去前,游辜雪挣脱被褥抬手抱住了她。
慕昭然陷在激烈的神魂交缠中,眼底荡漾着迷离的波澜,只随着心念本能抓住他的手,往下拉去,隔着碍事的、层叠的罗裙,磨蹭他屈起的指节。
游辜雪微微一怔,随即便熟练地配合起她的动作。
宽衣解带的窸窣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停,肌肤直接相触,令两人都忍不住轻叹出声。
他的掌心里像是藏了一团火,轻易就能将她融化。
慕昭然从身到魂都在颤抖,脑子里只剩下一道道令她神魂颠倒的白光,可在这迷离之中,又有一道念头飞快闪过。
她紧紧揪住他的衣襟,泪眼朦胧地看向他,喘息着问道:“这些……是谁教你的?”
他为什么这么熟练?就连前世,他也这么熟练。
她的一切经验,都来自于阎罗。
那他呢?在与她之前,他的经验来自何人?
游辜雪:“……”这个问话,怎么这么熟悉?
慕昭然努力维持着一分清醒,听到他闷声道:“第一次让你很疼,所以我搜罗了一些书籍图册。”
那无比糟糕的第一次,有太多让人想忘都忘不掉的地方,痛反而是其中最不值一提的。
慕昭然只记得他身上的蛊虫,令她差点把胆汁吐出来,从那之后便开始在事前饮催丨情酒,把自己灌醉。
后面,她好像确实没有再痛过,反而不知不觉地深陷其中,原来他当初真的很用心地在取悦她。
他所谓的一些书籍图册,肯定不止一些,以至于今生她看那欢喜禅的图卷,都没有半分波澜,因为那卷上的姿势他们前世都实践过,卷上没有的,她甚至还能提笔再给它添上许多个。
“阎罗,喜欢……”慕昭然神识迷乱,已分不清眼前人是谁,含糊地说道,凑过去亲吻他。
慕昭然眼前一旋,整个人被他抱着翻转了一面,被沉沉地压在身下,他的吻忽然变得急躁起来,反客为主地挟住她的唇。
慕昭然全然招架不住,眼中涌出泪雾,在亲吻的间隙,轻声道:“师兄……”
游辜雪幽深的瞳中暗火沸腾,细致地留意着她的反应,黏着的目光凝在她湿润的眼角,喉结滑动,终于肯放过她的唇,下颌微抬,含吻掉了那眼睫上濡湿的泪珠。
舌尖尝到眼泪的气息,带着些涩意,游辜雪动作忽然一顿,眸子霎时清明了几分。
他从她的眼泪里尝到了蛊虫的气息。
游辜雪很快辨认出了那蛊是什么,浑身的气血都在这一刻瞬间冷却。
食爱蛊,她的体内竟然种有食爱蛊。
这种蛊虫以爱为食,能吞吃掉人心中产生的一切爱念,便意味着,这么长的一段时日来,与他暧昧拉扯,彼此试探,现在躺在他怀里满面酡红,对他渴望万分的人,实则心里对他没有半分爱意。
她果然还是同前世一样,明明不爱,却能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引得别人深陷其中,她却随时都能全身而退。
游辜雪抬手,指尖轻落在她脸颊上,从这双眼睛流露的神情,从这张嘴里吐出的话语,到底什么时候才是真,什么时候又是假?
他前世已经尝够了无爱的滋味,不想再尝一遍了。
慕昭然的元魂忽然坠回自己心海,拥着她的人也从她身边抽身离开,身魂同时空荡,她迷茫地睁眼,急道:“师兄,别走。”
第121章
游辜雪随手扯过皱巴巴的衣裳擦拭指尖, 沉静的黑瞳锁定在她水润的眼睛,问道:“你喜欢我么?”
慕昭然眼眶微微睁大,毫不犹豫地点头, “喜欢。”
游辜雪又问道:“那你爱我么?”
慕昭然细眉微蹙,她眼神清醒了许多, 眼中划过很明显的犹豫迷茫,翻身坐起来, 想了想,才点头道:“爱。”
不论是阎罗还是游辜雪,每次想及他们,与他们在一起时, 食爱蛊都快要把翅膀扇断了, 那她应该是爱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