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了个凳子贴着玉青时坐下,亲热地拍了拍也玉青时的手,张嘴就说:“我的好姑娘你就放心吧啊,去给王家少爷做妾委屈不了你。”
“就你这张脸,这腰段儿,你就大大方方地去,王家少爷指定能把你捧在心尖上宠着!”
“成了王家宠妾,你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届时别说吃饱穿暖,就是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想要多少,还不是随你心意?”
玉青时捂着嘴笑了一下,低着头扭捏道:“你说的那种日子,我做梦都没敢想过。”
“哈哈哈,等成了王少爷的妾,这就是你能享的福!”
玉青时羞怯似的低着头感激地嗯了一声,小声说:“等我过上好日子,一定好生感激奶奶,毕竟…”
“什么奶奶?”
媒婆打断她的话,强调道:“这可都是你大伯和大伯娘的功劳!”
见玉青时不知情,媒婆认真道:“你回头可记得好生谢谢你大伯大伯娘,若不是他俩拿了你的生辰八字去求我,我还不知道,这烂茅屋里竟藏了你这么个天仙!”
玉青时眉梢微扬:“是我大伯两口子请你来的?”
媒婆尤自点头,笑得止不住地说:“你都不知道,王家老爷给的八字实在难寻,我焦头烂额的愁了好些时日。”
“凑巧那日你大伯娘到我一个娘家亲戚做客,我这才知道她家里还藏着你这么个宝贝,她给了我八字和住址,让我来寻你,不然我还找不到呢!”
试探出这不是秦老太的糊涂主意,玉青时脸上的笑瞬息而散,余留下的全是瘆人的冰冷。
她甩开媒婆的手拎起了凳子,指着门口冷冰冰道:“出去。”
她变脸速度过分的快。
媒婆自顾自乐呵着还没反应过来,见状愣神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这里不欢迎你。”
“我不嫁人,也没兴趣给谁做妾,你说的福分我享不了。”
“还有,我姓玉,你说的那两口子姓秦,与我无半点干系,他们也做不得我的主。”
“门就在那里,慢走不送。”
媒婆被她转瞬而变的态度气得青了脸,哆嗦着手指着她咬牙:“玉青时,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家少爷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要是不识趣,那就休怪…”
“啊!”
媒婆被玉青时手中甩出去的凳子砸得一声尖叫,不等怒骂出声就看到玉青时拎着块板子横劈了过来。
她一边闪躲着一边惊恐大喊:“你敢打我?你是不是疯了!”
玉青时挥舞着板子赶鸭子似的抽打着将人赶到门口,手中木板横身一拦将门堵住,盯着媒婆青紫的脸,要笑不笑地说:“对啊,我疯了。”
“你知道秦大家两口子今日为何不随你一道来吗?”
“因为他们知道我是疯子,见过我发疯提刀是怎么砍人的。”
“你想见识见识吗?”
第15章
玉青时语声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软,一言一笑间甚至还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温柔。
可就是这么温柔的语调,却生生让人听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媒婆心惊大怒不已,正想撸袖子时,不远处正探头往这里看的几个小娃娃突然就喊了一嗓子:“玉青时又发疯了!”
“玉青时发疯砍人了!”
“救命啊!玉青时又发疯砍人了!”
几个小娃娃叫喊着一哄而散。
媒婆呢喃几声大惊失色地瞪着看着娇娇弱弱的玉青时。
“砍…砍人?!”
玉青时被她面上惧意逗得无声一笑,耸了耸肩抱歉道:“我发起疯来真的会砍人。”
“你还想进来坐坐吗?”
小娃娃的叫喊仍在耳边回响,路过村民加快的脚步以及眉眼间不加掩饰的忌惮如震耳一钟,敲得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媒婆瞬时一萎。
她底气不足地抻着脖子吼:“你给我等着!”
“玉青时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人来收拾你!”
玉青时面无表情地拎着板子往前一挥,媒婆吓得吱哇乱叫抱头就跑。
等她跑远,玉青时反手将门关上,站在原地想了想,又把门开到了最大。
转去厨房将那把藏在木堆深处的柴刀找出来,放在磨刀石上慢慢地磨。
刀锋与磨刀石碰撞声声带响。
与门外小孩子编成了歌谣的疯字相衬随风而落,显得尤为骇人。
趴在窗户上的宣于渊杵着拐倒腾到门口,一歪一瘸地拐到玉青时旁边,玩味道:“你这院子不大,可看的热闹还不少。”
玉青时动作微顿抿着唇没应声。
宣于渊自己乐呵着也不觉无趣,探头往门口看了一眼,意味不明道:“他们这么说你,你不生气?”
玉青时慢悠悠的将刀换了个面继续磨,漫不经心地说:“他们说的是事实,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哦?”
宣于渊眯着眼缓缓靠近,在距离玉青时距一掌时被一把横出来的刀锋拦在了半空。
玉青时面无表情地晃了晃手中柴刀,淡声说:“于公子,他们说的是真的。”
“我有疯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犯病开始伤人。”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我劝你最好还是老实些。”
“否则…”
“再钝的刀,也是砍得死人的。”
玉青时说完拎着柴刀就进了屋。
宣于渊摸着下巴坐在小凳子上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有意思。”
玉青时刚才言语间无半分怒气,可却能让人凭空感受到一种难言的煞气。
就算没真的杀过人,手上绝对也见过血。
只是…
一个乡间姑娘,家中窘迫如此,哪儿来的这般气势?
“小姑娘身上疑点还挺多…”
宣于渊自顾自地嘀咕了两声,意味不明地眯着眼往玉青时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扬声道:“迟迟姑娘,这板子怎么办?”
“你不出来看看吗?”
屋内传出玉青时不耐的声音:“放着我自己会弄!”
他怪模怪样地叫了一声,殷勤道:“哎哟,什么都让姑娘弄,那我多不好意思。”
“姑娘与我说说怎么弄,就算是不能帮大忙,搭把手也是行的,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呢?”
“迟迟姑娘!”
“姑娘?”
“迟迟姑娘你听到了吗?”
“叫叫叫你叫魂呢?!”
玉青时黑着脸从屋里走出来,站在门口目光不善地盯着笑意满面的宣于渊暗暗咬牙。
“说了我会弄,你…”
“我这不是想帮忙么?”
宣于渊委委屈屈地瘪瘪嘴,声调小了个度却依旧能让玉青时听得一清二楚。
“虽说我这伤是因姑娘之故,是姑娘对不住我在先,可姑娘也不必对我如此照顾,力所能及的活儿我还是能干的。”
“什么都不让我干,我在此白吃白住,倒像是欠了姑娘的人情,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长此以往,我…”
“打住。”
眼看着宣于渊越说越占理,越来越委屈。
玉青时忍无可忍地指了指地上的板子,说:“既然是想帮忙,那就把这些板子刷洗干净,只用动手,不用动嘴,也不需要用你那条矜贵的腿。”
“活儿干完之前不必叫喊,我会收拾,好吗?”
玉青时耐心濒临耗尽,脸色也难看得铁青。
宣于渊心虚似的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好。
可玉青时刚转身没等迈步,身后就又响起了他迟疑的呼喊:“迟迟姑娘,这板子,怎么刷?”
玉青时…
面对宣于渊渴求的目光,无止境的呼喊,玉青时不得不深吸气压下心头暴躁,冷着脸抢过他手中摆设似的刷子自己动手。
干活讲究架势,也能从一个人干活时的动作中看出很多痕迹。
玉青时动作熟练麻利,一双手上也充斥着肉眼可见的茧子,与常见的农女无异。
宣于渊不动声色地看了半晌,心头疑云越发浓密,指尖揪着衣角不由自主的开始搓。
玉青时将地上的板子刷到一半时,他闲聊似地说:“我听先前那人叫你玉青时,这可是姑娘名讳?”
玉青时手上用力刷子重重的在板子上刷得哗啦一声响,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