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时心急之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去掰他扣死了薛强脖子的手指。
可她先是受惊,又被掼薛强在混乱中打伤,这会儿能提起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
别说是掰开。
她甚至不能让宣于渊的手指挪动分毫。
“于渊!”
听着身后逐渐逼近的村民,再一看玉青时脸上挂着的冷汗。
宣于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暴虐,甩垃圾似的反手一扔把翻着白眼没了意识的薛强重重砸到跑在最前头的村民脚下。
猛地砸过来个人,村民吓得嗷一嗓子喊破了天际。
身后紧跟着的人也跟着脚步一顿。
就在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里,他飞快地拉着玉青时进了屋,抓起床上的被子直接裹在玉青时的身上,遮住她凌乱得异常狼狈的衣裳,摁着人坐在了床边。
手指搭在玉青时的肩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玉青时在发抖。
他微微俯身,低头用额头在玉青时沾满了尘土的脑门上轻轻蹭了蹭,艰难压下心口翻涌沸腾的杀意,轻轻地说:“别怕。”
“在这里等我。”
“我…”
宣于渊屈起食指在她紧蹙的眉心轻轻一点,打断了她的话的同时,干燥温热的掌心用力把她脸上的冷汗拂去,低声说:“乖。”
玉青时瞳孔颤颤地看着他大步走出去。
视线扫及倒在地上的春草,赶紧把身上的被子扔在地上冲过去在春草的鼻下试了试。
感受到打在指尖的温热鼻息,玉青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吃力地把春草抱在怀里,带着颤音地喊:“于渊!”
“快来看看春草!快!”
宣于渊站在门口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听见这声唤立马就回头望了过去。
他大步走过去把昏迷的春草抱起来,单手摁住玉青时不断发抖的肩膀,轻声说:“她没事儿,只是晕过去了。”
“别怕。”
他的声音不大,可字里行间都是让人心安的沉凝。
就像是一双大手,无声无息地打散所有让人生惧的阴沉,把翻涌起的浪潮生生压得恢复了平静。
玉青时闭着眼用力吸了一口气,手脚发软地站起来。
“送她去找大夫,现在就去。”
宣于渊好性子的点头。
“好。”
“我先给她处理一下,你去换身衣裳好不好?”
薛强是冲进来的。
玉青时不能就这么出去,否则让人看到了,明日说不定会起什么不干净的谣传。
玉青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的衣裳,咬住下唇一言不发地进了里屋。
宣于渊看着她进了屋,皱眉扯了一截自己的衣摆胡乱裹住春草破了的脑袋,把人往胳膊肘下一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挤满了院子的围观村民,不掩厌恶地扫了地上烂泥似的薛强一眼,冷声道:“不想给他收尸,就马上带着他滚。”
宣于渊在秦家村住的时日不短,村里人对他的印象也很好。
毕竟这人生得俊美,性子还好,什么时候都笑嘻嘻的,让人见了就很是喜欢。
这是第一次,秦家村的人意识到他跟村里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其实谁也不知道这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打眼一扫院子里的情况,再一看浑身是血的春草和动了肝火的宣于渊,还有满身都是酒气的薛强,但凡是不瞎不傻的,多少就能猜出些端倪。
一个醉得意识不清的大男人,砸碎了人家的大门,闯进别人家的院子,伤了小的拉扯大的,这还能是为了什么?
人群中嘀咕声不断响起,有鄙夷,有不屑,有唏嘘。
有几个村民忍着心烦,自发上前把昏死的薛强抬了出去。
慢了一步得了消息的芳嫂子急匆匆地挤出人群扫了一眼,看到满头是血的春草吓得不轻。
“这是怎么了?”
“孩儿他爹!赶紧把车赶过来!”
门外响起答声,芳嫂子顾不得多说,赶紧说:“快快快!快把春草抱到车上去!”
宣于渊不放心地回头望了屋内一眼,快步冲到门外把春草交给了紧随其后的芳嫂子,转身立马就折了回去。
玉青时换好衣裳走出来,看到门前站着的宣于渊呼吸无声微窒。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把多余的慌乱和害怕全都收敛到了不为人知的深处,除了眼眶还泛着红外,几乎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
明明哪儿哪儿都疼得厉害,可脊背却挺得笔直。
像是在无形间撑着什么绝对不能垮塌下去的东西。
宣于渊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拔腿上前,长臂一伸环住她的腰和腿弯,用力把她抱了起来。
玉青时身体毫无准备地腾空而起,惊得小小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无意识地揪住宣于渊的衣领,还没等开口,就听到宣于渊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知不知道,刚刚我很害怕。”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让玉青时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落在头顶额稍的气息却是那么的灼热。
滚烫得仿佛能刺穿皮肉渗透入骨,烫得玉青时不由自主地开始发颤。
宣于渊低头深深地看入她的眼底,不肯放过任何一丝一毫可能闪躲的情绪,勾唇说:“我怕我没保护好你。”
“怕你受委屈。”
玉青时闻声心头剧颤,抓着他衣领的手都在无声颤抖。
宣于渊见状无奈一叹,很是亲昵地低头在她的鼻尖蹭了蹭,哑声说:“对不起。”
“是我来晚了。”
第191章
一个时辰后,宣于渊单手把还没醒的春草夹在胳膊下,另一只手拎着几包药走出医馆,把春草放在骡车板子上,转头去扶玉青时。
玉青时看着他伸出来的大手,莫名地迟疑了一下。
见她站着不动,宣于渊眉梢扬起一个戏谑的弧度,眼尾上弯,勾得眉眼间全是散不开的笑。
“怎么?”
“害羞了?”
“谁害羞?”
玉青时偏头错开他透着灼人温度的视线,红着耳根强撑镇定。
“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扶。”
宣于渊盯着她愈发红得诱人的耳垂,忍着笑咳嗽了一声,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不害羞你躲什么?”
“我…”
“走吧。”
不等玉青时拒绝,宣于渊就直接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车边,拔萝卜似的,双手提着她的腰把人往上一提,稳稳地放她坐在车板上。
“坐在这里等我。”
“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他说完扭头叮嘱了车夫几句,快步朝着路边的小摊子跑过去。
玉青时眼睁睁地看着他跑远,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摆搓了搓。
这人怎么回来了?
他这次回来是为什么?
什么时候走?
还有…
她脑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不久前的画面,屁股底下仿佛是插了无数根钉子,坐立难安的同时心里愈发不自在。
宣于渊匆匆买了几个肉包子折回来,一步跃上车板坐好,把包着包子的油纸扯开,在包子底下仔细团了团,确定不会烫手后才递给玉青时。
“吃点儿东西。”
玉青时怔怔地看着他手里冒着热气的包子,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去,低头小小地咬了一口,含混道:“你怎么回来了?”
宣于渊龇牙啧了一声,不满地眯眼瞪她,说:“租赁的银子都给你了,房也给我留了,我为什么不来?”
玉青时还没接话,他就满脸怀疑地说:“你该不会是想昧我的银子吧?”
“我可事先跟你说好了,收了我的银子就得管我吃住,不然我就上衙门告你去。”
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
玉青时一听,险些被嘴里的包子哽住了喉咙,艰难咽下去无语道:“谁要昧你银子?”
“那我为何不能回来?”
“我只是…”
玉青时话及一半,不知想到什么戛然而止,落了个话头瞧着就没了接下去的意思。
宣于渊不依不饶地扬了扬下巴,笑道:“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