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老一少就哇哇哇地喊了起来。
“我苦命的孙女儿啊…是老婆子对不住你…”
“我可怜的姐姐啊…”
“是元宝保护不了你…”
“苍天菩萨,求你开开眼吧…”
“求菩萨开眼啊…”
…
“你!”
“你们!”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有个与秦家交好的大婶走上前迟疑道:“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秦老太一抹眼泪指着眼前穿红戴绿的媒婆就说:“王家老爷要逼着我们这一家人去死啊!”
“这人带着人来我家要强抢我孙女儿做妾!”
大婶闻言吓了一跳,震惊道:“明抢好人家的闺女去做妾?”“这世上哪儿有这样的道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没有,我…”
“我不同意他们就在这儿堵住门闹,还要逼着老婆子去死,秦家婶子,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我连我孙女儿都护不住,还不如死了的好…”
“老太太你别哭,迟丫头呢?”
秦老太满脸悲怆地捂住了脸,绝望大喊:“迟迟被他们逼走了…”
“我好好的孙女儿就这样被人逼走了,我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迟迟啊…我苦命的孙女儿…你要是有点儿什么闪失,你让我死了怎么去见你娘啊…”
秦老太看着年迈,嗓门儿声气儿却不小。
一句接着一句地喊,再加上旁边有个元宝跟着学样儿,哭声震天响得除了他俩的动静谁说什么都听不清。
媒婆和王家下人有心想辩解几句,可不等开口,就被群情激奋的村民围作了一团。
闻讯赶到的老村长满面怒容地看着眼前几人,怒道:“你们到底是来秦家村干什么的!”
“我…”
“我们是奉了王家老爷的命,前来提亲的啊!”
“提亲?”
“放屁!”
“我从来就不知道你说的这回事儿,你们就是上门来明抢!”
秦老太翻身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老村长就说:“村长,我家迟迟被逼得都跑出去了,我这心里实在是怕得很,你说迟迟万一有点儿什么闪失,我…”
“老婆子当真是活不下去了…”
有了秦老太的哭诉,再加上有人说的确看到玉青时跑出了村。
老村长大怒,直接让人把门前这几人绑了起来。
又怕玉青时真的出什么好歹,赶紧发动村里的人去寻玉青时。
与此同时,玉青时带着宣于渊一路疾驰至县城,直奔县城府衙而去。
她急急勒住缰绳让马停下,翻身下马朝着宣于渊伸出手。
“下来。”
宣于渊生平头一次坐在一个人的身后骑马,被颠了一路,这会儿看起来脸色都不太好。
他瞠目看着玉青时伸出来的手,迟疑了一下把比玉青时大了许多的手握了上去。
玉青时倒是没察觉到什么,神色如常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把人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宣于渊极力忽略心中不适站稳,转头就看到玉青时仿佛换了一张脸。
刚刚还冷若冰霜的面上满是仓皇之意。
眼中决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要落不落的泪花,就连眼圈都比之前红了很多,看起来就可怜得不行。
宣于渊见过无数做戏之人,似玉青时这般转换自如也觉罕见,一时间面上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玉青时低头吸了吸鼻子挤出几滴泪,揉了揉眼睛闷声说:“我先前跟你说的话,你可还都记得?”
宣于渊呐呐点头。
“记得。”
“你说什么我应什么。”
“行。”
玉青时对他招了招手,低声说:‘’“你过来些,我跟你说个事儿。”
宣于渊怀着狐疑凑近,不等出声胳膊上就被玉青时拧着狠狠转了一圈。
“啊…”
“你掐我作甚?”
“闭嘴,一会儿进了门,记得悲伤些,别让人看出什么。”
“还有…”
玉青时神色不太自然地僵了一瞬,深吸一口气才凑到宣于渊的耳边,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句话。
她说完故作镇定,拔腿就走。
宣于渊却恍遭雷劈直接杵在了原地。
他视线失控似的朝着玉青时纤细得过分的后腰上不断徘徊,瞳孔颤动。
这样的秘密,是他可以知道的???
他迟钝了这么一会儿,终于在此时后知后觉明白了玉青时此来何意。
宣于渊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添了一丝不可捉摸的慌乱,赶紧拔腿蹦跶着跟上去的同时忍不住小声说:“迟迟姑娘,你可想清楚了。”
“这话一说出去,我身为男子倒是无所谓,可你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就算是你哪日遇上了心仪之人,那…”
“什么算是毁了?”
玉青时目光平静地看着宣于渊的眼,自嘲道:“我早就被自己亲手毁了,再糟一些又能如何?”
“还有,我刚刚说那话你不必多想。”
“今日过后,你在我家养伤期间就以我说的行事,等你痊愈了离去,此时的权宜之计对你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我自有旁的说法。”
宣于渊心里本来惴惴着,还想劝她冷静冷静。
可一听她这话,脚后跟沿着脊梁骨,立马就蔓延开了一层说不出的不祥之意。
他试探道:“等我走了,你准备怎么说?”
“说你死了。”
宣于渊???
“不是,我活得好好的,怎么就…”
“因为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名正言顺地变成一个寡妇。”
“而一个克死了男人的寡妇,绝不会受人稀罕,也不会再有婚嫁的困扰。”
“明白?”
第41章
来的路上玉青时就想好了说辞,故而不等宣于渊从所闻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她利索地用一根从地上捡起来的树枝把散在肩后的长发束成妇人打扮,挽着袖子敲响了府衙门前的大鼓。鼓响三声,立马就有官差跑了出来。
“怎么了!”
“做什么打鼓?”
玉青时放下鼓槌微微福身,沙哑着嗓子说:“民妇来自秦家村,因家中有恶人闯入想强抢民妇入府为妾,无奈逃出至此,想求县太爷为民妇主持公道。”
县衙门常年冷清,小县城中也无什么大案子。
攀扯至此的,大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强抢民女,这可是多年不遇的大案。
官差闻言立马打起了精神,厉声说:“你在此候着,我这就去通禀县太爷。”
“多谢。”
官差握着腰上的刀跑远。
宣于渊迟疑片刻蹭到玉青时的旁边,小声说:“你真要这么做?”
“迟迟姑娘,我…”
对上玉青时静得宛若一潭死水的目光,宣于渊灵巧得可说书的舌头罕见地打了结,缩了缩脖子闷声说:“你想好了也行。”
“左右我伤好了拍拍屁股一走,毁的也是你的名声。”
“名声?”
玉青时说不出什么滋味地扯了扯嘴角,讥诮难言地说:“我哪儿还有什么名声?”
“不能吃不能用的玩意儿,要来何用?”
世间女子多把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
玉青时这番话一说,瞬间让宣于渊无言以对。
他无力地张了张嘴接不上话,默了片刻选择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