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定北侯深深吸气压下所有的心惊,快步上前说了一声得罪直接大手一捞把吓得满脸是泪的五皇子抱起来塞到身后之人的怀里。
他刚想伸手去扶地上的人,可谁知正厅内再度在众目睽睽之下爆出了一声巨响。
随巨响而起的,还有刺目的大火和仿佛能将这半边天都染黑的浓烟。
定北侯脸色大变之下失声而喊:“闲杂人等以最快的速度退出去!快!”
“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又炸了!”
“快来几个人把几个王爷扶出去!快!”
定北侯的怒斥声落,堪堪回魂的众人立马转头朝外四散而开,跟着前来的随从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扑到了自家主子的身上。
被人搀扶着一路踉跄跑到此处的国舅看到地上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太子,极度的惊恐之下爆出一声惊慌失措地喊声:“太子?!”
“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来人啊!快来人!”
“快来人去叫太医啊!快去!”
国舅爷的呼号声响,原本想走的人脚步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迟疑,还当真有不少人在这时候冒着被炸的风险朝着人事不知的太子扑了过来。
定北侯见状眼中冷光一闪而逝,一言不发地扶起同样双目紧闭似是失去了意识的宣于渊。
可谁知在他把宣于渊的胳膊拉到自己的肩上试图把人抱起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宣于渊的低语之声。
“该抓的人在后院左三间的厢房里。”
察觉到定北侯的僵硬,宣于渊心情很是不错地抿了抿唇,低声说:“本王受伤颇重,又受惊不浅,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好不了了,至于那些人该怎么审就全交托给岳父了。”
“岳父辛苦了,多谢。”
刚把宣于渊拉扯起来的定北侯听到这话,脑中空白一闪而过,顿时有种想把人重新摔回去的冲动。
可还不等他把想法付诸实践,似乎是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下人就连滚带爬地冲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昏迷不醒的宣于渊扶到了软轿上,在混乱中连呼带喊地簇拥着走了。
太子被国舅一家围着抬走。
不受重视的庆王也被别的大臣手忙脚乱地背着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留在原地的定北侯深深吸气压下心口翻涌的怒气,冷着脸说:“立即派人入宫传话,就说端王府上出事儿了,请皇上派人前来协查定夺。”
“另外…”
“即刻传令兵马司,马上派人前来把端王府四下围住,本侯亲自带着人搜查可疑之人!”
“务必把四处都看紧了,在查清楚之前,不管是谁一概不许随意进出!人人都必须接受盘查!”
一片混乱之中,位高权重还临危不乱的定北侯成了众人唯一可指望的主心骨。
随着定北侯的一道道指令接连而下,刚才还乱得让人心惊的端王府立马多了几分秩序井然,只是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凝重之色。
而这样的紧绷和沉凝也随风传入了女宾席上,所有被暂请入厢房休息的女眷隔着门或是窗户,看着远处不断快速掠过的人影,心慌得怎么都止不住。
定北侯府的女眷被安排在了内院最深处的雅间内。
先前差不多到了该开席的时候,老夫人原本是想早些去的,省得让人见了说笑。
可谁知绿韵却不慎把茶水倒在了玉青时的裙摆上。玉青时在临出发前去换了身衣裳,屋内的人为了等她稍微慢了一步。
可就是晚了的这一小步,前头正厅的方向就接连传出了惊人的巨响。
前厅陡出异样,后头的人自然不敢轻动。
绿韵叫来几个丫鬟在屋内伺候,连忙出去打探情况。
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屋内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纷纷默然。
老夫人抬起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示意身边的人不必着急,示意侯夫人去安抚茫然的玉青霜后拉过玉青时的手,低声说:“先前我看到你跟端王似是说了几句话,你可知道此时的变故到底是为什么?”
玉青时没想到老夫人眼尖至此,愣了下有些好笑之余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她说:“他说,让咱们在这里等着,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擅动。”
“等问题解决了,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老夫人没想到宣于渊会把这样的事儿都告诉她,惊吓之下连连吸气,声音也放得更轻了些。
近乎耳语。
“端王连这样的事儿都愿意跟你说?”
玉青时怔愣一瞬轻笑点头。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她说:“是啊。”
“他什么都跟我说的。”
只是她也没想到,哪怕是事先有了防备,宣于渊还是让这场火燃了起来。
此刻她在屋内也不知那人境况。
只盼着他能安然无恙才好…
捕捉到她眼中闪烁不定的担心,老夫人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地呼出一口气,在玉青时的手背上轻轻一拍,低声说:“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端王既然是能事先对玉青时叮嘱这样的话,就证明现在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沟壑存于心的人,是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之地的。
玉青时扯着嘴角露出个淡淡的笑,微不可闻地说:“但愿吧。”
老夫人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说不出话,默了半晌才轻轻叹气。
与此同时,成功带着人在府内搜查到了可疑之人的定北侯侧首听身侧的人说了几句话,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再度黑上了新高,看着就像是直接把锅底扣倒了脸上,见之惊心。
传话的小太监忍着惴惴小声说:“府上的女眷都在后头歇息,没受半点影响,等您此间事儿了,就可直接去接人回府,为表歉意,王爷还吩咐奴才备了些适合女眷用的滋补之物,此刻想来已经送到了侯府。”
定北侯飞快地闭上眼深深吸气,死死地咬着牙说:“你们主子还说什么了?”
小太监似有惧怕地打了个哆嗦,低着头声若蚊蝇似的说:“王爷还说,接下来的事儿就有劳侯爷了。”
“侯爷秉公即可,不必徇私,王爷他…他行得端做得正,不怕深查。”
怒火中烧的定北侯听到这话直接被气笑了。
他原以为自己今日是来吃席的。
可谁知道竟是一早就被宣于渊算计来当白捞的苦力的!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遍地狼藉,怒道:“好…”
“好得很!”
第468章
定北侯是在沙场上历经了无数生死危机淬炼出的悍将,见惯了无数生死相错的大场面,有他坐镇场面自然是乱不起来。
早已被宣于渊设法用药放倒了的可疑人士被定北侯下令统统抓走,现场的情况也大致弄了个清楚明白。
经过筛查,除去几个当时在正厅内伺候的下人,在场的人之中受伤的最重的是太子。
庆王虽然当时也在正厅之内,可因为跟在身后的太监扑上去护着的缘故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不严重,短暂的昏厥后经太医施针已经醒了。
现在唯二还在晕厥之中的便是太子和端王。
太子今日穿了一身千丝锦制的黄袍,威仪的确是非常人可比,可问题是千丝锦遇火即燃,紧紧地贴着皮肉半点也撕扯不开。
火势接连炸响,不久前还威风八面的太子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尖叫的火球。
哪怕是被人临时用花瓶中的水扑灭了身上的火,可被灼伤的皮肉却再难恢复如初,后背等被烧得最厉害的地方,一眼看去就是一片狰狞焦黑的血肉模糊,单是看着就是好一阵失控的触目惊心。
定北侯脸色难看地看着趴在暂时收拾出来的隔间里收拾背部伤口的太子,深深吸气压下心头暴怒,低声问旁边的庆王:“王爷,恕微臣斗胆,之前在正厅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庆王虽说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可到底是金尊玉贵长大的爷儿,自小就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哪怕是人醒了也仍处于惊魂不定的状态,听到定北侯骤然出声甚至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定北侯见状心头无奈更甚,默了片刻竭力放缓了声调说:“王爷,当时在正厅内的人实在不多,如今太子殿下重伤不醒,端王受伤晕厥,唯一知道当时情形的就剩下您了。”
要是庆王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当真是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庆王自己都还处于三魂出窍六魄飞天的状态,听什么动静都像是脚下在炸雷。一听定北侯说起这个原本就煞白的脸色再度狠狠一变,干裂到开口的嘴唇狠狠一颤,出口的声儿愣是都听不出语调。
“本王不知道啊…”
定北侯因为过度诧异眉毛险些飞了出去。
“您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啊…”
庆王苦不堪言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炸吉的时候本该屏退他人,所以正厅内留下的人不多,本王站在距离门比较近的地方,只看到太子拿着香去点引线,然后就只听到一声巨响,眼前一黑就被人扑着滚出了大门,而后的事儿侯爷也是知道的。”
“屋子里前后不知道炸了几声,本王倒出来就直接晕死过去,再睁眼时就已经在这里了,本王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庆王一问三不知,问得多了就只晓得叹气。
定北侯心里的七分怒彻底发酵成了十分,忍着怒火说了告辞,一甩衣摆出了大门,看着对面宣于渊在的屋子就冷着脸问:“端王殿下现在如何了?”
被问到的小太监颤颤巍巍地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太医说王爷受伤极重,只怕是伤及了肺腑,这一时半会儿大约是醒不过来的。”
“太医说的有这么严重?”
不明所以的小太监苦着脸点头。
“回侯爷的话,太医原本的话就是这么说的。”
他说完还满脸忧愁地叹了口气,小声说:“侯爷有所不知道,端王殿下的皮肉伤虽是没太子殿下身上的多,可多是内伤,这…”
“这再多的奴才也属实是不知道了。”
“内伤?”
定北侯反复咀嚼着内伤两个字,额角青筋暴起的同时生生是被宣于渊的无耻气笑了。
是否受了要命的内伤旁人或许一眼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