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伺候在玉雅莉身边的心腹,早就在之前被清理了多轮,如今什么都没剩下。
明日大典之时更是看守严密,若是能事先做好防范,这人是绝对玩儿不出花儿的。
只是侯夫人想到她的反常还是很不放心,可谁知一直没说话的玉青霜却插了一嘴。
“娘,我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而且今日是寿老王妃的八十诞辰,一会儿午后祖母要去赴宴,您这时候出门,会不会不太合适?”
临近秋祭大典这几日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特别多。
侯夫人一直奔波于各种人情来往之中,否则也不会把玉雅莉留在庄子上那么几日。
可是…
她为难地看着眼前的人,很是不确定地说:“但是把人留在庄子上,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明日可是个大场面,一旦出了半点岔子,那可是会影响到咱们府上声誉的大事儿,我…”
“我想想怎么就那么不放心呢?”
见出她的踌躇和挣扎,玉青时面色淡淡地笑了起来。
她说:“您放心,哪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也绝对影响不到咱们府上的。”
“一定不会。”
玉雅莉一开始最痛恨的人一定是出自定北侯府的人,其中以她为最甚。
可现在有了万和行宫的一段,她心里最恨的人是她还是太子,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在玉雅莉看来是她的到来间接毁了徐家。
而太子,则是在她将要被溺死的时候装作了救命的稻草让她抓住,却又在她误以为自己得救的时候,摇身一变成了击碎她所有的妄想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家亡覆,二房夫妇惨死。
这些只会加剧玉雅莉心里的恨,可她绝对不会为此生出鱼死网破的胆气。
可若面对的人是太子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玉雅莉自知性命难保,也知道明日过后皇后和太子绝对不会放过她,那她眼下就绝对不会可能往定北侯府的身上洒上半点脏水。
甘蔗不可能两头甜,她如今的处境和实力也不允许她同时跟两方都撕破脸。
她要是想在死之前把太子彻底毁了,那就只能是用最后一口气护住定北侯府的清白,进而让定北侯府的存在成为踩踏太子的威胁。
她在濒死之前的徒劳之挣,只会是为了毁了太子。
如此两败俱伤的局,她们着实是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掺和进去。
只需要坐等着看戏就好。
侯夫人自己能想得到的地方不多,可胜在特别听劝。
经玉青时和玉青霜的轮番劝说,她总算是歇下了冒雨去庄子的念头,可还是觉得不放心,转头就撑着伞去了老夫人的松柏院。
就算是不去庄子上,一会儿她也要跟着老夫人去寿王府上贺寿。
时间紧得很,片刻也耽搁不得。
侯夫人走了,玉青时也就没了再在听雪堂多留的必要。
她也不在乎雨大,自己撑伞走在前头,走得慢悠悠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玉青霜接过冬黛手里的伞不顾地上的积水快步走到玉青时的身边,一把呼噜出她的胳膊把人往自己的这边拽了拽,强行把人拽到自己的伞下才压低了声音凑在她的耳边说:“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玉青时闻声眉梢无言上扬,要笑不笑地侧头看了她一眼,玩味道:“你说什么呢?”
玉青霜暴躁地把鼻子眼睛都拧巴成了一团,没好气地揪着她的胳膊说:“你少跟我装傻。”
“我娘心思简单,不见得能察觉到多余的细枝末节,可是我不傻!”
玉青时劝说侯夫人的话看似只是出自于关切,可这话落在玉青霜的耳朵里,却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玉清松之前就见过出了庄子的玉雅莉,她还特意跟玉青时提了一嘴。
可当时玉青时就把她摁住了没让她说出去,连带着玉清松也被迫闭上了嘴。
所以到了现在,除了他们三人以外谁都不知道玉雅莉其实早已想到了出庄子的法子,都还以为玉雅莉一直都在庄子上老老实实地住着。
可实际上,这人什么时候老实过?
见玉青时只是笑也不应声儿,玉青霜有些忍不住了。
她磨着牙说:“你别想糊弄我。”
“我跟你说,你昨日拦住了回来报信的人,生生耽搁到天黑了才让人去给我娘报信,导致她昨日没能直接赶着去庄子上接人的事儿我都知道,还有前日,要不是你从中阻拦,前日就…”
“嘘。”
玉青时忍住笑在唇边竖起手指示意玉青霜冷静,侧眸一看见她小脸都急得泛绿了,忍不住好笑说:“你说的事儿的确是我做的。”
“我就是故意的,你怎么不去跟夫人说实情呢?”
“你是不是有毛病?”
玉青霜气急地对着她翻了个白眼,恼道:“我都不知道你到底为啥干的这事儿,要是说出去了,惹出多余的事儿来怎么办?”
“玉青时我可告诉你,你别以为自己不久后就是端王妃了你就可以无所顾忌什么都不在乎,我跟你说,皇室可是最在意名声的地方,你要是为了这么点儿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多了个苛待姐妹的恶名,就算你是端王妃,往后的日子里你也休想抬得起脑袋!”
“你别转移话题,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玉青时好笑得弯了眼。
“不是你说的,不想让她回来吗?”
“我是抱怨过这样的话,可是咱们也不能这么干啊!”
玉青霜一急之下就想转过去拦侯夫人,可谁知脚还没动呢,就被玉青时拉住了胳膊。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能不着急吗?你…”
“不会有事儿的。”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事儿都不会与咱们府上相干的。”
第515章
勉强安抚下了急躁的玉青霜,玉青时看着眼前不断砸在伞面上再落下的雨点,抿了抿唇放缓语调轻轻地说:“明日的确是有热闹可看,可脏水却与咱们府上半点都不相关。”
“青霜,我知道你或许有不理解的地方,但是你要相信,我不会做任何可能有损咱们府上的事儿的。”
她做过很多错事儿,伤害过很多真心待自己的人。
而如今,她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小心地把这个家门内与自己相关的人都一一护好。
所以不管外头掀起多大的浪尘,定北侯府的门楣上,必须一尘不染。
干干净净。
雨很大,雨水落在伞面和地上砸出的回响更是刺耳。
玉青时不疾不徐的嗓音在这样躁动的声响中听起来轻到了极致,甚至让人有种稍一恍惚就会听不真切的感觉。
可就是这么轻而平淡的几句话,却鬼使神差地让内心无比不安的玉青霜莫名地镇定了许多。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玉青时平静的侧脸眨了眨眼,轻轻地说:“你确定真的不会有事儿吗?”
玉青时笑了。“当然不会有事儿。”
“放心吧,热闹是咱们看的,可生死煎熬的抉择,都不是咱们该担心的,而且…”
“你讨厌的人,也许再也不会有机会回来了。”
人活着的话,或许还有别的希望。
可人要是死了,那便如灯灭尘散,前尘一扫而空,什么都没了。
玉雅莉是不可能有机会活着回来的。
而此刻,她体内的毒大约也已经发作了吧…
玉青时带着心神不定的玉青霜回了梅青院,又听她趴在桌上嘀嘀咕咕地说着一些毫无边际全然不相关的话。
而此时,京郊的庄子上,电闪雷鸣中。
玉雅莉看着自己掌心的泛着青黑的淤血,血色散尽的脸在闪电一晃而过的刹那暴露出了狰狞无力的苍白。
她难以置信之下胸口剧烈起伏,可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嗽过后,被血染红的掌心几乎笼罩不住那骇人的血色,颜色异样的血顺着不断颤抖的指缝,无声无息地滴落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我明明已经小心防范了,可是…”
“姑娘?”
“姑娘您…”
推门而入的婆子看到她手上和胸口刺目的血色被吓得连忙捂住了嘴,大惊失色之下慌乱地跑过来把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婆子的脸色也随之而越发难看。
玉雅莉深深吸气艰难地忍住咳嗽的冲动,故作镇定地看着婆子紧张中还充斥着恐惧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要死了,是吗?”
她早该猜到的。
太子只是在戏耍她。
皇后容不得她。
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一心想要她的命,她就算是用尽了万千心机防范又能起什么用?
就算是不吃不碰太子送来的任何东西又能如何?
不知人间疾苦的上位者想要她死,她就不能活。
眼看着婆子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全都被惨白取代,玉雅莉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是在何处中了招,忍不住难掩自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