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口无遮拦,下次直接把嘴撕烂。”
宣于渊存心曲解玉青时的意思,故意故意地歪着说。
这会儿为自己的胡说八道付出了代价,也不胡咧咧了,吸了吸鼻子跟着元宝进了里屋。
他进屋还没来得及动作,外头等着的玉青时就说:“湿衣裳脱了让元宝送出来。”
“元宝,把你的被子找给他,让他先裹着被子在屋子里待会儿。”
元宝应了声好把鞋蹬掉爬上床,抱着个上头还绣了大老虎的被子冲着宣于渊嘚瑟。
“你看,这是我的被子!”
“是不是很威风?”
宣于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手指在衣领上摩挲着没动。
元宝见状绞着小眉毛催促:“湿衣裳穿着生病的,你赶紧脱了裹被子,被子里可暖和了!”
宣于渊的视线从被子上滑过,唇边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坏笑。
突然扯住被子一角往上一拉,再用力往下一压,成功把元宝缠到了被子里。
元宝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换了个位置,被被子缠着蒙住头脸倒在了床上,手脚也动弹不得,只能像个大虫子似的在床上扑腾。
他以为宣于渊是在跟自己闹,哈哈笑着挣扎:“你快放我出来!”
“放我出来!”
宣于渊用屁股压住被子,确保元宝不会有机会挣脱出来,双手动作飞快把身上的湿衣裳脱了下来扔到一旁。
低头看到肩上浮现出的彩绘,想到那药水的效期,他忍不住暗暗在心里骂了声娘。
他嘴上应付着叫喊着要出来跟自己决一死战的元宝,双手拉住被子的两个边角,毫无征兆地朝上用力抖了抖。
缠在被子里的元宝被抖出来在床上滚了两圈。
等他摇着犯晕的脑袋爬起来时,宣于渊已经把被子裹到了自己的身上。
宣于渊裹着被子伸出自己的两条长腿,用好的那条腿把想报仇的元宝摁住,赶紧说:“你姐姐叫你了!”
“元宝。”
元宝咬着牙冲着他不甘心地哼哼了两声,拿上他脱下来的湿衣裳跑了出去。
玉青时在堂屋里已经撑开了个木架子。
这架子是芸娘在世时用来织布的,这会儿用来晾衣裳倒也合适。
她接过元宝递过来的湿衣裳在打了清水的木盆里匆匆洗了洗,拧干后挂在架子上用洗衣棍拍了拍,皱眉道:“于渊,你长了个男人样儿,骨子里住着个姑娘?”
捂紧了被子的宣于渊隔着一道门帘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恍遭雷劈似的杵在了原地。
他喃喃道:“你说什么?”
“玉青时姑娘你几个意思???”
玉青时懒得与他纠缠,对着元宝抬了抬下巴,直接说:“去把他裤子扒了。”
“省得着凉了还要花咱家的钱去抓药。”
元宝想报仇想得牙痒痒,听到玉青时这话立马就冲劲儿十足地扑进屋子,嗷嗷喊着要去扒宣于渊的裤子。
宣于渊抵抗不住,又怕被元宝看到肩上的彩绘,只能是被动屈服,主动配合着脱了个赤条条,让元宝心满意足地抱着裤子蹦了出去。
玉青时话说得硬气,听不出半点心虚。
可真看到元宝抱着裤子出来的时候,耳根还是不受控制的红了大半。
她手脚僵着把宣于渊换下来的衣物打整好,挂在架子上。
又去找了冬日里烧炭的炭盆摆在架子的一旁,搭上木柴引了火。
火星燎燎升起,洗干净的衣物上也慢慢地向外散发出白色的水汽。
宣于渊在屋内听到外头窸窸窣窣的动静,也看不见到底是什么情况。
挣扎了半夜没忍住,小声问:“迟迟,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玉青时拿起针线篓子中的东西头也不抬地说:“什么时候有衣裳穿了什么时候出来。”
“不然你这会儿跑出来,可能会被当做疯子抓去跟秦大娘一起关着。”
宣于渊被她形容的可怖画面惊得抖了抖肩膀,抱着元宝透着奶气的被子打了个困倦的哈欠。
玉青时虽是没看到他的动作,却像是脑后长了眼似的直接说:“累了就在床上睡会儿。”
“等你睡醒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宣于渊不太想睡,毕竟他这会儿的状态着实让人过分慌张。
万一被人看到,一世英名就算是彻底毁了。
可不知为何,听着外头滴滴答答的雨声,裹着个暖烘烘的被子,外头还能时不时听到玉青时和元宝的对话,困意突如猛兽无声袭来,搅得他眼皮不住地往下耷拉,歪下去不知什么时候就失去了意识。
宣于渊在屋内发出均匀平静的呼吸声,静不可闻。
元宝等了好久雨都不停,再加上玉青时忙着手上的活儿没心思管他,就想去找宣于渊解闷。
玉青时把他摁住,没让他去吵宣于渊休息。
她看着元宝无聊得都有些焦躁的脸,想了想说:“我记得屋里还有些个头不大的红薯,你去拿几个放在炭盆里烘着,等晚饭的时候,就能有烤红薯吃。”
元宝好养活,吃什么都开心。
听到有烤红薯吃欢喜得不能自已,拍着手跑去找了几个红薯。
照玉青时说的小心翼翼地放入烧得火红的炭盆里,无师自通拿了根小棍子蹲在一旁守着扒拉,生怕一眼没看住就糊了。
元宝专心致志盯着盆里的红薯,玉青时则是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之前给宣于渊做完了衣裳料子还剩下了些,赶着给他再制件外衣正正好。
这样这人以后也能有件替换的衣裳。
至于别的…
玉青时回头看了眼透过门帘都能看出狼狈的靴子,无奈叹气。
送元宝去村学前,她必须得去一趟县城了。
第91章
宣于渊一觉睡醒,外边的雨还没停,可天色已经逐渐昏暗。
他拍了拍不是很清醒的脑袋,正惊讶自己竟睡了这么久的时候,就听到外头响起了元宝的声音。
“于渊哥哥。”
“衣裳在床边的凳子上摆着,已经洗干净烤干了。”
“你要是起来了,就赶紧穿上衣裳出来吧!”
宣于渊闻声下意识地朝着床边看了一眼,意外看到了被叠整齐的衣裳摆在床边的凳子上。
伸手一摸,还能感受到料子上残留的余温。
鼻尖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影影绰绰的皂角香气。
他微怔片刻,抓起衣裳快速穿上,把衣带拉好,蹬着地上的鞋慢吞吞地往外走。
堂屋里,元宝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眼巴巴地望着炭盆里的红薯,小声说:“于渊哥哥你快点儿起来吧,你再不起来我就…”
“你就什么?”
元宝被身后突如其来响起的声音吓得从凳子上跌了下去。
他坐在地上瞪着突然出现的宣于渊,没好气地瞪圆了眼。
“你吓唬我干嘛?”
宣于渊被他这调调气得笑出了声,呵道:“你不是已经听见我醒了吗?”
元宝拍着屁股爬起来不满道:“谁听到你醒了。”
宣于渊挑眉:“没听到你跟我说话?”
元宝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搓着手嘿嘿道:“红薯已经熟了,但是姐姐说要等你起来才能吃。”
而且玉青时也不让他进屋去吵宣于渊睡觉。
他心里又实在是惦记眼前的红薯,故而也不管宣于渊醒了还是没醒,隔一会儿就会喊几句,没想到这次真把人叫醒了。
宣于渊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儿,哑然之下满腔都是说不出的好笑。
他曲起指头在元宝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拉过他的小凳子坐下说:“怎么就你在这儿?”
“你姐姐呢?”
元宝捂着被敲的地方指了指门外,说:“雨小了些姐姐就出去了。”
“她说你要是起来了的话,让我们先把红薯吃了,她一会儿回来就做饭。”
炭盆里烘着三个看起来灰扑扑的红薯。
看着其貌不扬,可隔着碳灰和外皮都能闻到一股甘甜的香味。
宣于渊想了想,拿起地上的棍子扒拉了一个最圆最大的出来。
元宝正想说最大的是姐姐的,不等话出口就听到他说:“这个给你姐姐留着。”
他捏了个不那么大的递给元宝,吹了吹手指说:“你吃这个。”
宣于渊和元宝难得有了一次共识,两人一人捧着一个,坐在门前看着屋檐上掉下来的雨水啃红薯。
这红薯是去年挖的,卖相比较好的都拿去集市上卖了,剩在家里的都是些长相不那么规整的。
长得不好看,可滋味却不差。
这些红薯在家里阴凉处囤了一冬,水分散了大半。
扒开灰扑扑的外皮,能看到一层被烤得黄灿灿的内皮,这内皮被烤得酥脆,用手指一弹就能听到咔嚓的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