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孙从里忽然冒出来,“外头天寒,吹了这么久的风,我们去屋里坐坐!”
臂膀一紧,夏昭学把他拽回来两步:“将军,嘘。”
这还是丁学头一次这样。
孙从里觉得意外,紧跟着,他收到了四面八方无数不友善的目光,眼睛幽幽,全让他闭嘴。
夏昭衣道:“好,那就依两位将军的,我们先回屋吧。”
回去路上,所有人都自觉腾出位置,要夏昭衣和沈冽走在中间。
二人聊得内容大家都听得见,江南的战事,北地的战事,还有河京如今的风貌。
夏昭衣最牵挂得,只有河京。
比起江南与北地,战争虽困难,却也简单,不是胜就是负。
而人心所思,向下易,朝上难。
跪下,是轻而易举的动作。
攀峰,那需得同千年植根于脑中的各种君臣父子贵贱抗衡。
更还有已经站在峰顶的人,不愿别人爬上来,他们会使坏,朝山下扔石头。
此前几个月里,杨富贵在信上提到,这样的人已经杀了十多个了,可为什么,好像杀不光呢。
不过沈冽忽然对江南发动的战事,让河京人人自危,自危的同时,变得更加团结了。
沈冽道:“不必担心,我让杨富贵把这些人都挑出来了,他们如今和那些江南兵们一起过来。”
夏昭衣忍俊不禁:“所以你这次带来得七万兵马都是……”
“只有两万是晏军。”
夏昭衣双手抄胸:“可以啊沈大将军,让我们帮你带兵,那么这笔费用……”
沈冽笑着扬眉:“阿梨,这也要与我计算?”
走在孙从里外面的夏昭学冷不丁道:“亲兄弟还得明算账。”
夏昭衣笑道:“听听。”
翟金生程解世他们不悦的目光一下又朝那个丁学看去。
沈冽看着她笑盈盈的眸子:“江南富庶,鱼米之乡,待来年开春我完全打下来,那么江南的粮库,阿梨将军心动吗?”
夏昭衣毫不客气:“那我要一半!”
孙从里他们全都期盼地朝沈冽投去目光。
江南何止是鱼米之乡,那些制造品也是一等一的绝,沈冽如果完全拿下江南,且统治经营有方,那将是何等富贵荣华的日子。
不过沈冽没有接这句话,他深深看了眼少女,笑着看向别处。
距离庆吉关战垒一里多处,原是一座偏僻的边塞小村。
不过现在已经颇具规模,三层多高的石屋一座座拔地而起,孙从里等一干军官还有伤员们都在此休息。
石屋在建造时特意多开了一些窗口,但采光依然不是很好。
孙从里给夏昭衣预留得房间已经收拾整理好了,是采光相对来说最好的一间。
自从夏昭衣对清泉镇和鹰星堡口下手后,这段时间的庆吉关其实一直不太平。
不过都是小规模的战事,两边投入的兵马不超过八千。
至于大规模的,尚台宇暂时不敢发动,唯恐夏家军留有什么后手。
众人进到大堂,士兵们已提前将灯火全点亮。
围着巨大的行军布事图,孙从里将他的想法道出,他不想再守了,想抄几条隐秘的小路,在对方过来时打劫。
正好沈冽带了这么多兵马,等尚台宇的兵追来,就从几个路口下去,让乌泱泱的大军将他们的军心吓散,再一口口吃掉。
夏昭衣觉得他的方法可行,一是沈冽这七万人完全是神不知鬼不觉就冒出来的,连她都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再者,就算对方不上当,对于他们而言也没有半点影响。
二是,这些江南兵都是降兵,他们首战若告捷,可以迅速提升士气。
翟金生拿出一份单子交给孙从里。
沈冽的七万兵马不仅自备辎重,还带了不少东西给振武营和庆吉关守军。
加上之搜刮了整个清泉镇的物资和财富,孙从里眉开眼笑,合不拢嘴:“在西北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如此富裕过!!真的从来没有啊!!”
夏昭衣笑道:“孙将军好样的。”
“啊?夸我?阿梨将军为何夸我?”
詹宁道:“我们二小姐夸孙将军是个能屈能伸之将!此前我们遇到过不少人,都是一富足就躲起来享乐了,孙将军想得却是立即想办法回击!孙将军,好好干啊!”
“哈哈哈哈!”孙从里被夸得红光满面,很是开心。
晚宴准备得很丰盛,大鱼大肉都有。
全军上下也都分到了大碗的米饭和大块的肉菜。
很多士兵还说笑,孙将军是不是搞错过年的时间了,提前把年先过上了。
由于代表着不同军方,夏昭衣和沈冽没有坐到一块,夏昭学甚至在另外一桌。
孙从里实在开心,沈冽架不住他的热情,喝了两杯酒,脸颊一下子蹿红。
夏昭衣也没被放过,她酒量比沈冽好一点,喝了五杯。
待酒宴结束,夏昭衣在孙从里的几个侍女搀扶下回屋倒头便睡。
迷迷糊糊想起,她还未沐浴,吹了一日的雪和沙,不沐浴会不舒服。
她拍了拍脸颊,起身准备吩咐点热水,门一开,发现沈冽就站在门口发呆,不知站了多久。
夏昭衣的声音清哑:“沈冽……”
沈冽没料到她会忽然开门,望见她时,藏了一日的情深在他眸中点起一把大火。
沈冽一步进来拥住她,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了下来。
夏昭衣没有反抗,被他抵在门背后时,她伸臂缠住他劲瘦的腰肢,热烈回应他的吻。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两个人之间被点燃,山遥水阔的距离,数月未见的思念,各自奋战厮杀去拓展的天与地,全都在此时碰撞于一起。
第1581章 同床共枕
沈冽一路吻下去。
夏昭衣忽然感觉到脖子上传递而来的酥麻,忙伸手将他推开。
“我还没洗澡呢。”
沈冽的黑眸迷离清幽,脸颊上的红晕因为激吻而比酒醉更甚,唇瓣都红红的。
他深深看着夏昭衣,忽然一抬手,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往大床走去。
床铺极厚,柔软温暖,沈冽没站稳,一放下夏昭衣,他也跟着跌在她身旁。
夏昭衣笑了:“你的酒力真差。”
沈冽也笑,伸指轻轻抚摸她的面颊:“阿梨,我想把整个天下都打下来,双手捧到你面前。区区一个江南算什么呢,你还与我讨价还价,要一半,其实整个江南,都是你的。”
虽然是醉酒状态,但说这句话时,他的神情非常郑重。
夏昭衣摇摇头:“如果我想要天下,我会自己去打,但我不想要。而且,江南是江南人的,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沈冽笑着垂首,吻了吻她的额头:“那,沈冽,你要不要?”
夏昭衣朝他挪动几寸,认真点头:“要。”
沈冽弯唇,却听她又道:“但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你的。”
“……你还这么霸道呢。”
夏昭衣嘿嘿:“你问我要不要你,我当然要,但我没问你要不要我。”
沈冽温柔地搂住她,下巴轻轻贴着她的头发:“无妨,这个亏我吃,一切依你。”
夏昭衣闭上眼睛,细嗅着他胸前的雅香:“你困吗?”
“有点晕。”
“我也是,要不,不洗澡了。”
“嗯,反正我也没洗。”
“我们都赶了很久的路,结果,居然都不洗澡。”
说着,夏昭衣好像戳中一个莫名笑点,自己笑了起来:“别人一对璧人,我们一对懒人,管他的呢,明天再说。”
沈冽没反应了。
夏昭衣困顿地抬起头,发现他就这样搂着她睡着了。
呼吸匀称,胸膛一起一伏。
夏昭衣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紧他的腰,咕哝着闭眼:“那我也睡。”
隔日,他们睡到很晚。
因夜间冷,也不知是谁拉来得被子,将两个人一起盖住。
风尘仆仆的衣裳,也被他们带入了被窝。
甚至鞋子都没有脱。
夏昭衣睁开眼睛,发现沈冽已经醒了,这双黑宝石一样璀璨明亮的眼眸不知注视了她多久。
恢复清醒了的两个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
夏昭衣先打破安静:“我们是在比赛谁先转走视线吗?”
沈冽语声温然:“没看够,要把这几个月空缺的都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