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想起来了,是进宫。”
“……”
顿了顿,沈冽无奈道:“你非去不可吗?”
“我要去给陆明峰最后一击,”夏昭衣声音变沉,“我等这一日等了很久了。”
“我陪你去。”沈冽道。
夏昭衣一顿,望入他的眼睛。
男人的黑眸定定回看着他,充满了力量:“我知道拦不住你,就让我陪你去吧。”
夏昭衣张了张口,没见到他之前,她有那么多话想要跟他说,见到他之后,怎么那些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呢。
沈冽又抬手,修长的指骨轻轻触碰她的额头,依然还是那个滚烫的触感。
“阿梨,真的很烫。”沈冽无奈道。
夏昭衣忽的抬手,压住了他的手掌,不给他拿下。
“你的手指,很舒服的……”夏昭衣看着他的眼睛,细如蚊声,“就,就贴一会儿。”
沈冽低眸看着她,唇瓣轻勾,清浅一笑:“好。”
夏昭衣不禁也笑了,这样近的距离,他的鼻梁真的好挺拔,如刀削一般。
屋外暗沉的天光让他的皮肤显得非常雪白,这样雪白的底色下,他成了乍亮的那一抹华彩。
从当初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夏昭衣就知道他是好看的,这么一张清俊绝世,风华无双的脸,不论她前世还是今生,都无人可比。
但是这越发近的距离,怎么觉得他又好看上一个新的高度了呢。
也许是他的眼神,无奈宠溺,深邃如海,又平静如月。
夏昭衣忽觉心跳变得很快快,有些羞涩,但她还是一直望着他的眼睛,没有避开。
而她这双往上抬的眸子明亮亮的,盈着浅浅笑意,落在沈冽的黑眸里,何尝又不是得用尽克制才能避免自己忽然低头吻上去。
敲门声忽然响起。
夏昭衣和沈冽一顿,同时朝门口看去。
叶正的声音非常低,像是做贼:“少爷,少爷……”
见沈冽就这样看着,一动不动,夏昭衣松开他的手:“叶正找你呢。”
沈冽侧首朝她看去,起身将一旁温水里的帕子拧干贴在她的额头上。
“水有些冷了,但温度尚还好,你再躺一阵,稍后我们一起走。”
他这低柔清冽的嗓音,夏昭衣觉得自己要被他化了。
她伸手按着帕子,点点头:“好。”
沈冽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夏昭衣乌黑明亮的眼珠子往上瞄,看着额头上面若隐若现的手帕。
她伸舌舔了下自己的唇瓣,刚刚吃了药,分明还是苦的,怎么觉得心里面是甜的呢。
第1324章 不防君子(继续吃糖!)
沈冽开门出去,叶正手里拿着一封信。
“少爷,是向宏商会那边送来的。”叶正低声道,说完,目光朝屋内看去,由于屏风的原因,他看不到里面。
“阿梨已经醒了。”沈冽边拆开信封边淡声道。
叶正“噢”了声,声音压得更低:“阿梨姑娘还好吗?”
沈冽被问住了。
看她精神,似乎确实不错,但是她的体温仍然很高,只要还病着,便不算是好吧。
沈冽不作回答,低头看信。
信一共有四张,他一目十行,快速看去。
“李据吐血了。”沈冽说道。
“这是好事啊。”叶正喜道。
沈冽神情不见波澜,平静地收起信,道:“以阿梨的身手,她想要杀了李据,是易如反掌的。”
叶正一顿:“好像……是啊。”
“所以,这不是好事。”沈冽说道。
夏昭衣还裹在被子里,沈冽离开前什么姿态,回来她还是什么姿态。
不过走神得很严重。
沈冽走去,唤道:“阿梨。”
“嗯?”夏昭衣抬眸看他。
“宫里出了一些事,”沈冽将手中的信递去,“李据去了一趟文德宫。”
夏昭衣眉心轻拢,展开信纸。
沈冽低低道:“南宫皇后的死……”
他没有说下去。
夏昭衣沉默看完信,道:“她还活着。”
沈冽没有半分觉得意外,平静看着她。
“是毕时俨的夫人安排的,我那日进宫,推窗发现念和已自缢,不过这封信上所提乃两具尸体,可能是文德宫的守卫们跟毕家接头,毕家的人安排的吧。”
“信上说,李据吐血了。”沈冽说道。
“那就吐吧。”夏昭衣笑起。
见她笑,沈冽不由也笑了:“你有了安排?”
夏昭衣抬眸对上他的黑眸,眨巴了下眼睛:“我忽然发现,我好像做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沈冽淡笑:“你不会让李据死得这么轻松。”
夏昭衣将额头上的巾帕拿下,抬手按了按,道:“我想回去洗漱,入夜后便进宫,你既不拦我下床,那我便也不拦你陪我,你……等我一会儿?”
沈冽笑容变深:“嗯。”
“但我是以公公身份去的,你嘛……”
“我有禁军制甲。”
“成,”夏昭衣笑道,“半个时辰后我过来找你。”
眼看她伶伶俐俐地掀开被子,沈冽转身去提鞋,回来后顺势蹲下,亲手替她将鞋袜穿上。
夏昭衣被呛得咳嗽,缩了缩脚:“我还没残废呢。”
“你穿这件衣裳,领子有些大。”沈冽说道。
夏昭衣低头看了眼,明白了他的用意,她唇角抿笑,忽然起了一丝调皮,笑道:“我不防君子。”
沈冽手里的动作一顿,脸颊微微变红,好在是低着头,他一声不吭,替她穿好袜子后,再替她穿上鞋子。
这双中午才送来得新鞋非常合脚,尺寸不大不小。
沈冽则尽量避免自己的指尖去触碰到她的脚,怕她觉得不适。
夏昭衣低头又朝自己的胸口看了眼,领子的确有些大,她刚才还在想,这件衣衫是不是哪个仆妇的,现在拉起衣领嗅了嗅,这衣裳上的皂香和杜若香,还有隐隐的“笑对”,可不就是……
虽然她对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深感无稽之谈,但就她个人而言,她对自身周围的界限感仍是看重的,这还是她第一次穿别人的贴身衣物。
而一想到这个人是沈冽,无端竟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暖软感觉,让她觉得新奇又喜欢。
替少女穿好鞋袜后,沈冽起身,去取外衫。
夏昭衣在床边低头转了两圈,他的衣裳真得好大,袖子可以被她当水袖甩了。
她低头整理衣袖时,肩上忽然一沉,夏昭衣抬头,沈冽为她披外衫的姿态恰好将她圈在他的两臂之间。
夏昭衣冲他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整理,但忍不住的,目光朝他胸膛看去。
他身上穿着淡青色的居家常服,他身材好,风姿轩举,衣衫料质也好,哪怕是常服,都能穿出一身临风玉树之态。
也许是生病的原因,看到他这宽阔胸膛,夏昭衣好想将自己靠上去。
深感自己无可救药,夏昭衣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外衫也是正午送来得,同样很合她身,夏昭衣草草一裹,披头散发便下楼了。
金兴酒楼和灯前茶楼就一墙之隔,沈冽自后院送她回去,地上的水虽然被扫了几波,但仍然湿漉,好在两家伙计都准备了大方石,夏昭衣脚法灵活,轻盈踩着过水。
她在金兴酒楼的屋檐下回头看着沈冽,院中起得风扬起她的长发,她病中的容颜苍白憔悴,双唇也失了血色,不过唇角忽然绽开得笑容刹那夺晖,目光亮闪闪地看着沈冽,笑得又甜又清爽,像是春日枝头上初绽得一朵清冷又明艳的梨花。
沈冽眼神变得温软:“快进去吧。”
夏昭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等她意识归来到后,她已坐在床上了。
发了会儿呆,她低头看着床沿,伸手漫不经心地戳着。
戳了好一阵,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房间里有几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夏昭衣抬头,詹宁和史国新他们被逮个正着,尴尬笑笑。
“怎么了呢。”夏昭衣问道。
“二小姐,您在想什么呀?”詹宁指了指刚才被她戳了的床沿。
她在想,那个梦。
一个好像快要呼之欲出,可是又怎么呼都出不来的梦。
具体梦境都不记得了,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过。
眼看少女又走神,詹宁和史国新还有高舟彼此对视一眼,不好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