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他们明里暗里告诉曲、徐二人,新煤矿是个金蛋,只要他们想,随时能找到比他们更有钱,也更大方的股东,他们想要保住手里股份,就该识相点。
那什么是识相呢?
答案显而易见,给他们送钱,或者说,贿赂他们。
刚开始他们要的不多,曲松岩不想麻烦,答应了。但给了五千后,他们开始想要一万,给了一万,不久后他们又想要十万。
甚至透露出没有直接找他们要股份,已经是他留情面了。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透露出这个意思,曲松岩就知道他们不会满足于这十万块,迟早会找他要股份。
股份是曲松岩的底线,何况从他们的胃口在短期内暴增可以看出,百分之几的股份很难满足他们。
而给多了,到最后很可能他钱没赚到,却惹一身腥。
曲松岩不是绵羊,失去耐心后,果断决定将他们拉下来。
他找上徐老板,跟人联手,给蔡建国设了个局。
他们找了个人,让对方去接近蔡建国的儿子蔡志刚。
那时候,蔡建国两人已经从他们手里拿了两三万,虽然两人一分,他到手的只有一两万,但在农村,这不是一笔小钱。
蔡建国怕妻子嘴巴不严,没把这事告诉她,但对在村委工作的儿子,他没怎么隐瞒,还给了一笔钱对方。
他有好几个孩子,但儿子就这一个,一惯疼得紧。
蔡志刚不是个安分的人,以前手里没什么钱,只能在村里那些混日子的小年轻面前装相。有钱后,东平村就容不下他了。
他开始去镇上甚至市里玩。
在东平村,蔡志刚是个人物,但进了城,他就不算什么了,曲松岩找的人很快成功接近了他,并引着他去赌。
蔡志刚自制力一般,也就前两次要人带着,后面不用人提,自己三天两头往市里跑,每次一到市里就钻进了地下赌场。
因为蔡志刚总嚷嚷家里有矿,钱输光后,赌场老板主动提出可以借款。
刚开始借几百几千,后来就变成了几千上万地借。
赌场老板知道他爸只是村干部,而煤矿是村集体的,怕要不回账,钱滚到十万就把他扣了下来,联系蔡建国要钱。
接到电话,蔡建国整个人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
但蔡志刚再不争气,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只能想办法筹钱。
起初他还是把主意打在曲松岩和徐老板头上,逼他们给拖了好长时间的十万块,还说如果他们钱不凑手,给一半也行。
曲、徐两人当然不会给,虽然他们只让人引蔡志刚赌博,但后续发展是他们想看到的,现在给钱,岂不是功亏一篑?
于是都找借口拖延。
赌场老板那边却不想拖太久,见蔡建国总是推脱,直接剁了蔡志刚一根手指,让人送到东平村。
蔡志刚哪吃过这种苦,再次和蔡建国通话时,想起曲松岩安排的人说过的,煤矿账上躺着几十万,要是都能弄出来,他们家不是发了。
没出事的时候,蔡志刚还有理智,知道这钱不能随便挪用。
失去一根手指,伤还没好全,疼得他一抽一抽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对着电话那头的蔡建国哭嚎,让他赶紧拿煤矿账上的钱救他。
乍听这话,蔡建国气得骂了蔡志刚一通,等听到赌场老板说再不还钱,就剁蔡志刚一只手,他也再无法冷静下来。
只一个晚上,蔡建国便决定挪用煤矿账上的资金,并打定主意拉李爱民下水。
虽然曲、徐两人成为股东后,镇里还有专管矿业的部门陆续占了一些股份,但他们不参与管理。
所以只要搞定李爱民,就算他挪用了账上资金,只要后续能补上亏空或者把账做平,就没什么问题。
而对蔡建国来说,想拉李爱民下水是轻而易举的事。
拿到钱后,蔡建国立刻去市里把蔡志刚赎了出来,并找到曲松岩,用股份逼他拿钱。
因为耽误了几天,蔡志刚借的钱已经滚到二十多万,而他和李爱民挪用的资金更多,远超过他们之前找曲松岩两人要的数目。
但蔡建国觉得问题不大,他不需要补上全部亏空,补一部分,剩下的用其他办法把账平掉就行。
可曲松岩依然不肯松口,于是两人撕破脸。
回去后,蔡建国便决定逼曲松岩将股份卖掉,并引入新股东。反正按照新勘探出的煤炭储量,曲松岩原价卖股份,也有大把人愿意接手。
他还可以想办法帮着往下压价,卖的时候再抬高点价格,中间的差价直接进他口袋,没准补完亏空还能剩不少。
至于曲松岩在市里有没有关系,人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已经不在他的考虑。也是因为吃了邢立骁的亏,他开始怀疑曲松岩上面有人是假的,要不他也不会这么急着逼人给钱。
只是他算盘敲得再响,也抵不过棋差一着,在蔡建国找到买家前,曲松岩便找人将他挪用煤矿账上资金的消息,在东平村散播了出去。
当初为了顺利卖掉股份,余兰英没少在村里说,他们引入其他股东,是为了避免村集体持股缩水。而村集体的,就是全体村民的,以后煤矿盈利了,大家都能分钱。
所以在煤矿所有权上,东平村的人很有主人公意识。
消息传开后,东平村立刻炸开了锅。
再加上余兰英明着暗着说过,如果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害,可以想办法上告。
于是那段时间,去镇上、县里,甚至市里告蔡建国两人的村民一波接着一波。
这个时期,蔡建国两人的关系网没那么深,他们又掀起了民怨,根本没人敢保他们。没多久,两人双双被查,进了监狱。
总之,蔡建国和李爱民倒台,可以说是曲松岩的手笔。
但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了,传开对他没什么好处,他并不打算告诉余兰英夫妻前因后果,还装得跟个旁观者一样。
余兰英不认为曲松岩真是个旁观者,如果说前生今世有什么不同,只有邢立骁活了下来,而李平坤却进去了,以及他们给煤矿引入了曲、徐两名股东。
李平坤坐牢不至于造成这么大影响,他们一家更是来了沪市,远离了东平村的纷纷扰扰。
她认为,变故应该在曲松岩和徐老板身上。
而将蔡、李二人拉下马的不管是他们中的谁,曲松岩都不可能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辜。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那两人进去,她心里只有高兴的。他们和曲松岩或许算不上朋友,但绝对不是敌人。
如果她的方案能打动曲松岩,双方建立合作,有利益维系,他们迟早会成为朋友。
这么想着,这一趴的闲聊结束后,余兰英再不给曲松岩转移话题的机会,拿出准备好的方案说:“曲老板,我们约您见面,其实是有个合作想跟您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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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66章 谈合作 曲松岩有点诧异,他以为想跟他……
曲松岩有点诧异, 他以为想跟他谈合作的是邢立骁,余兰英只是陪他过来的,但现在看, 主导者似乎是余兰英。
他挺欣赏余兰英, 但这不代表愿意跟他合作,便佯装惊讶问:“除了刚才说的, 你们还有做白酒经销生意?”
“我们已经找人注册公司。”余兰英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说道“我的餐饮公司已经成规模, 和不少经销商有合作。立骁公司也一直有短途运输业务,也和本地许多百货商场, 批发商, 以及小便利店有合作, 我们想要打通各层渠道不难。”
听完余兰英第一句话, 曲松岩笑了声。
这笑里没多少嘲讽, 只是为了提醒余兰英夫妻,想跟他合作的经销商有很多, 而他们的公司刚成立, 啊不,可能还没完成注册,他为什么要跟他们合作?
所以这声笑, 更像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但余兰英的心理素质比他想的强很多, 她面不改色地介绍了他们涉足白酒经销行业的优势。
委婉拒绝不掉,曲松岩只能正面回答道:“听起来,你们决定涉足白酒经销行业不是头脑发热做出的决定, 但是,有成熟渠道的经销商这么多,我为什么要跟还没有建立起渠道的你们合作?”
余兰英正等着这问题, 也笑了声说:“确实,渠道成熟,规模大,能迅速将货在全市,甚至整个长三角地区铺开的白酒经销商很多。我们手里这点人脉,和他们比起来,不值一提。”
曲松岩知道,余兰英后面肯定还有话,没有开口,静静听着。
“但越大的经销商,旗下经销的白酒就越多,曲中味是新品牌,哪怕借助央视广告,名气能迅速推向高峰,他们更重视的肯定还是茅台、汾酒、五粮液这些名气更大,市场份额也更高的品牌。”
和她重生时白酒行业日渐没落不同,九十年代的现在,它仍属于朝阳行业,处于高速发展期。
这时候年销售额破亿的白酒很多,像汾酒,早在八十年代末,年销售额就破亿了。九三年,它的销售额突破了五亿。
五粮液也在九四年追赶上汾酒,以5.78亿的年销售额登顶行业榜首。
今年,孔府宴酒销售额暴涨到□□亿,听起来好像很高,但这一年五粮液的销售额也翻了一倍不止,突破了十亿大关。
而五粮液能有今天的市场份额,是稳扎稳打来的,未来它的销售额会持续走高,在这行业屹立多年。
孔府宴酒则不同,广告虽然将它的名气推高了,但它没能稳住,很快便走向衰落。
这两款酒走向截然相反的结果,除了口感、定位,和销售渠道肯定也有关系。
说白了,曲中味和大经销商合作,确实能在短时间内,将销售额推向更高。
但如果明年这时候,曲中味没拍到央视广告,经销商可能会迅速变脸,别说主推曲中味,现在谈好的渠道可能都不会给。
不……
余兰英问:“您和那些大经销商谈的合作期限是多久?”
曲松岩脸色微变。
余兰英提到的经销商可能会变脸的问题,他也考虑到了。
虽然他已经决定,明年要继续参加央视广告竞标会,并争取成为后年,也就是九六年的标王。但央视广告竞标是暗标,开标前,谁也不知道对手标的是多少。
而能参与竞标的品牌都经过筛选,不会有太大问题,所以“标王”花落谁家,看的只有价格。
因此,就算曲松岩对标王势在必得,也不敢保证,曲中味能再次夺得“标王”,所以和经销商谈合作时,他倾向于拉长合作时间。
其他地区的经销商还好说,尤其中部地区,可以说是他老巢,就算是其他省份的大经销商和他谈合作时,也很难强势到底。
长三角地区则不同,改开后这一片发展得比较早,白酒市场大,大的经销商都硬气得很。哪怕曲松岩亲自来了,他们给的答复也含含糊糊的。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相信一个横空出世的白酒品牌,能长长久久地红火下去。
如果未来半年到一年,失去“标王”光环的孔府宴酒能维持住市场份额,这个合作能好谈很多。
但孔府宴酒能做到吗?曲松岩觉得就算是孔府宴酒的老板自己,也许都不敢打包票。
他不敢去赌,所以等不了一年半载。
曲松岩什么都没说,但他的沉默给了余兰英答案,她说:“所以,您和大的经销商合作,其实是把曲中味的未来交到他们手上。但他们合作的白酒品牌那么多,是不会在曲中味上面花费太多经历的,他们现在寻求合作的热情再高,也掩盖不了他们只是想借曲中味登上央视的东风,赚一波快钱。”
是,余兰英也是想赚快钱,但她可以保证,建立合作后,她会比那些经销商更有良心,虽然她的良心并不值钱。
余兰英大言不惭道:“我们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向您保证,五年内,公司只经销曲中味这一个白酒品牌,把公司的生死,和曲中味彻底绑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