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兰英变得更不讲情面了。
所以跟她说这些,估计没有用。
钱也不要想了,大钱余兰英不会给,小钱收了,以后他们的关系更难修复。
杨翠芬想着,便说:“沪市虽然是大城市,但老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你以后肯定会想家。就算你不想,你是我怀胎十月剩下的女儿,我心里始终也是惦记你的,所以想让你留个地址,等你去了沪市,我给你寄东西。”
余兰英神色淡淡问:“我还没去沪市,哪来地址?”
“你们是还没有出发,但立骁他爸不是在沪市吗?你把他的地址给我们,也是一样的。”
杨翠芬说完,心里有些忐忑。
她担心余兰英看出她别有用心,也担心她真的不想再认他们夫妻,不肯给地址。
但余兰英答应得很痛快,说道:“行啊。”
话落余兰英起身走进主卧,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个信封,另外还有一个本子一支笔,她直接把这些递给杨翠芬:“你们自己抄吧。”
杨翠芬不认字,将信封递给余大山,后者看后微微点头。
杨翠芬看在眼里,松了口气,让余大山誊抄地址,同时满面笑容地问余兰英:“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就走。”
“这么急?”杨翠芬诧异,又很快改口说,“早点去也好,大城市发展机会多,明天我跟你爸一起来送你。”
“不用了。”
余兰英的回答简短而坚决,杨翠芬表情不免多了几分尴尬:“好吧,那你们路上小心,别人给的东西不要吃,到了沪市,记得给家里打……”
电话两字到了嘴边,但两秒过后,仍没能顺利吐出来。
如果是以前,余兰英会顺着她的意思补充完后面的内容,可这会她只是笑了笑,问:“抄好了吗?”
余大山虽然没那么生气了,但仍不是很高兴,沉着脸没说话,只用手撕下抄好的地址,并将东西都还到杨翠芬手里。
杨翠芬笑着说:“好了好了。”
余兰英接过信封等物品,开口赶人:“既然留了地址,你们都回去吧,我要收拾的东西多,没时间跟你们闲聊。”
余大山一听就想翻脸,又是没出口就被杨翠芬拉住,后者笑着说:“行,我们回去了,你慢慢忙。”
出了堂屋,还没出院子,余大山便抱怨说:“你拉着我干什么?她那态度,哪有当女儿的样?人还没走就翻脸不认人,以后去了沪市,哪还记得我们在老家吃苦受累的爹妈!”
“好了,兰英不是这种人,”杨翠芬折好写着地址的纸张,安抚说道,“而且就算她不记得我们,有地址在,日后我们找上门,有姻亲关系在,立骁他爸肯定也会帮忙。为了耀东的前途,你忍一忍吧。”
想到儿子,余大山砸了砸嘴巴:“行,我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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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21章 现在就走 把希希送到周红霞家后,邢立……
把希希送到周红霞家后, 邢立骁就带着李平坤绕到了后面。
本来他想就在后面空地聊,但过去时注意到周围有邻居探头探脑,就领着人上了马路, 走上两分钟, 两人到了村东边的祠堂。
东边祠堂也叫蔡家祠堂, 顾名思义,这是村里蔡家人筹建的。村西祠堂则是李家祠堂,是李家人筹建的。
蔡、李两个大姓, 也分别聚居在东西两边。
其他杂姓则集中住在村子中间,这些姓氏因为人少,没那么财大气粗, 所以没有兴建宗祠。每年过年, 都只去墓地拜一拜, 没有聚在一起拜祖宗的环节。
蔡家祠堂是改开后建的, 至今已有十几年, 屋宇看起来有些破旧,但地方很大,里面还有戏台。
祠堂外面则是一片空地, 再往前有个水塘。
两人就站在外面空地聊,但离水塘有点远, 邢立骁心里始终防备着李平坤,所以直接在中间站定。
李平坤没有要求去水塘边, 看邢立骁停下脚步,便抱怨说道:“骁哥你可真不地道,今天请这么多人吃饭,偏偏没喊我,咱们还是发小。”
邢立骁闻言, 想问既然他知道他们是发小,为什么能狠心害他?
可话到嘴边,他忍住了,只敷衍说道:“吃饭是昨天临时决定的,本来我也打算叫你,但去你家前听人说你去了镇上,以前你每次去一趟至少两三天才回,我想着你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就没去你家,也免得弟妹跟你吵架。”
东平村离镇上有点距离,走路去一趟单程要一个多小时,坐车单程车费是一块,所以村里除了司机,很少有人会去镇上。反正吃的喝的,他们在村里就能买到,衣服鞋子,矿区也有店铺售卖。
司机则不同,因为不管是去市里还是县里,从镇上走都更方便。但是踏实过日子的司机,很少会在镇上停留。
而李平坤,就是那个不怎么踏实过日子的司机。
从去年开始,每个星期他都会去镇上待两三天,问他去干嘛,他的回答总是去叔叔家。
他确实有个在镇上当干部的叔叔,但他爸兄弟姐妹五六个,每个人又都生了三五个孩子,他叔的侄子侄女,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子侄多了,李平坤在其中自然没那么受重视,何况他叔自己也有子女,能分出多少精力给他?
甚至早些年,李平坤没少跟他抱怨,说他叔太冷漠。
别人当了干部,都可以帮家里亲戚安排工作,就他,只管自己孩子。也不想想要不是爷爷奶奶供他上了高中,他能当上干部?
李平坤跟人合伙买了车,能挣钱后,他们叔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他叔会给他介绍客户,他呢逢年过节送过去的礼也总是很厚。
但这样的往来更多靠利益维系,他们叔侄的感情,肯定没有深到李平坤每星期去叨扰两三天的程度。
至于那两三天他到底去了哪里,也不难猜。
虽然新平镇规模不大,只有新旧两条街,但镇毕竟是镇,娱乐比村里甚至矿区都多不少。
就邢立骁知道的,这几年镇上除了录像厅,还开了一家迪厅,一家游戏厅,另外还有小型赌场、非法按摩店等场所。
李平坤如此乐不思蜀,跟这些地方肯定有关系。
如果他愿意说,邢立骁肯定会劝几句,但他闭口不谈。
本来各自成家后,有了儿女后,他们的生活重心都有点转移,关系早已不如少年时亲密,李平坤不想说,邢立骁也懒得多劝。
李平坤眉头皱起,他直觉邢立骁没喊他有其他原因。
邢立骁从市里回来后,他上门问过几次吃饭的事,但每次邢立骁都以将要搬家,没时间,推脱了过去。
结果他前脚去镇上,后脚,邢立骁就把老张等人叫到了家里吃饭,还偏偏漏掉了他,让人不得不多想。
但他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时候得罪了邢立骁,而且这理由也算说得过去,只好说道:“骁哥你说的什么话,这可是你的践行饭,就算我现在断了腿住院了,你说一声,我肯定也要爬着来。小云那边更不用担心,我去镇上是为了正事,她还能跟我生气不成?”
“哦?”邢立骁挑眉问,“什么正事?”
“其实也不算正事,我去了趟小叔家里。”
这是假话,李平坤昨天根本没去小叔家。
就像邢立骁想的那样,他总往镇上跑也不是为了去小叔家里,而是他在镇上有了相好,还认识了几个狐朋狗友。
这一年有了空,他基本都跟他们混在一起。
他昨天去镇上,倒不是为了跟他们胡混,而是心情不好。
至于他心情不好的原因,跟邢立骁有很大关系。
邢立骁挖到矿的消息传开后,村里不少人恭喜他,其中有故意阴阳怪气的,但也有人觉得邢立骁发达后,他也能跟着鸡犬升天,作为兄弟,他应该为对方感到高兴。
但事实上,李平坤的心情和村里大多数人一样,羡慕嫉妒更多。
是,能跟着鸡犬升天已经很不错,但能成为发达的那个人,谁愿意当鸡犬?
而且外人都觉得邢立骁对他很好,免费教他学开车,有客户来不及送,会第一个把生意介绍给他。
可邢立骁愿意教他学开车,也是他争取来的,一起长大的发小不止他一个,邢立骁怎么不教蔡兵和汪阳?
还不是因为他们不会伏低做小,不够巴着邢立骁?
把生意介绍给他更不用说,邢立骁没时间送,不介绍给他,客户也会去找其他人,本来就挣不到这份钱,邢立骁当然愿意拿出来做人情。
何况,客户真找了其他人,以后还会不会找邢立骁都是问题。
把生意介绍给他则不同,他们是兄弟,邢立骁又带他入行,他抢谁客户都行,抢邢立骁的,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所以邢立骁把客户介绍给他,可以说一举两得。
李平坤不认为自己该为此感激涕零。
但村里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感激邢立骁,并时常在他面前说邢立骁对他有多好多好,仿佛他一旦做出什么不利对方的事,就是没良心,白眼狼。
听得多了,李平坤心里偶尔会冒出一些阴暗想法,比如哪天他发达了,变成邢立骁需要仰仗他;又比如邢立骁落魄了,可以被他踩在脚下。
可他还没等到那一天,邢立骁就先发达了。
李平坤觉得真不公平,明明他们是一样的出身,怎么所有的好事都让邢立骁一个人赶上了?
如今邢立骁不但多了个在沪市当大干部的亲爹,还靠着发现煤矿,赚了几万甚至几十万。
实在让人嫉妒。
因为心情不好,昨天到镇上后,李平坤直接去了迪厅喝酒蹦迪。
说是迪厅,实际上就是一间藏在老街后面的民房。
民房上下有两层,下面全部打通,是蹦迪的地方,楼上则改成了一间间小包厢,里面有唱歌设备,是简陋版的KTV。
李平坤就在楼上包间,跟几个狐朋狗友喝酒。
对着村里的人,李平坤没办法说出自己的嫉妒不甘,但在狐朋狗友面前,他没什么顾忌,一来都是烂人;二来他们喝酒唱歌,基本都是他给钱。
说起来,他这几个狐朋狗友虽然是镇上的,但他们都没有正经工作,成日在外胡混,手头都有些拮据。
而李平坤虽然是乡下人,但他算是自己做生意,哪怕周末不开工,月收入也能吊打镇上绝大多数有工作的人。
他这人经不住吹捧,别人一捧他,他就忍不住充大款。
他出手大方,别人捧他就更厉害,每次见他都“坤哥”“坤哥”地喊着,他也觉得这些狐朋狗友都是自己小弟。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没脑子,吃这些狐朋狗友这套,主要是因为他们是镇上的。
虽然改开后城镇和农村户口差距越来越小,只要有钱,村里人也能搬到镇上去住。
但人们的思想没有彻底转过来,镇上的人在村里人面前,始终有种优越感,哪怕他们挣的并不比村里人多多少。
反之村里人在镇上的人面前,也总有种自卑感,年轻人稍微好一些,村里有些年纪大的到了镇上,简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村里人很多人对此没有太大感觉,因为他们很少去镇上,就算去了,也很少跟镇上居民有深层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