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了一晚上,中途没被惊醒,睡了一夜的安稳觉,直到今天一大早才被温行安叫过去询问情况。
“罗小姐这样的情况不太严重, 如果……如果昨晚你们……咳咳, ”西蒙医生省略了大家都懂的部分, 直接下定论,“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可能头会比较疼,您要是不放心, 等下罗小姐醒来, 我再替她做一下全面检查。”
温行安没有回复,大概是默许了。
短暂的安静间隙中,管家步履铿锵地前来报告:“酒店方面昨晚来消息……”
话到一半, 被温行安打断:“我看到了。”
这个话题才开了头,以这样的方式被截断,管家识趣地没再提起, 话锋一转:“早餐备好了,您要先用,还是等罗小姐一起?”
“一起。”
“好的。”管家回复完毕,准备去布置,瞧着温行安将一杯蜂蜜水放在托盘上,他立即意识到这是为房间里的罗宝珠准备,下意识上前要去承担跑腿的活。
双手刚伸出去,托盘被温行安端起,亲自往房间方向走去。
管家尴尬收回被撂在空中的胳膊,偷偷注视着温行安的背影,一旁的西蒙医生拿胳膊肘戳他,小声询问:“你刚才说的酒店方面的消息是什么意思?和罗小姐有关吗?”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不怪西蒙医生好奇,这是温行安头一次往家里带女人,怎么看两人关系都非同寻常。
一般人怎么可能忍住不好奇嘛!
西蒙医生想起一桩往事来,几年前老公爵想让温行安联姻,温行安死活没同意,据说是在港城有了意中人。
当然,这只是一道传闻,那会儿没人相信。
没人相信的主要原因是,大家不相信温行安会看上来自东方的港城姑娘。
简直是天方夜谭。
现在看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想起罗小姐也是一副东方面孔,西蒙医生福至心灵:“罗小姐是不是就是传说中那位来自东方的港城姑娘?”
声音极小,只有旁边的管家能听清。
管家一脸茫然:“你问我?”
他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好么!
昨天夜里,除了亲眼看到温行安抱着罗宝珠进门,别的他一概不知,他被吩咐去召唤西蒙医生,等西蒙医生过来,房门已经合上。
“我并不比你知道更多情况。”
西蒙医生:“……好吧。”
两人默契地闭上嘴巴,不约而同看向房间方向。
房间里,窗帘遮住窗外大部分日光,罗宝珠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睁开眼。
头疼欲裂,但思维清晰了。
昨夜一幕幕像电影片段在她脑海里不断闪回浮现,拼凑出完整的始末,肌肤回想起亲昵的接触,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来身体的记忆比脑子的记忆更牢固。
伸出双手,慢慢摊开,左右两边都是空旷柔软的被子。
四周无人。
罗宝珠松了一口气。
昨天没想明白的事情,今天也该想明白了,问题只可能出在那杯酒上。
偏偏那杯酒是温行安递给她,她没有丝毫怀疑。
当然,现在也没有任何怀疑。
即便那杯酒有问题,问题也不会是出在温行安身上,以温行安的身份,犯不着用这样的手段。
真要用强,他有很多种方法,下药是最没有下线的一种,不是他的做派。
甚至他或许还是受害者,那杯酒最初大概是为他准备的吧。
好巧不巧辗转到她手上,闹了这么一出。
接下来怎么收场?
既然是阴差阳错开始,自然也做不了数,当不得真。
罗宝珠忍着剧烈的头疼,翻身起来,穿好衣物,走到门前。
房门拉开,温行安端着一杯水站在外面,对上她的目光很是柔和:“你醒……”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突兀响起,阻隔了他接下来所有关怀的话。
不远处偷偷关注情况的管家和西蒙医生看到这一幕,两人都懵了。
不是吧,怎么是这个走向?
直到罗宝珠直挺的身影从他们面前走过,两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罗小姐肯定是误会了,应该和她解释一下。”西蒙医生知道内情,立即想通其中有误会,拔腿就要去追。
“不用了。”温行安站在原地,盯着手中的蜂蜜水,冷冷发话。
其中没什么误会。
昨天聚会上,的确是他递了一杯酒给罗宝珠。
这酒有问题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他已经派人去查了。
罗宝珠向来是个聪明人,不会蠢到相信是他亲自在酒里动手脚,相反,她很明白这不是他的意图,所以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看上去是生气,实则是撇清关系。
昨天发生的一切,她想用一个巴掌来了结,如果他识趣,就该当做一夜情缘,这就是她摆出来的态度。
相识这么多年,对罗宝珠的心理,温行安已经揣测得十分明白。
他冷笑一声,“解释也没用。”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西蒙医生简直比温行安本人更着急,“我看这事还得和罗小姐解释清楚,不然以后误会更大。”
热心肠的西蒙医生为两人操碎了心,耽误两句后,他再想追出去,已然追不上罗宝珠。
“罗小姐目前住在哪里?您要是不放面出面,我去就行了。”
西蒙医生巴巴地看向温行安,讨要地址。
将手中的水杯放回桌面,温行安面无表情望了一眼房间方向,目光逐渐深沉:“不用了,她很快会回来找我。”
——
伦敦与中国相隔八小时时差。
早晨六点的伦敦,晨光刚拂过地平线,另一片土地上的中国,是烈日当空的下午两点。
五月份的深城已经开始燥热起来,邹艳秋穿着一身漂亮的碎花裙子晃荡在歌舞厅。
歌舞厅对于邹艳秋而言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稀罕物,何昆带她光顾过几次,她嫌环境太吵,吵得脑瓜子疼,总不肯久待。
今天光顾的这家歌舞厅不一样,据说里面设增了卡拉OK。
卡拉OK是日本人发明的娱乐项目,是日文“KARAOKE”的译音,意思是背景音乐或伴唱音乐。
港城早在80年代初就引进卡拉OK,经过几年的发展,卡拉OK的热潮已遍布港城各个角落。
从日本或者港台来深城的旅客总是要询问这里是否有卡拉OK,经营旅店生意的一个老板眼看有商机,于是开了一家歌舞厅,在歌舞厅里增加卡拉OK项目。
卡拉OK项目一经推出,风靡全深城。
邹艳秋早就听说这项新鲜娱乐项目,缠着何昆过来玩耍,何昆最近一段时间挺忙,没空搭理她,她只能自己独自过来。
身姿摇曳的舞池里,邹艳秋透过人群,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远处,杨磊靠在栏杆上,观望着舞池里扭动的男男女女。
“嘿,杨磊!”
周围的顾客抢着向DJ小姐报上自己选唱的曲目,等着按先后顺序登台演唱,场面一度很是热闹,欢快的喧哗声掩盖住邹艳秋大声的呼喊。
她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又挥动手臂不停摇摆,始终没能吸引杨磊的注意。
没办法,她只能艰难地绕过人群,挪动到杨磊身后,拍了拍他肩膀。
“你怎么在这里?”
杨磊没听清,凑过耳朵,俯身倾听。
“我是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不用工作了?大下午的居然有闲工夫在歌舞厅晃荡?”
邹艳秋巴拉巴拉一大堆,杨磊一句没听清。
算了,嘈杂的歌舞厅不是谈话的地方,邹艳秋将杨磊径直拉出去,两人约到附近的咖啡馆叙话。
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邹艳秋点了一杯拿铁,将目录单递给对面的杨磊。
“你怎么有空去歌舞厅,你不是在给罗老板的母亲当司机吗?”
“她们去英国出差,我放了几天长假。”杨磊也点了一杯拿铁,他边将目录单递给等候在旁的服务员,边打量对面邹艳秋的头顶,“你怎么剪短发了?”
前不久徐雁菱带着一家都去剪了短发,许久不见的邹艳秋也剪了短发,怎么,现在深城流行女孩子剪短发吗?
“因为何昆喜欢。”邹艳秋大大方方承认。
“我原本弄了个大波浪卷,觉得好看极了,回家高兴得不行,何昆见了,觉得我剪短发更好,第二天我就去剪了短发。”
这样迁就的事情,本来是一种没尊严的体现,但在邹艳秋看来,却十分值得炫耀。
“没有什么是能够轻轻松松得来的,我很清楚我是如果得到现在优越的生活,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想得到总要先付出点什么。”
相比起陶敏静和陶红慧,她得到的已经够多。
她住着宽敞大房子,每天无所事事到处吃喝玩乐的时候,陶敏静她们只能窝在狭小的宿舍,每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为工作操劳。
“我这个人想得很开,既然跟了他,就得像对待工作一样对待他,况且这比工作要简单多了,报酬也比工作更丰厚。”
杨磊静静听着,没接话。
他抬眸细细打量对面的邹艳秋。
邹艳秋脸上化着精致的妆,眉毛修得齐整如柳叶,嘴巴涂得红艳似桃花,一头短发看起来很是俏皮,自信坦然的气质与刚从老家出来时的畏缩大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