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这段时间的相处,罗振民心里明白,钟雅欣语气越淡定,态度越认真,报复也就越狠,但他管不了,他现在只想发泄。
扬起的胳膊再次落下。
这一次,被早有准备的钟雅欣狠狠甩开。
“你疯了?”
“回家拿老婆出气,你算什么男人?”
“谁惹你你去找谁,在家里找场子找给谁看?”
被打了一次的钟雅欣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站着等待被打第二次,她甩开罗振民的胳膊,顺带刁钻刻薄地责骂一番。
眼瞧着罗振民满面怒火又要发作,作势来抓她,她扭身跑进厨房,抽出一把尖刀护在胸前,“我警告你,你别过来,到时候划伤你,别怪我没提前给你打过招呼。”
罗振民眼神一沉。
自家老婆什么性格他很清楚,这么娇小的身躯在与罗珍珠对峙时居然能占到上风,靠的不就是一股狠劲么。
尖刀拿在她手中,她是真敢刺人。
他停住了脚步,但停不住内心翻涌的怒火。
“我只问你,当初你要在婚礼上私奔,对象是不是李文旭?”
钟雅欣愣了一愣。
原来是旧账被翻了出来。
“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翻来翻去还是老黄历,你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动手打我?这个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你的好妹妹罗珍珠在我们婚后没几天就全部向你交代,你当时没发作,现在来发什么神经?”
“你还有脸皮提起当日的事情?”罗振民冷笑,“当初要不是受了你花言巧语的蒙蔽,我可能早就发现你和李文旭的奸情!”
“我和李文旭的奸情?”
哈,真搞笑。
钟雅欣差点要笑出声。
“你说说,我和李文旭有什么奸情?”
“你们两人要是没奸情,李文旭为什么要对付我?要不是当初你父亲答应了我母亲两家联姻,你是不是压根不想嫁给我?你没能和李文旭在一起,就开始策划和李文旭一起私奔,又碍于你父亲家族颜面,最终作罢,我猜得没错吧?”
“我合理怀疑你们婚后还搅合在一起,李文旭放言说要对付我,我思来想去觉得他能这么有信心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在我身边安插了卧底,你是不是一直在给他送信息?”
……
钟雅欣气笑了。
作为丈夫,罗振民不仅动手打了她,还怀疑她婚内不忠诚,这种程度已然无法原谅。
两夫妻间,因着罗珍珠而生出的嫌隙,她尚且可以容忍至今,闹着要离婚却也一直没有真正办手续,眼下罗振民的举动算是彻底终结了两人的婚姻关系。
如果她以后的丈夫是这么一个是非不分、动手打老婆的混蛋,她还不如去当尼姑!
既然关系已经破裂了,那就没必要留情面。
“行,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就不妨告诉你实情,我没喜欢过你,我喜欢的人一直是李文旭,但是人家不喜欢我。”
“你说我是因为顾虑父亲家族的颜面才没有私奔?那你错了,我没私奔的原因在于李文旭不同意,他不愿意和我私奔,我才没有私奔。所以啊,你也别猜测我和他有私情,要是人家肯答应,我压根不会嫁给你,明白了吗?”
“至于你说的他要对付你,让我做内应,那就更扯了,我能做什么内应?你生意上的事情我掺和过一分吗?你自己搞不定,在外面争不过人家,把脾气带回家,只能朝着我一个弱女子发泄,你算什么男人?”
“没种的东西!你有种冲着欺负你的人去发啊,你回来欺负我算什么事?”
……
钟雅欣一句更比一句狠,像快刀子一刀一刀扎在罗振民心坎上,扎得他心里千疮百孔,差点瘫倒在地。
愤怒顷刻间掩盖了所有情绪,也遮住了所有理智。
罗振民不管不顾大步向前,他今天一定要扇肿钟雅欣这张尖酸刻薄的嘴!
此刻的他已经顾不得钟雅欣手中的利器,他说什么也要把人按住。
呲——
一刀毫不留情划了下来,划在他正欲夺刀的掌心。
鲜血立即从掌心流下,一滴滴落在米白色地毯,铁锈的腥味蔓延至整个空间。
紧紧捏着尖刀的钟雅欣冷冷盯着他,“我警告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
手掌处微微的刺痛传来,更加刺激了罗振民心中的怒火,他伸起另一只胳膊,作势要去抢刀。
呲——
一刀落在罗振民手臂上。
锋利的刀尖划破西装袖口,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划痕,划痕被衣袖遮着,看不出深浅,只有源源不断的鲜血冒出来,浸湿了袖口。
手臂上的疼痛比掌心更胜一筹,却远远抵不上心中的钝痛。
“我说过让你别靠近,你再靠近一步,我刺的就不是手臂了。”
钟雅欣目露凶光,刀尖一直正对着他,仿佛他再进一步,她会毫不犹豫将尖刀插入他的胸口。
那一刻,罗振民的心瞬间凉透。
他从钟雅欣凶狠的目光中找不出任何一丝往昔的温情。
看来她说的没错,她从来都不曾喜欢他,两人的结合只是普通的联姻,这个女人心里装着另外一个男人,他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一向自诩不凡的罗振民自尊心狠狠受挫。
手臂上与掌心处传来的疼痛让他从盛怒中抽身,清醒几分,也让他无比明白,再步步紧逼下去,眼前这个女人真的会刺死自己。
罗振民深深望了一眼仍旧捏着刀的钟雅欣,不顾手上正在滴血的伤口,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钟雅欣搬回了娘家,罗振民没有再回新居,也没再联系过钟家。
钟雅欣想离婚就离吧,他现在已经没时间和钟雅欣纠缠,他的首要任务是如何把公司保住。
事业上最大的敌人是李文旭,情感上最大的敌人同样是李文旭,罗振民铆足劲誓要与李文旭争个鱼死网破。
不把李文旭狠狠踩在脚下,他心里这口恶气没法出!
在罗振民为保住公司地位而东奔西走时,罗宝珠的日子要悠闲得多。
近些日子她只比较关注一件事。
“有消息了吗?”她将李文杰叫到办公室,“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人,你确定她还在深城吗?”
“应该还在,我去查过了,没有她的乘车记录,也没有出入境记录,除非她偷渡去了东南亚,不然她现在应该还留在深城,至于为什么找不到,我想应该是有案底在身,一般的正规工作不好招她。”
“好吧,你的分析也有道理。”罗宝珠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交代李文杰调查邹艳秋的下落,没想到一直查不到对方消息。
按道理,当初邹艳秋受何昆的牵累最终被判了一年,去年应该已经刑满释放了,深城拢共就这么大,怎么会一直找不到呢?
有缘的哪怕偶遇都应该遇着几次了。
看来大概是李文杰猜测的那样,一般的正规工作见她有前科,不太用她,她只能做些不需要登记信息的工作,这样排查起来难度也大。
罗宝珠有些发愁。
她对邹艳秋以前的印象并不太好,后面邹艳秋自食其果,她也没再关注,但是当初在港城机场接回陶敏静和陶红慧,且把两人安排在港城开办高端服装店时,两人表示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只有一个请求。
那便是托她找到邹艳秋的消息。
陶敏静和陶红慧两人原本打算回国之后自己去找寻邹艳秋出狱后的消息,没承想回国后被她直接安排在港城开办工作,找寻邹艳秋的任务只能托给她。
她一口答应下来,以为不是什么难事。
没想到过了一年多,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时间越拖越久,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和陶敏静以及陶红慧两人交代。
“蛇口新开了一家酒吧,酒吧的严老板在当地人脉网很强大,或许能帮上一点忙,之前他几次请我光顾我都以没时间为由搪塞过去,现在看来是该去捧捧场了。”
罗宝珠决定去托托关系。
酒吧做的是晚间生意,大白天客户不多,正好适合谈事情。
罗宝珠下午抽了空,坐车前往蛇口。
到地方时是四点左右。
下午四点的深城,阳光还很浓烈,提前收到消息的严老板迎在门口,亲自热情接待了她。
这位严老板是当初与罗宝珠以及何昆一起获得过深城杰出企业家名号的几人其中之一。
其开办的酒吧是蛇口第一家酒吧。
当然,严老板的主业并不是酒吧,在蛇口开设一家酒吧,只因为严老板有个小爱好,喜欢调酒。所以干脆开家酒吧,技痒的时候就来露一手。
罗宝珠念在他是当地人,有些她触及不到的人脉圈子,于是特意过来相求。
“这是美国西部风味的‘红公鸡’,罗老板您尝尝。”严老板亲自去吧台调了一杯酒,递给坐在卡座上的罗宝珠。
“谢谢。”罗宝珠接过酒杯,道出目的,“严老板,实不相瞒,这次我过来除了给您捧场,其实还想麻烦您……”
话到一半,罗宝珠突然顿住。
她的视线全部落在不远处吧台前的一道熟悉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朴素女员工,头发全部盘在脑后,一只手捏着抹布利索地擦拭着吧台。
罗宝珠止住话头,话锋一转,开始谈论起这位清洁工。
“严老板,我看那位清洁工长相端正,年纪又轻,手脚也很利索,难道酒吧里招清洁工都是如此高的要求吗?”
严老板闻言,循着罗宝珠的视线望过去,一眼瞧见吧台前那抹蓝色身影。
“哦,你说她呀,她的确是我们店里外形条件最好的清洁工,不过这不是我们店的招聘标准,她是个例外。”
严老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还是没憋住。
“本来她的经历是她个人事情,我不好向外透露,不过这事罗老板您也不是外人,我也就不瞒着了,罗老板还记得前年逃去国外的那位何老板吗?”
前些年逃去国外的何老板只有一位,那就是南源开发公司的何昆。
罗宝珠附和着点点头,“我还记得呢,当时在新闻上看到报道,很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