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能先重生,他会做什么?
“如果有朝一日我能重生回你降生那年,我会央着父母携我去薛府小女郎的满月宴拜见伯父伯母,想法设法地求来我们的亲事。”
他当然是要去找她。
薛时依弯了眼,“可你那时只是个小娃娃,要是我爹娘不同意怎么办?”
陆成君垂眸含笑,唇微抿,作思索状。
“如果伯父伯母不答应,我只好坐在厅前号啕大哭了,我泪眼朦胧地向他们求情,我说啊,这个小女郎真的与我前世有约,我此生此世,就是为她而来的。”
“如果你还是定下了别的郎君,那我就一直死死盯着他,”陆成君哼笑,“但凡他此生踏错一步,我都不会放过他。”
这话是骗薛时依的。
就算没踏错,陆成君也不会放过他。
但他会在一种可能下放手——
如果,薛时依跟旁人在一起时是幸福的。
如果她幸福,他愿意放手。
但还要相守。
他可以遥遥看着她,不叨扰她这一生的喜乐,他会替她挡下所有的忧愁,留她长长久久开心颜,他做的事永远不会说出口,如无声的雪落。
还有,如果幸得长寿,他眼看着她葬下了,便立马回去饮毒自尽,请人将自己葬在她坟茔旁。
他不会迟疑的,因为那便是此生唯一堂堂正正站在她身旁的机会了。
“不会的,不会的,”薛时依捧起他的脸,“见了你,我就不会定下别的郎君了。”
“陆成君,我们前世相见的时机不好,新婚夜我为子慈的死伤怀,无心仔细瞧你。”
“如果我们相逢在正好的年纪,我身上无亲事相绊,见了你,我定要故意扔下自己的罗帕,”她表露出自己的决心来,“要是你不捡,我就扔扳指。如果扳指你也不捡,那我就拿玉佩砸你。”
薛时依笑道:“要是砸晕了,我就把你拖回府去,反正这郎君我要定了。”
她说的话,叫陆成君听得好欢喜,好似泡在蜜罐里。他去寻她的唇,依依不舍地吻她的眉心。
“那我会好好记着的,记着时依就是要定我了。”
*
游芳雪近来忙得脚不沾地,每日念书制药,为一箩筐的事忧心忡忡,不能安寝。
又是一日夕照时分,她匆匆地从药铺出来,拎着名贵药材往闻慕府上赶,他们今日要试一味新药方,希望有效。
所有药材的开销都记在薛陆两府上,除此之外,薛陆两府还额外付了一笔辛苦费给他们。
游芳雪没要陆成君给的酬劳,她拿此事和他做了别的交易。早在之前,陆成君便查出她户籍上的问题,知道她来历有疑。
她直接坦白了身世,直说自己来京为枉死的家人讨回公道。就此,游芳雪与陆成君利益互换,他替她掩瞒假户籍一事,帮忙查清她家人的旧案,她为他效劳,制药制毒。
昨日,陆成君派人寻了游芳雪,将近来查到的东西递交。与以往的一筹莫展不同,这次似乎真的有了眉目。
游芳雪想到此事便心神不宁,她走在街上,神思却飞出云外。
无意地,游芳雪撞到人,包着药材的药包落了一地。
“对不住,是我失礼。”
她赶紧道歉,弯腰去捡起这大大小小的药包来。被她撞到的人没有生气,反而顺手帮她捡了几样东西。
“多谢。”
游芳雪接过药材,直到向他道谢时才正眼看了他面容。
是个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有佩刀侍从跟在身旁,看着身份不凡。
他摇摇头,道一句无事,便带人走了。
游芳雪继续恍惚地往闻府赶。
叩开府门后,她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罗子慈,对方伸手来接她怀中的药材。
但这时,游芳雪的手抖了抖。
罗子慈纵然反应快,但只有两只手,所以眼睁睁看着有两个药包摔在地上,来不及接住。
“怎么了?”
她倒没在意药包,先问起游芳雪来。
“我没事,”游芳雪喃喃道,“我只是好像见到一个熟人。”
刚刚那个被她撞的人,她好像在父母坟前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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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2025.11.17)241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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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如果薛陆真的相逢在恰好年纪
薛雍阳邀陆成君入府饮茶。
到了告辞的时刻,陆成君本欲离去,却在厅前碰到薛兄的妹妹。
京城三姝里,最少露面的那位。
初相见,两人都怔愣。目光相撞片刻,又移开。
擦肩而过时,薛时依紧张兮兮地落下藏在袖里的罗帕。
陆成君屈指一拨弄,扳指应声坠地。
他们不约而同地轻轻吸了一口气,想要回身替对方拾起东西。
但薛雍阳却来了。
他拧着眉,很嫌弃地捡起地上的罗帕和扳指。
“你们手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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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的情感戏不是累赘[可怜]隐隐把陆成君前世说那句话的原因交代了一半[害羞]前面还有个强调了好几回的伏笔[害羞]
下章继续拉剧情进度条[墨镜]
第58章
游芳雪还记得, 那是年关将近的一日。
大兴寺庙会里人流如织,驱傩人手持火把,赤焰摇晃招摇, 好似真能驱走恶鬼, 带回一年的平安宁静。
家家户户的团聚笑声里,游芳雪和一直照顾着她的景姨收拾起行装, 带上银两准备远行。
她在这一年赴京求学,彻底远离了故乡。
高爵丰禄, 乾坤动,风云变,这样的宏愿她从来没有许过,跟她沉甸甸的心比起来,前途实在太轻。
只要查清当年血案就好, 只要能堂堂正正地祭拜亲友就好。
游芳雪所求不过尔尔。
跟着商队离乡的前一天, 她瞒着景姨偷偷回了被烧成废墟的医庄。那里依旧荒凉,生出了衰草,人烟不至鸦雀不来, 只是在父母的衣冠冢前,竟意外多出一个生面孔。
那人带一壶酒, 在碑前坐了一会儿, 一滴未饮,只是用酒水洗了碑。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谁会来祭拜父母呢?
游芳雪不认识他, 只希望他快走,她想在离乡前再跟父母和阿姐说说话,但耐心等了会儿,对方依旧没离开。
他不走, 她只好走了,不得已地含着一点泪花转身。如果她在外面呆太久,景姨会担心。
没想到今天,这面孔又在京城见到了。弯腰捡药包时,游芳雪看见对方身上佩着的玉制腰牌,纹样繁复,通体透着华贵,无人不识。
他是长公主府的人。
又是长公主府。
游芳雪很难说清这背后是否有什么隐情,她无端地觉着不安。
“碰到熟人不是好事吗?”
罗子慈一无所知地询问,她捡起落在地上的两个药包,将呆立在府前的游芳雪拉进来,又继续说:
“外头风大,我们去暖阁坐着。”
游芳雪嗯一声,撑起笑,不打算细说,“也对,可能是我想太多。无碍,我们走吧。”
有关当年血案的任何蛛丝马迹,她都不会放过。等今日事毕,她会请陆成君好好查一查那人身份。
与此同时,被游芳雪惦念不已的中年男子踏入了长公主府。
他背手,看着庭中的周观意练剑,目光温和亲切。
“父亲!”
周观意很快注意到他,惊喜地叫出声,“您回来了?”
她欢快地放下长剑,抬起胳膊拭去额上汗水,“我找人告知母亲,请她回府!”
“意儿,不必去,”师晏笑着摇头,喊住她,“你母亲知道我回来了。”
“那我去叫行之!”
她身形未停,疾驰如燕。
师晏咳嗽一声,笑意更深了些,“你阿弟也知道。”
母亲和阿弟都知道?
那她为什么不知道?
周观意刹住脚步,转身,不高兴地抱臂看着她父亲。
“你们三个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我,看我一会儿找不找行之的麻烦。”
师晏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开口揽下错处,“都是爹不对,爹下次不这样了。”